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北，年的天空飄著黃土味

陜北的年是充滿黃土味的日子。陜北年關(guān)，紅火中透著酣暢，天空中飄蕩著的是黃土地上傳來的《信天游》，鍋里熬的小米粥，翻滾著黃土的靈韻，家家戶戶都貼上栩栩如生的窗花，女人用它來做一個不再年輕的夢，男人用它來拴住一個人的心。

仿佛只有在陜北過年才真正配得上“過大年”三個字——有點土，但卻帶有炎黃子孫的喜慶味兒。陜北的年俗用紅火、熱鬧進行概括實在是不夠的，年味中還有一股激情，是激情燃燒的年俗。初一到十五，春聯(lián)、剪紙、秧歌、腰鼓一個不能少，黃塵漫天，鑼鼓震耳，黃土地有多厚重，這里的人們創(chuàng)造的快樂就有多美好。

陜北的年在許多人眼中，已不再是陜北人的年，而是整個北方農(nóng)耕民族的年，是一個演繹了幾千年的傳奇。

作為中國農(nóng)耕民族傳統(tǒng)保存最為完整的地方，中國古代的四大傳統(tǒng)農(nóng)作物稻、麥、粟、稷，在陜北都能找到它的遺跡，看到它的影子。春節(jié)被農(nóng)耕民族稱之為“年”，在他們的想象中，年是收獲季節(jié)結(jié)束后享受豐收的日子，是播種翌年希望的開始。

陜北人的年，是春天的節(jié)日，是一元復(fù)始，是萬象更新。在陜北，仍舊保持著許多古老的傳統(tǒng)習俗，辭舊歲、迎新春這些傳統(tǒng)被陜北人一如既往地恪守著。進入臘月中旬，磨白面，壓糕面，做黃酒酥雞燒肉，黃土地上的人們就開始忙了。每逢集日，村里人還會進行大采購，香、紙（黃紙、麻紙）、鞭炮、日歷，再窮的人家都少不了這四樣過年的物件。過了臘月二十，趕集、練秧歌、推碾壓磨、做年飯、打掃衛(wèi)生、清洗衣被、貼年畫、貼窗花、寫對聯(lián)、穿新衣，就像一種儀式，成了人們共同的樂趣。

陜北的年是用紅色染成的，年俗的主旋律是用紅色音符譜成的。紅燈籠、紅窗花、紅對聯(lián)、紅鞭炮是面上的紅。紅色還體現(xiàn)在生活的每一處：紅被子、紅鞋墊、紅褲帶、紅內(nèi)衣，鬧紅火用的紅旗、紅戰(zhàn)鼓、紅綢子、紅扇子、紅傘、紅腰帶、紅襖子，姑娘抹的紅口紅，嗩吶手用的紅手套，長號上、鼓槌上系的紅布條，吃的紅燒肉、喝的紅西鳳、唱的紅太陽、扭的紅五角圖案，給鬧紅火的人們賞的紅蘋果、大紅棗、紅皮雞蛋，給娃娃包壓歲錢用的紅紙包，女人圍的紅圍巾等等。哪里紅色最艷麗，哪里的年氣就最濃重；哪里最紅火，哪里的人就最快樂！

大年三十晚上，陜北人家都會聚在一起守歲，這時，一個家族中的同輩人往往結(jié)伴而行，去向長輩祝賀新春的到來。大年初一早上，家家戶戶都已貼好了春聯(lián)，人們穿著一新，給長輩拜年。按照習俗，大年初一是自家人過節(jié)，主要在一個家族內(nèi)部拜年。大年初二，人們開始走親戚。在陜北人眼中，拜年是一種神圣的儀式，這是陜北民俗中敬人畏天心態(tài)的體現(xiàn)。畏天是因為天有不測風云，因而用各種獨有的方式，向上天祈求一年的平安；敬人則是向家族中的長者，向同村長者，給予祝愿，為長者壽。

大年初三，人們敲響了鑼鼓，扭起了秧歌，年才真正拉開了帷幕。

震天的鑼鼓響起來了，火紅的綢帶在空中肆意揮灑，超乎夸張的步伐，大搖大擺的姿態(tài)，是一種宣泄，是一種生存。

陜北的秧歌隊都由“傘頭”負責充當指揮。傘頭的好壞往往直接決定著秧歌隊水平的高低。好的傘頭不僅能協(xié)調(diào)地指揮秧歌隊的節(jié)奏，更重要的是要口才好，能出口成章。

有一年在綏德農(nóng)村，秧歌隊挨家逐戶“排門子”，到了一戶人家，人們發(fā)現(xiàn)這家只有一孔土窯，院子也很小，一大半的人進不去。面對這樣的情況，要現(xiàn)場編出一個表達歡快激情的秧歌著實不易。可是一進小院，傘頭花傘一點，鑼鼓住音，一首秧歌便脫口而出：

請起主家聽我說：

你這個地方實沒撥；

一眼窯，院子窄，

回來個金馬駒正好捉！

眾（合）：呀嗨依吆呀嗨

回來個金馬駒正好捉！

自然純樸的群眾語言，跌宕起伏的藝術(shù)手法，一呼百應(yīng)的演唱形式，小院的主人笑了，院里院外的歌手和鄉(xiāng)親們笑了。

在陜北最讓人向往的就是“鬧秧歌”，這是過年中最令人振奮的節(jié)目。站在高高的塬上，聆聽著從地下深處傳出的聲音，看著站在窯頂、路邊的鄉(xiāng)親們，這也是一種享受。

看累了秧歌，可以品嘗一點陜北的小吃。過年的樂趣，全在這有滋有味的小吃中。對于在大城市的燈紅酒綠中吃慣了大餐的人來說，的確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過年時，陜北人家家戶戶離不開雜糧，人們常常用五谷雜糧來形容生活的豐富多彩和有滋有味。陜北的雜糧是以五谷為主，豆類、薯類兼有，僅是陜北的糜子就有十幾種之多，有蒸糕釀酒的軟糜子，有專做黃米干飯的硬糜子，谷子也分為飯谷、糧谷、酒谷等。

“小米飯養(yǎng)活我長大”、“小米加步槍”這些詞句使陜北小米成為一種精神的意象。過年在陜北吃一頓小米飯，是最美的享受。

與過去相比，現(xiàn)在的陜北小米飯大多是“二米飯”。為了滿足人們?nèi)找嫣籼薜目谖叮彝ブ鲖D們想出了各種辦法。小米飯也就由過去的單純小米，變成了大米、小米間有的二米飯。陜北人在吃小米飯的時候，常就一種當?shù)鬲氂械臓Z菜，這種燴菜是用豬肉片、洋芋片、酸白菜、寬粉條、海帶做成的，葷素兼有，富于營養(yǎng)。

陜北是黃土高原的中心地帶，山大溝深、交通不便，但在一定程度上卻保存了古老的飲食風俗。

“吃上一口小米飯，品一次蕎面，才算吃到了陜北的底蘊。”陜北的蕎面離不開羊肉，最美的是羊肉臊子湯，澆在蕎面上，越吃越美。

其實，在陜北最美、最實在的還要數(shù)小米湯，“滾滾的米湯熱騰騰的饃，招待咱游擊隊的好吃喝。”陜北小米湯就是在這個時候出名的，可見小米湯在陜北飲食中的地位是相當高的了。

陜北，年的天空飄著黃土味。在這里，我們能真正找到心靈的寧靜之鄉(xiāng)，做一個實實在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