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作用

F先生的隔壁住著一位孤獨的老人。據說這位老人積蓄了一大筆錢。有一次F先生到他家去坐了一會兒，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順口問了一下，老人承認了，還指著屋角那兒給他看，那是一只相當漂亮的大型保險箱，比普通的衣柜還要大上一圈。

從這一天起，F先生就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要設法把保險箱里的錢搞到手。如果強行用匕首逼住對方，進行威脅的話，恐怕很難打開保險箱。因為這位老人把金錢看得比性命還重要。如果把對方殺死的話，那只保險箱就更沒法打開了。F先生費盡心機之后，終于想出了一個切實可行的好辦法來。

F先生首先巧妙地從一個做醫生的朋友那兒騙來了一種叫“坦白藥”的白色粉末。F先生把這種粉末摻在糕點里，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送到了老人的房間里。

“這是人家贈送給我的，別客氣，請嘗嘗味道吧。”

老人很高興，笑著收了下來，而且立刻拿起一塊糕點送進了嘴里。

F先生在一邊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老人果然開始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了。于是F先生開始有計劃地向對方提出問題。

“您有一只相當出色的保險箱是嗎？”

“是呀，那是一只極其牢固可靠的保險箱，即使是發生了火災，保險箱里的東西也不會被燒毀的。”老人昏昏欲睡。

“那怎樣才能打開保險箱？”

“首先必須轉動撥號盤，號碼是……”老人剛一說出口，F先生立刻就用筆把號碼記錄了下來。

“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把鑰匙插進匙孔里，旋轉一圈，就打開了。”

“那把鑰匙放在什么地方？”

“在那張寫字臺從上面數起的第二個抽屜里面。”

只要打聽出這些來就足夠了。 可是F先生還不放心，還問了一下保險箱上有沒有裝什么特別警鈴，直到確定沒有什么報警裝置才放下心來。

F先生忍不住馬上就要動手開保險箱。可是，他拼命地控制住了這種沖動。即使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但如果因此而被人當做懷疑對象的話，也是非常危險的。

第二天， F先生確定老人已經出去了之后，便悄悄從后門溜了進去。他首先撥動了撥號盤， 一組數字撥完之后，只聽見里面傳出了輕輕的一聲“咔嚓”。接下來是鑰匙。F先生從寫字臺的抽屜里找到了鑰匙。“坦白藥”果然有效，F先生暗自得意地想。他把鑰匙往匙孔里一插—嚴絲合縫，完全吻合。F先生用顫抖著的手把鑰匙旋轉了一圈。伴隨著手中“咔噠”一下輕微的震動感覺，響起了沉重的金屬部件緩慢地移動的聲音。—非常順利。

F先生的胸口像擂鼓一般， 劇烈地跳著，他屏住氣息，伸手拉了一下保險箱的門。 可是，門居然紋絲不動。F先生用盡全身的力氣拼命地拉著，但門仍然是紋絲不動。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坦白藥”肯定是靈驗的呀。號碼明明是對上了，并且鑰匙也沒錯。 難道說對方能夠與藥力抗衡，編造謊言嗎？不，這是不可能的！F先生把整個過程反反復復地回想了好幾遍，連最小的細節都沒有漏掉。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錯。

突然，F先生的身后傳來了喊聲。

“啊！”

F先生趕緊回過頭看， 只見那位老人怒氣沖沖地站在保險箱旁邊，并且還帶著一名警察。

警察說道：“作為非法侵入民宅的現行犯，你已經被捕了。”

F先生不敢抗拒， 只好束手就擒。可是，他還有一個謎沒有解開，因此不死心地問道：“對不起，請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人答道：“不知為什么，從昨天起，我就一直感到有點昏頭昏腦，神志不清。剛才出門后不久，突然想起自己忘記了一件極其重要的大事情。因此連忙急匆匆地趕了回來，到門口一看這番情景，趕快又跑去叫來了警察。”

“你是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呀？”

“忘了把保險箱鎖上……”

—原來剛才F先生自己把保險箱鎖上了， 并且咬緊牙關跟保險箱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大搏斗。

李文規//摘自《星新—微型小說》

湖南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