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的隱逸文化因隱逸主體位居的不同,從而產生了不同的隱逸文化類型。從不同的類型來研究隱逸文化,有利于加深對隱逸文化的理解,便于更深入、更細致的品位與解讀,便于隱逸文化體系的建構與完善。
關鍵詞:隱逸文化;朝隱;廬隱;壺天之隱
中圖分類號:G0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08)04-0187-02
封建社會,束縛人們的思想與情感的,主要是封建政治意識形態及由此衍生出來的各種功利的、庸俗的價值觀念,傳統社會里的各種各樣的思想解放或叛逆行動主要是對此發動的。在成功或者失敗間,中國便產生了強大的隱逸文化。
一、朝隱文化
朝隱文化是指在封建的朝堂之上,依然堅持自己的精神操守,并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盡可能的廣布自己的理念的人所創造的隱逸文化的一種類型。①
這種文化類型的主體不甘心退出政界,不為權勢富貴,也不為功名利祿,只因他們要在其中尋求即便狹小的平衡,堅持正義。他們在朝但不混于污濁的主流,而用人格維系著清澈的泉溪。
特別在封建社會的政治舞臺上,他們的世界是十分復雜豐富的,正可謂“紅衣脫盡芳心苦”②,隱逸生活的內里不僅有解脫的寧靜,更多的是無奈、憤懣、辛酸乃至血淚。但是他們沒有退出朝堂,而是在這個舞臺上盡可能舞的絢麗,使自己的信念和操守能夠影響更多的人,盡可能的推動社會前進,盡可能的摒棄污濁之氣,向往和維系封建的太平盛世。
明代著名政治家海瑞,一生居官清廉,剛直不阿,深得民眾的尊敬與愛戴。他雖然痛恨貪官污吏,親眼目睹皇帝昏庸無道,但他并沒有躲避,而是勇于面對,嚴厲斥責,利用手中的權利極力打擊社會上的不良之氣,為當時的舊勢力集團所仇恨,但為明臣所推崇,為民所愛。據說聽到他去世的噩耗時,當地的百姓如失親人,悲痛萬分。當他的靈柩從南京水路運回故鄉時,長江兩岸站滿了送行的人群。很多百姓甚至制作他的遺像,在家中供奉。
當然,我們翻讀史書時也會發現,那些奔走于仕途的朝隱之士并不都能實現抱負,但這并不影響他們在朝隱文化中的地位,努力去做本身就一種文化的積極態度。
二、廬隱文化
廬隱文化是指遠離封建朝堂的隱逸之士,在偏遠山野結廬研義,保存自己的原始文人心態和信念,雖不能改變世道,但能保持良好的心境,獨善其身,所形成的隱逸文化的一種類型。
廬隱文化作為中國隱逸文化的一個類型,被大多數人看作中國隱逸文化主流,正是廬隱文化的存在才使得隱逸文化存在。
這種隱逸生活正與朝隱相對,后者身在朝廷以妥協為隱;前者則身在田園以冷漠為反抗,可以說,這是一種不得解脫的解脫。廬隱文化認為人是應該有所寄托的,若不能兼濟天下,可以選擇歸隱之途,獨善其身。
這種隱逸文化類型的主體不都是些胸懷大志甚至是“志深軒冕”③的人。他們生逢無道之世,生活的經歷告訴他們想改變當時的社會,以他們自身的能力似乎不可能;而文化的發展和自身的覺醒又把他們推向了懷疑君主專制的風口,同時,他們又處于進不能攻、退不能守的尷尬境地。于是在心靈忍受著撕裂的痛苦時,即使平淡如陶淵明,也還是寫出了“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①的“金剛怒目式”②的作品。
他們生活在一個相對靜逸的環境,他們遠離政治紛爭,與山間明月為友,與石上清泉為伴,或登高望遠,或臨溪汲水,或仰望長空,或低酌淺飲。其實,這種選擇是隱者們不情愿的,他們寧愿躋身于朝堂之上去實現自己的理想,也不愿意歸隱山林,孤獨一世,清平一生。
在這類隱者中,我們可以看到仰天長嘯的豪者,采菊東籬的閑者,獨釣寒江的適者,凝視逝水的智者,感嘆命運的明者。隱者用這種詩意化的生活方式蕩滌塵世蒙在自己身上的污垢,洗濯心靈的浮華,還原生命的本真,他們不甘愿泯滅個性,依附政治,就只得將政治悲劇帶回自然當中,或遺憾,或反思,或灑脫。他們或吟詩作賦,或對酒當歌,只有此時,隱者才找到了真正的自我。在這種本真的生活中,我們看到了一種純真的智慧,回歸真實的生命本元,歸附自然的原始心態,那才是大智若愚的真正人生。
陶淵明在其《飲酒》中寫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就是對這類廬隱之士生活環境和精神狀態的描述。
特定的文化社會環境造就了廬隱的群體存在,他們生逢亂世,不甘于同流合污,于是結廬于山水間,田園山水之樂成了他們生活的全部和感情的寄托,他們的精神與信念在山野間得以恣意揮發。陶淵明將隱逸思想發揮得更加淋漓盡致,以其生命實踐——隱居生活和詩歌創作——構建了廬隱的典型形態。他五次出仕,而最后又以不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兒般的灑脫,“誠謬會以取拙,且欣然而歸”。在他的躬耕隱居生活中,融自己的切身體會于詩中,平淡,自然,真淳,質樸,達到了中國廬隱文化的頂端。陶淵明筆下的田園之樂,成為了古代文人士大夫的心靈家園。蘇軾在其著《書李簡夫詩集后》這樣評價:“陶淵明欲仕則仕,不以求之為嫌;欲隱則隱,不以去之為高”。
此外,從令我們魂牽夢繞的《桃花源記》中可窺見隱逸精神的端倪。陶淵明的小國寡民式的“桃花源情結”為我們構筑了一個烏托邦式的充滿著真善美的理想化了的社會,我們也可以把它看作廬隱群體精神向往。
三、壺天之隱文化
壺天之隱是介于朝隱與廬隱之間的一種文化類型,指隱居于個人園林中的人,既不遠離封建政治舞臺,又能在自己創造的小天地里求得心靈的釋然,邀三五知己或談學論義,或醉酒當歌,從而創造的隱逸文化的一種類型。
壺天之隱即壺中天地之隱,取自道家的一種說法。“壺中天地”是一句成語?熏表示道家所說的仙境?熏或比喻超塵脫俗的境界。這則成語來源于道教類書籍《云笈七簽》③。該書記載:張申,為云合治官,常懸一壺,如五升器大,變化為天地?熏中有日月,如世間,夜宿其內,自號“壺天”,人謂“壺公”。他把壺中的天地也稱為“壺天”。筆者借壺中天地用來作為精巧細膩的園林的別稱,壺天之隱就是指隱居于園林中的隱士。
這部分隱逸群體在封建社會的政治和經濟上有一定的地位,同時又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雖身在鬧世,但卻求精神的慎獨,雖向往廬隱,但又不甘于拋棄俗世,只得在二者之間尋求一種寄托。他們受到皇家園林的啟發,希望造山理水以配天地,寄托自己的政治抱負。他們在一定的地段范圍內,利用、改造天然山水地貌,或者人為地開辟山水地貌,結合植物栽培、建筑布置,輔以禽鳥養畜,從而構成一個以追求視覺景觀之美為主的賞心悅目、暢情舒懷的游憩、居住的環境,把這里作為他們的靈魂與思想的棲息地。中國知識分子的“壺中天地”給這個民族留下了一整套的審美趣味和構園傳統,留下了一大批極為寶貴的文化遺產。
當然,實際情況要比這寬泛得多。但隱居于什么地方或寄情于某種技藝只是壺天之隱的外在標志,其內在標志應當是人格的萎縮和消弭。因而,無論園林建造的如何安雅遂靜,隱居其中的士人的精神和操守總是深受拘束,不能妄意施展。只是在這股風潮中,中國的園林文化逐漸趨向了成熟。明清時期,壺天之隱則完全把士人的人格萎縮在園林之中。園林藝術就建筑文化層面講,其功不可沒,但在隱逸文化心態方面考察,所謂的“芥子納須彌”④,攝大千世界的全部意蘊于方寸之間,在一種虛幻的宏大氣魄里體味盛世的輝煌,實為人格的萎縮,時代的萎縮。
以上,筆者把隱逸文化分為三個類型,是對隱逸文化一種寬泛的劃分。筆者的這種劃分方法并不會對隱逸文化本身造成什么傷害,把一個文化形態細化,更便于對這個文化形態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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