昔陽縣有一條河叫松溪河,它就流過我的家鄉。對于身處太行山區的家鄉而言,在深山峽谷中它只是一條流淌的河,千百年來,它以東去的姿態默默地流著,似乎沒有留下什么。而不若被稱作母親河的那種可以很方便地灌溉田地,滋養莊稼的河流。但正因如此,在太行腹地的崇山峻嶺之間便點綴著許許多多如璞玉一般的天工風物、水土人情。位于昔陽縣城東30公里的水磨頭村就是其一。
“春來鳥語花香觀農耕,夏臨清山秀水蕩輕舟,秋至滿山紅葉寄鄉情,冬到冷泉垂釣賞河草”。水磨頭村因其封閉的地理環境,孕育了這只有在江南水鄉才得一見的景致。歷史上因這里有飛濂瀑布,故被稱為“白水莊”,后因解放初期這里建有全縣第一座水磨,故而改為“水磨頭村”。
沿著彎彎曲曲的松溪河,經過317省道在東冶頭鎮向南的分叉約1公里左右,南面的另一條河流楊趙河在山根匯接,有灰的黑的鸛或鶴在河灘上或飛或立,讓你一不小心就想到江南。不遠處便是一道間有青色巖石裸露的如墻一般的山,在遠處是更高的山尖隱約延綿。
向東拐個小彎,一轉眼突兀的山墻上一個洞口將你引入一個略顯神秘的世界。桃花源,幾乎所有人都會這樣說。其實,被稱作桃花源的地方很多,無不因為哪里的神似。而在未進入水磨頭之前,這個當年水磨頭人人工開鑿的通道便更接近那個“豁然開朗”的感覺而引發你無盡的向往。
河水從洞中流過,嘩嘩的水聲割斷了山外的塵囂。一出洞口就是一片碧綠的水面夾在兩山之間,竹排上游人慢騰騰地舞弄著竹篙。一座竹亭附在水邊,讓你更接近江南的感覺,只是有些袖珍罷了。再往前走,河灘上正在興建一座水壩,屆時十萬平米的綠色將讓山更有靈氣。3公里松溪河漂流、10萬平方米竹排戲水、冷泉虹鱒魚場、七級神仙桃花洞、稻田、荷塘、鉆珠垴攬勝、山村農家樂……圖紙上的夢境正在逐步成為現實。
水磨頭村就在河北的陽坡上,被四周蒼峻的山包圍著,猶如被一雙綠色手掌呵護著,據說已經三四百年。村中的建筑以青石構筑的窯洞為主,屋外火辣辣的太陽炙烤的感覺,一進窯洞便很快消失,這種建筑冬暖夏涼,再熱的天也用不著空調。十多戶“農家樂”點綴其中,迎風招展的幌子讓你感到些許古風尚存。村子下面有方格狀的稻田和菜園,后山坡上是層層梯田,種著五谷雜糧。村莊的正對面是鉆珠垴,一股清澈的泉水從它的身體里流出,匯入松溪河,這股山泉讓松溪河的下游常年不斷。它的山腳下就是建于80年代的冷泉漁場。階梯狀的一排排的養魚池里,游弋著紅色、黃色、黑色的冷水魚種——虹鱒魚、中華鱘等。這種魚只需白水一煮,加點鹽,擱點香菜,其肉鮮嫩無比。18度恒溫的山泉是天然的礦泉水,據說將來會有瓶裝水生產。每個魚塘都有石雕的龍頭,泉水就從它們的口中一層層流下,泄入池中。
漁場旁邊一座吊橋和一串索梯是通往七級桃花洞的。這里有好幾個溶洞,最大的深達百米。桃花洞還流傳著一個美麗的傳說。“敬德把手白皮關”是在昔陽縣流傳甚廣的一個故事,縣志上亦有記載。白皮關就在水磨頭下游不足兩公里地方,就是我的家鄉口上村,也稱泥澄口。至今還有關門、炮臺和長城較完整保存。這一帶歷史上留下了北漢劉崇、唐將尉遲恭以及抗戰名將陳錫聯將軍的故事和傳說。據說當年尉遲恭鎮守白皮關,被一只梅花鹿引領,來到桃花洞得到了合在一起的雙鞭、頭盔上有金毛獅子的鎧甲和“遇斧鞭分,遇主眼開”的字箋。后來在和唐軍的作戰中程咬金用斧劈開了他的雙鞭,李世民用箭射中他的頭盔,盔上的金毛獅眼睛睜開。敬德悟得字箋含義,投了唐軍,成為一代名將。而今洞內除了各種鐘乳造型,便是滴水之聲,似在講述這個久遠的傳說。
登上山頂俯瞰,巍巍太行構筑了一個聚寶盆。水磨頭村靜靜地依偎在山的懷抱中,吸納著天地靈氣。一塊綠色的水面如碧玉鑲嵌在它的身旁,翠綠而安詳。在它們的身外是數不清的山,看不盡的綠,直至將你的目光融化。
回到村莊,農家樂里的主婦們是主角,他們并不漂亮,但健康而快樂。用她們勤勞的雙手將自家種植的糧食和蔬菜以及自家豢養的禽畜做成地道的農家飯菜。你根本不用吃,單是看看那金黃的雞蛋、翠綠的青椒、嫩白的花生仁,就知道這些東西是帶著泥土芬芳的綠色食品。在主人樸實的招呼中,吃一頓油水不大的飯菜,喝一碗清涼甘甜的泉水,睡一頓自然清爽的午覺,水磨頭讓你回歸自然的生存。
水磨頭對于我并不陌生,說不定還能找出幾個親戚。離開家鄉也有十幾年了,人陌生了,但山在,水在。置身其間,聽著鄉音,就回到從前的記憶中。小時候經常抄近路從它穿過,也經常聽大人講“水磨頭送閨女”之類的有關它貧窮的故事,在我的感官里它是寂寞的,寂寞地守著一些不能改變也不愿改變的東西。
一到晚上,九點以后,水磨頭就成了寂寞的世界。沒有路燈、沒有汽車喇叭聲、沒有有線電視、沒有手機信號,人們早早安寢,留給你一個空曠而悠遠的精神世界任你漫游。也許,這才是桃源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