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牛仔，我很忙

遇上了愛情游戲，要做的不是剪刀、石頭、布，而是把握自己。

1、記者采訪我說，作為志愿者，你能談談平時的愛好嗎?

這是貴州最偏遠的小山村，有些人家甚至還沒用上電。我能體諒記者走那么遠的山路來采訪，希望聽到我說一些應景的話，但我還是實話實說：“聽歌，周杰倫的歌!”希望小學的老師也可以是周董的粉絲。

有些事情，如果能想起來，記住的一定是細枝末節。比如我已經記不得2000年周杰倫發布《Jay》專輯時糟糕的發型了，卻記得第一個月的工資都用在買他的產品上。當時，周杰倫來北京簽售，稀稀拉拉幾個人，我穿印有周杰倫頭像的T恤感覺良好，有個男人過來搭訕，你胸前的周杰倫怎么比一般人大?

杜宇讓我喜歡有兩點：他在變相贊美我的胸，另外，他是周杰倫歌迷會會長。

那次過后，我們每天通電話，有次約出來在王府井見面，杜宇說，黃咚咚，你是喜歡我的，對不?

我整個人立刻像喝醉的小兔子，眼睛紅紅，臉紅紅，羞澀地點點頭。我當時真是道行淺，沒經驗。男人一蠱惑，就不把自己當淑女。

哪怕他說，黃咚咚，我有女朋友，很難纏。我居然也想都不想，脫口而出：我來搞定她!我真的去了那女孩的公司。露出連自己都嫌惡的表情，當著她同事的而說：以后不要糾纏我男人，真搞不懂你們這些狐貍精!

我其實更搞不懂自己。我把這一切歸結為愛。這個世界愛最大嘛。那天，我第一次到杜宇家，三環邊上的小破樓，爬山虎倒綠得很好看。他給我唱，娘子娘子卻依舊每日折一枝楊柳，你在那里在小村外的溪邊河口默默等著我。那首歌有些小傷感，名字卻很貼切，叫《娘子》。

2、我就這樣成了杜宇的娘子，沒有登記結婚，卻住在一起。

我生日，杜宇說，我要讓周杰倫為你慶賀。他一個小白領，周杰倫能認識到嗎?那時是2002年，周杰倫在《八度空間》里唱《半獸人》。我看見杜宇給我的禮物，《八度空間》封面上周杰倫寫著，咚咚生日快樂!字寫得很潦草，可是我真的很喜歡。

浪漫的事如果事后回憶起來，不見得會有多少溫暖，比如杜宇送給我禮物的第3天，我和杜宇的幾個兄弟在三里屯拼酒。但我確信那天我沒有醉，只是杜宇一個喝醉的兄弟說漏了嘴。他說，杜宇，你那天簽的3張CD送給那三個姑娘了沒有?他不知道其中一個姑娘正坐在對面瞠目結舌地看著杜宇。

我那時候要裝無所謂，我真的用的是用開玩笑的語調說，回家收拾你。可是一回家，他就用那張柔軟的嘴堵住了我。

那件事后來不了了之，杜宇還是那么忙，繁忙成了他泡妞的借口，我也忙著請人偷他郵箱密碼，或者，或者像個神經錯亂的糟糠妻跟在他后面玩盯梢。

我在很深的夜里，疲憊地問過他，杜宇，我算你的什么，那時候周杰倫還沒和侯佩琴談戀愛呢，也沒有拍奶茶廣告，所以杜宇不會說，你是我的優樂美。他說，黃咚咚，就算我和全世界的女人好上了，我也不會拋棄你，你才是我心里最柔軟的那塊。

我真是傻，這樣的話居然能感動得一塌糊涂。后來想一想，算什么答案呢。和我在一起，居然可以和全世界的女人好。可是我當年真的相信了，甚至輕松了，不再每天疑神疑鬼，我很放心他，高枕無憂。

3、等到《葉惠美》出來，我也遇到了第一個氣勢洶洶的小三。周杰倫是個大孝子，能把媽媽讓全世界人歌頌，可是杜宇做不到。我并不是他最重要的女人，現在想起來，那個女孩和我一樣都不過是杜宇一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小棋子。

小三在我唱《東風破》的時候，出現了。直接跑到我單位，說，黃咚咚，我是杜字的女朋友，我懷孕了。

我很難過，哪怕她氣勢洶洶，我依舊知道她很像當年那個憤怒公牛一樣的我。我什么都沒有說，直接拉她去了醫院。醫院里消毒水和冰冷的器械讓人蒼白。做完手術，我請她吃了一頓狗不理。這個饑餓的女孩一邊吃，一邊掉眼淚。姐姐你真好。我點點頭，他不適合當孩子的爸。

周杰倫真無辜，他本來在遙遠的臺北，卻成了我們小破愛情的見證，一筆一畫一撇一捺，他老人家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唱，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像是送給這段愛情的配樂。

可是有些事，你不說不代表過去了，我在很深的夜里接過電話，在忙碌的星期一接待過人，也在逛街的星期六與人不期而遇，這些女子都熱愛周杰倫，這些人都和杜宇有關系，這些人都叫我滾滾滾。

我想我是瘋了，在北京最冷的一個深夜，突然把夢中的杜宇狠狠拉起來，大聲吼他，滾滾滾。

我們的感情一定是到頭了，在暖氣讓人流鼻血，外面天寒地凍的12月深夜的兩點半，他被我趕出了家門。我之所以記得這么清楚，并不因為我是一個記仇的人。只是，我知道，他出門后發過來一條短信，黃咚咚，你好狠。

是的，我好狠，可是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有女人，哪里才只有我和你的小世界?

4、2004年的《七里香》、2005年的《十一月的肖邦》、2006年的《依然范特西》，我都一個人在聽。那么多的好歌，沒有人分享，不寂寞是很難的。我常常聽著聽著就想起了夸我胸大的杜宇。

2004年，北京的小白領號召去西部支教，我去了貴州一所希望小學。原本覺得自己只不過厭倦了城市的繁華，沒有想到一做做了三年。

有時候我會突然記起來，杜宇1979年生和周杰倫同歲。為什么人家周董操心到掉頭發，他卻沒心沒肺地在北京城勾引良家婦女。28歲的老男人，我想起來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被父母安排相親。每次都西裝革履，一本正經，回來后都垂頭喪氣，蒙頭大睡。他說，黃咚咚，這輩子我賴上你了。

想一想，什么都明白了，他不過沒有遇見比我更好的姑娘。

2007年年底，我特地去北京辦理手續，決定留在貴州。在西單圖書大廈，周杰倫的《牛仔很忙》擺在顯眼位置。

那天我碰到了杜宇。咖啡館里，燈光曖昧，末了，他的嘴角湊近我耳朵，整個耳道都是他溫熱的聲音，黃咚咚，你晚上忙嗎?我想如果我答應，那么我在北京的最后一個夜晚不會有遺憾，不會那么寒冷地睡在一張小床上無法入眠，有一個擁抱足夠讓人在溫暖中醒來。

可是這一回，我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我需要這樣一個夜晚的溫暖，可我更需要有一個人能夠溫暖我今生剩下的所有時光。這樣一個夜晚的遺憾，對于一生的遺憾來說實在太小太小。我已經有足夠的勇氣和定力來挨過一個夜晚的寒冷，換來一生的溫暖，所以抱歉，我今晚很忙。

胡雙軍 摘自《知音女孩》2008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