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西藏傳統(tǒng)音樂而言,電子音樂是一個嶄新的行業(yè),這在觀念上對西藏音樂人而言構成了很大的沖擊。而一個高原人從北京引進第一套現(xiàn)代電子音樂設備的時候,他面臨的挑戰(zhàn)是什么?他需要克服的又是什么?最終又是什么使他成功走上了革新之路。
2002年,韓紅的新專輯《天亮了》發(fā)行,專輯中的那首《家鄉(xiāng)》紅遍大江南北時,卻與人發(fā)生了版權之爭,這個人就是藏族著名作曲家邊諾。《家鄉(xiāng)》這首歌中的六字真言的旋律以及這首歌的后四節(jié)曲詞都來自邊諾的原創(chuàng)歌曲《心中的戀人》,韓紅的創(chuàng)作從邊諾那邊汲取了素材。

邊諾的創(chuàng)作和他的新音樂之路在拉薩擁有很大的名聲。從他從事的電子音樂這個行當來說,在拉薩他和他的音樂作坊夢幻之園是至尊的,獨一無二的。邊諾作品交響幻想曲《圖騰斷想》,交響素描《潔》,以及無數(shù)的原創(chuàng)歌曲使他成為一名眾所周知的作曲家,他幫助和挖掘新歌手也使他成為一名好大哥,凝聚一批藝術天才的中心,“學院出來的,不好培養(yǎng),他們什么都懂,但是真正對音樂卻沒有多少感覺;我主要發(fā)掘新歌手,只要是好歌手,原生態(tài)歌手,我都會幫助他們,哪怕是賠錢,我都給他們出版專輯;西藏和內(nèi)地港澳臺情況不一樣。”
這可能跟邊諾自身的成長有一定關系,他知道這條路很艱難,他自己就是那么過來的。現(xiàn)在有條件了,他很誠懇地幫助那些真正有天賦的歌手。
邊諾的全稱叫旦增邊諾,江孜孜金格西人。18歲那年,從江孜文藝隊考入北京中國音樂學院附中學習理論作曲。1989年大學畢業(yè),他放棄了留京,回到拉薩。邊諾在中國音樂學院學習作曲,為他后來的事業(yè)打下堅實的專業(yè)基礎。在長期的藝術生涯中積累大量豐富生動的民族民間音樂素材出色地運用到自己的作品中,并在創(chuàng)作中逐漸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
但是邊諾走過的路遠遠要復雜的多。從一個音樂學院畢業(yè)的高才生到現(xiàn)在具有自己風格的音樂創(chuàng)作,他走過了一條很漫長的自我探索的道路。在學校的時候,一次考試中,“肆意篡改”貝多芬的一首鋼琴協(xié)奏曲,在全院引起了轟動,校方召開會議,對邊諾提出了嚴肅的批評。這個事件之后,邊諾獲得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綽號:“小貝多芬”。邊諾自己的解釋是,“我覺得貝多芬的那首曲子太簡單,而且結尾部分太平,我平時練習的時候就是那樣改的,考試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照著平時所想彈奏了,沒想到引起那么的轟動。”
學校出來,回到拉薩之后,邊諾馬上發(fā)現(xiàn),自己學到的東西在這邊并沒有多少用處,和自己理想的音樂之路也有出入,現(xiàn)實和理想發(fā)生了沖突,原本完美的想法暴露出了裂痕。這曾使他感到艱難和痛苦。他供職于西藏自治區(qū)歌舞團,但是他的大部分時間是在西藏電視臺“客串”,在電臺他有接觸電子音樂的機會,那時候,只有電視臺有可以玩玩電子音樂的設備,而且是全藏唯一的設備。在學校的時候,邊諾對學院開設的新音樂課程興趣十足,“那個時候,很多同學對新音樂——電子音樂并沒有很大的興趣,我每堂課都不落下。我覺得那時候我們和世界上最新的音樂是同步的。”正是這段時間,邊諾對新音樂的理想已經(jīng)在心中萌芽了,也為以后的道路隱隱約約定了一個方向。

雖然電視臺有設備,但是畢竟那設備是電視臺的,而且也已經(jīng)有些老化了。1996年,機會終于來了。邊諾擔任大型主題歌舞劇《大雁頌》全場音樂創(chuàng)作、錄音、制作、剪輯,并是本臺晚會的總策劃、總編劇之一。《大雁頌》音樂創(chuàng)作獲得了極大的成功,整臺晚會搬到北京上演。邊諾借此機會重回京深造,并對電子音樂進行了調查,重新充電之后的邊諾以驚人的毅力和勇氣,私下籌借了三十多萬元,購買了一套先進的制作設備。運回拉薩之后,使邊諾一下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回顧起來,這是拉薩新音樂的一個里程碑。
但是,人們對新音樂廣泛持懷疑態(tài)度,很難理解這個新新行業(yè)。有代表性的反對觀點是認為電子音樂沒有人情味。但是邊諾始終堅持認為新音樂是未來的一個趨勢,因為電子音樂高度節(jié)省成本。以前,一次晚會或者演出樂團一二百人,但是有了電子音樂制作,這些都可以省略,僅需幾人。盡管開始幾年很艱難,但是當人們嘗到了節(jié)省大幅成本的甜頭之后,開始接受新音樂了。到后來,邊諾幾乎攬承了拉薩所有的晚會和演出制作。
現(xiàn)在,拉薩可以稱得上成熟的音樂作坊和制作中心有三家,泛泛的有七八十家,成熟的幾家基本上都是他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現(xiàn)在的邊諾一邊做新音樂,努力創(chuàng)作,準備出版自己的專輯,另外也一邊發(fā)現(xiàn)原生態(tài)新人,扶持西藏本土音樂,在自己的新音樂夢想之路上狂奔。
當然,邊諾的新音樂電子設備進入拉薩的時候,為使人們的觀念發(fā)生一些轉變,邊諾在其中是下了一番苦功和心思的。邊諾再一次想到了電視臺,他撰寫了長篇論文《談談西藏通俗歌曲發(fā)展與狀況》,在西藏廣播文藝欄目中用藏漢文專題評論形式。反復不停地播放,長達七個多月。大家終于開始接受電子音樂。他的音樂作坊中國西藏夢幻之園音樂創(chuàng)作制作中心也開始有了立足之地。那些曾經(jīng)壓在邊諾頭上的債務也開始慢慢煙消云散。他證明了自己的選擇和判斷是正確的,邊諾說:“男人嘛,看中了就大膽的去做。剛把設備買回來那會兒,開始感到草率,接著是后怕,拼了命似的干活,跟死過一回差不多。但是我覺得這一次我又賭贏了。”
“第一次賭是1983年,我辭掉江孜文藝隊的工作。那個時候,也是很轟動的,哪里有聽過辭職這樣的事。尤其是我的母親和我的文藝隊的同行不能理解。辭職之后,我改了年齡,考到北京去上學。”
如今的邊諾和他的音樂作坊已經(jīng)很有些名氣,也推出了很多好的作品,尤其是在西藏對整個行業(yè)的引領和帶動起到了功不可沒的作用。在《西藏世紀交響音樂會》演出后,專家們做出評價,對《雅魯藏布》、《雪域霞光》、《潔》等做出了充分的肯定——通過電子音樂和管弦樂隊包括把西藏的民間唱法、一些素材交織在一起。并認為藏族作曲家現(xiàn)在在交響音樂創(chuàng)作上已經(jīng)進入一個成熟的階段了!作品本身很有想法,技法上也是反映了當今時代風格,還有探索性的技法。這些東西怎么樣和西藏民間音樂更好地結合起來,所以有很多原始的東西是非常具有現(xiàn)代氣質的!能夠把它和交響樂隊結合起來,在技法上體現(xiàn)一些民族的和當代的一些東西,這是一個值得探討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