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處于輿論旋渦中的許霆惡意取款案,正在從個案公正轉向制度考問。先是廣東律師何富杰上書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后有北京律師李方平等8名律師也上書全國人大常委會和最高人民法院,認為現行刑法及相關司法解釋所規定的量刑標尺已經過時,亟須修改。
又是一起“公民上書”的經典案例。從孫志剛事件至今,我們對“意見公民”這個詞組已不再陌生,但看到的成效卻難盡人意。一方面,一些“意見公民”時常遭遇“炒作”、“作秀”之類的指責。另一方面,公益的主宰力量——公共權力,似乎并未對“意見公民”予以足夠的關注。除孫志剛事件等寥寥幾起外,又有多少得到了相關公權力機關的回應?對于與許霆案有關的這兩起律師上書行為的后續發展,筆者同樣不持樂觀態度,它們也許只是在一片質疑聲中再添幾聲“無疾而終”的追問罷了。不難想象,如果一邊是踴躍建言,一邊是不理不睬,那么這些寶貴的民間意見只能更多地表現為個人良知和社會責任感,而很難轉化成推動制度建設的理性力量和智力資源。
要改變這樣的局面,除了一些公權力機關提高民主意識,從憲法權利的高度認識言論自由、批評建議等公民權利,更重要的是建立公共權力與民間意見良性互動的制度機制。比如,民意機關開啟更加通暢的公民建言渠道和違憲審查機制,行政機關構建更加完善的公民建言獻策、批評建議的處理機制。對于“意見公民”的各種表達,從意見的接收、回應、評估等各個環節,無論是制度層面還是操作層面,都還有很多空白之處,亟需研究和加強。
至于民間意見本身,也需要保持審慎的美德。上書也好,公開信也好,并不能僅僅停留在激情呼吁的層面,而是更需要意見訴求本身的合理性、建設性、可行性。在諸多公共事件中,一些過于悲情、泛濫的“意見暴力”,已經讓我們感到了憂慮。從某種角度而言,一個萬馬齊喑、噤若寒蟬的社會是可悲的,但一個意見泛濫、眾口喧擾的社會也是危險的。因為這樣很可能混淆公眾的判斷力,造成“劣幣驅逐良幣”的逆向選擇,甚至在一些不成熟的意見裹挾下發生決策失誤。對中國社會而言,這種變質民主同樣是不堪承受之重。
以“意見公民”的行動為標志,處于社會轉型期的中國正一步步走向公民社會。而此起彼伏的公民上書、公開信現象,則為現代政治文明的遞進開辟了新的切入點——對公共權力而言,是更為開放的意見渠道和決策程序;對公民群體而言,則是更負責任的意見表達和公共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