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14歲那一年,我依舊是個大大咧咧的野丫頭,放學之后把書包往草垛里一藏,就快樂地瘋玩去了。
那一次,我是真的玩得忘記了時間,直到月亮上了柳梢頭,我和鄰居家的男孩秋還在麥田里穿梭。我看著明晃晃的月亮,忽然有個念頭,“嘿,我想吃魚,你呢?你家不是有個舊的小燒烤架嗎?我們去抓魚?!?/p>
承包魚塘的是一個來自溫州溫嶺的漢子,皮膚曬得黝黑的,還喜歡穿黑色的緊身背心,露出他結實的肌肉,平日他看到我們總是兇神惡煞的樣子。
平日一過了晚上十點他就已經睡得像死豬一樣了,他養的那條大狼狗已經和我熟絡得很,幾塊排骨扔過去就一個勁地對我們搖尾巴??墒墙裉靺s不一樣,都已經過了十一點了,魚塘旁邊的小茅草屋里還亮著微弱的燈光。我和秋匍匐地趴在不遠處的草垛后面,心里直犯嘀咕,“這死老頭,在做什么呀,怎么這么晚還不睡?”
我一個人悄悄地潛近小草房,然后蹬下身想探個究竟。房子里忽然傳出清晰的“啊呀”一聲。把我嚇出了一聲冷汗,接著是高高低低一個女人死命的叫喊聲,我聽得毛骨悚然,趕緊跑了回去。我用手肘捅捅秋,說:“不好了,殺人了,真的,我聽見一個女人的慘叫聲呢?!彼脖晃覈樀靡惑@一顫的,跟著我一起躡手躡腳地走近茅草房。
這次聽到的卻是“咯吱咯吱”的聲音,好像是什么在搖晃。秋對著我的耳朵輕聲說:“沒有啊?!蔽矣檬謬u了一聲說:“我又不是聾子。”過了漫長的幾分鐘,忽然女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變了調子一會高一會低一會急促一會綿長。“剛才不是這樣的啊?!蔽曳路鹣胱C明自己發現命案一樣糾正這現在聽到的聲音。秋低著聲音說了句:“我們快回家吧。”那個女人越來越放肆的叫喊聲劃破了夜的寧靜,最后竟然急促地呻吟起來。我好奇地站起來,想把耳朵貼到墻壁上去聽個究竟。秋卻拽著我的胳膊說:“我們快回家吧。”
在明亮的月光下,我依然能感覺到他發燙的臉,因為他的額頭已經沁出了密密的汗水,滴在我的手臂上,拽著我胳膊的手是滾燙的。我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問:“你發燒啦,剛才出來時還好好的?!痹谖业氖钟|摸到他的臉的那一剎那,他仿佛從喉嚨深處冒出幾個字說:“別鬧了,快走?!蹦菢拥穆曇舫錆M壓抑和不安,這是從小和我一起玩到大的哥哥,比我大了三歲,他的任何細微變化我都知曉,我今天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似地像往常一樣用拳頭揍向他的胸膛,“你得了吧,到底怎么了。”
他卻是輕而易舉地握住了我砸在他胸膛上的拳頭,緊緊地貼著他滾燙的皮膚,我使勁往回抽,一個趔趄,連著他一起,跌倒了。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我整個人壓在他的身體上,手還被他捏得緊緊的,我忽然感覺到事的不妙,因為我聽見秋的心跳聲了,砰砰砰地似乎要跳出他的胸膛。
他的手顫抖地摸索向我的身體?!澳氵@是干什么呀?!蔽叶汩W著他放在我背上的手,掙脫不得,這時小草房里的尖叫聲似乎是達到了頂峰,聽得我心中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打架。終于,在這樣放肆的呻吟聲中,秋似乎是失去了理智,手指在我的身體上游走著,他顫抖著,卻又無法停止,他的手探進了我最隱秘的部位。我感覺到一股電流流竄到全身,腹部一陣疼痛,頭腦一片空白,這時候,小屋里的聲音停止了,我和秋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屋里的燈滅了,我狠命掙脫秋的手,一口氣,跑回了家。
幾天之后,在學校開設的生理課上我知道了那天夜晚的端倪,臉一下子羞得通紅。從那以后,我經??匆娨粋€皮膚白嫩的女人進出茅草房,漢子的脾氣溫和了許多,逢人便說他老婆來了。我和秋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秋考上省重點高中的那幾天,我看著秋站在陽臺上,眼神中滿是抱歉和悔恨。直到他走之前,我才收到他寫的信,他寫了很多抱歉的話,最后一句是:“我真的不是有意侵犯你,從那一天起,我就再不敢面對你,我看見自己的手上滿是鮮紅的血,我忘不了對你的傷害,對不起?!?/p>
一個星期之后秋應該收到了我的回信,我想那些年少時的躁動和無知就讓它塵封在記憶中吧。我告訴秋,那一天回家,我就發現我“大姨媽”來了,他不必再為他手上的血自責,那只是我們青春中一段尷尬而不和諧的插曲,該忘記的總該忘記。
編輯 云 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