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上市公司的股本結構中,大股東往往都是一股獨大的。在這種情況下,機構投資者即便是進入上市公司的董事會,也絲毫不能對大股東的行為起到制衡作用,也難以獲得相應的話語權
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有一個很漂亮的借口,即“優化公司治理結構”。其實,無須這個借口,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的問題還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提出來的。畢竟目前的機構投資者已經持有二級市場近一半的流通股籌碼。因此,為切實保護機構投資者的自身權益,機構投資者在持股達到一定比例的情況下,也存在著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的要求。實際上,歐洲一些成熟的股市就采取了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的做法,股神巴菲特就當了好幾家上市公司的董事。

歐洲一些成熟的股市采取這種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的做法無疑是可行的。一方面是由于歐洲成熟市場的股權集中度相對較低,機構投資者集合了中小投資者的力量,對大股東可以起到制衡的作用,在董事會決策中有良好的發言權。另一方面,由于歐洲股市的成熟,市場的投資行為相對理性,股價的泡沫較少,適合于中長期投資。因此,在機構投資者長期持股的情況下,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是有利于上市公司董事會的穩定,有利于公司的長遠發展的。
但在我國股市里實行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的做法,條件顯然并不成熟。這種做法不過又是給上市公司多安上一只聾子的耳朵而已。因為一個很明顯的特點就是,在我國上市公司的股本結構中,大股東往往都是一股獨大的。雖然近年來,我國股市進行了股權分置改革,但股權分置改革并未給上市公司的股本結構帶來實質性的影響,大股東一股獨大的局面根本就沒有被觸動。大股東持有上市公司的股份,少則百分之五六十,多則百分之七八十。在這種情況下,機構投資者即便是進入上市公司的董事會,也絲毫不能對大股東的行為起到制衡作用,也難以獲得相應的話語權。也正是基于這樣一種實際情況,所以盡管巴菲特擔任著多家上市公司的董事,盡管巴菲特一度持有中石油H股達到23.48億股,持股比例超過10%,持股時間長達七八年,但巴菲特并沒有進入中石油公司董事會,而是滿足于做中石油公司純粹的財務投資者。因為巴菲特很清楚,在沒有話語權的情況下,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也是有名無實,既然如此,與其跟大股東“爭權”,那還不如做上市公司及大股東的“朋友”。
中國股市本身的不成熟也是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條件不成熟的又一個重要原因。一方面是上市公司的質量差,絕大多數公司缺少必要的投資價值;另一方面是市場的投機炒作現象嚴重。投資者難以從上市公司那里得到必要的投資回報,于是只好通過對股票的炒作來獲取股票的差價收入。而就是在這種投機炒作的情況下,上市公司的投資價值大大地被高估,不適合長線投資。因此,就是投資基金這樣自稱是“價值投資”的機構投資者,對股票的投資也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一些投資基金頻繁地買賣股票,年換手率甚至超過600%。以投資基金為代表的機構投資者的短線操作行為,如果允許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的話,那上市公司董事會還不因此而頻頻換人?如此一來,上市公司董事會又如何正常開展工作?這種頻頻變更的結果不是要把上市公司搞亂套了?所以,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不僅公司治理結構未必能夠優化,相反,上市公司董事會還有可能被搞廢。
有一種觀點認為,讓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有利于保護廣大中小投資者利益,是中小投資者的福音。這種看法顯然是片面的。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只能維護其自身的權益。在經過了許多的事情之后,機構投資者不再是中小投資者的代言人,并不代表中小投資者的利益。
機構投資者尤其是投資基金,確實曾有過“流通股股東代言人”、“中小投資者的代言人”之美稱。那還是在2003年的“招行轉債事件”的時候,但投資基金這種中小投資者代言人的身份并沒有持續多久,一年后,在“寶鋼增發事件”中,投資基金等機構投資者完全站在了投資者的“對立面”。當時寶鋼股份召開臨時股東大會表決增發50億股新股事宜,其中因涉及關聯交易,大股東寶鋼集團回避相關議案的投票表決,而出席臨時股東大會的機構投資者及中小投資者合計持有股份約8.3億股,結果有7.2億以上的股份投了贊成票,支持率達87%以上,另有部分機構投資者投了棄權票,而由新浪網等媒體公開征集投票權的600多萬股份都投了反對票。因此,“寶鋼增發事件”表明,以寶鋼增發為標志,機構投資者已與中小投資者分道揚鑣。
而從2005年開始的股改,進一步證明了機構投資者與中小投資者并非利益的共同體,他們完全是兩條道上跑的車。雖然時至今日,股改基本上已經結束,但一個不容否認的事實是,在上市公司的股改中,大股東向流通股股東所支付的對價是嚴重不足的,這也正是造成股改并不徹底,大股東一股獨大局面絲毫都沒有改變的最根本原因。但面對大股東股改對價的支付不足,以投資基金為代表的機構投資者在與大股東的討價還價談判中,在獲得了自身利益的保障后,置廣大中小投資者的反對于不顧,紛紛投出贊成票,使得上市公司的股改方案得以順利過關。不僅如此,作為機構投資者重要組成部門的保薦機構(也即券商),更是積極為大股東出謀獻策,盡可能推出少對價的股改方案,損害廣大流通股股東利益。
當然,如今的打新股政策更是把機構投資者與中小投資者之間的弱肉強食暴露得淋漓盡致。機構投資者不僅獨享網下配售的新股份額,而且在網上的新股發行中形成絕對的壟斷,將最大量的新股份額收入囊中,而最廣大的中小投資者則很難從新股申購中分得一杯羹。因此,在當今情況下,再稱機構投資者是中小投資者利益的代表者是不合適的,在很多情況下,機構投資者就是中小投資者利益的侵害者。
雖然監管部門讓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的本意是好的,是為了優化上市公司的治理結構。但正如上文所述,此舉未必能夠優化公司治理結構,相反,還有可能給公司治理以及上市公司的發展帶來負面影響。實際上,在目前中國股市并不成熟的情況下,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問題還真是不少。
首先是于上市公司的發展不利。公司董事會決定著公司的經營與發展,如果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會造成上市公司董事會的動蕩不安。不僅如此,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的成員,更多地應該是企業經營管理以及產業方面的人才,而機構投資者中更多的卻是投資方面的人才,把一些投資人才安插到上市公司的董事會里,這對于公司主營業務的發展又有什么幫助呢?更加令人難以放心的是,這些投資方面的人才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后,會引導上市公司不務正業,而把有限的資金轉移到投資方面來。
其次是于機構投資者的發展不利。目前的中國股市,真正適合長期投資的股票不多。如果為了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而讓機構投資者長線投資,那么,很有可能讓機構投資者失去良好的買賣股票的機會。如果因此導致機構投資者投資虧損,這不僅不利于機構投資者的發展,而且作為投資基金來說,還是一種對基金持有人不負責任的行為。
此外就是內幕交易將更加不可避免。在目前的中國股市里,內幕交易本來就令人觸目驚心,而一旦允許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那么內幕交易行為也將更加橫行。這種內幕交易行為主要包括:一是機構投資者事先獲知上市公司的內幕消息,而提前買賣上市公司的股票;二是機構投資者事先獲知上市公司內幕消息后,通知其他利益相關的機構投資者提前買賣上市公司的股票。在允許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的情況下,這種內幕交易將會廣泛存在。三是在機構投資者進入上市公司董事會的情況下,不排除上市公司拿出資金出來炒股票。這樣就不排除上市公司建老鼠倉,上市公司與機構投資者之間開展內幕交易的可能。因此,面對著這樣一些可能將致的內幕交易,我們的監管部門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