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第一秘”驚天大案偵破紀實

被執行逮捕后的李真內心里雖然受到了強烈的震憾，但在表面上仍裝出一副很受委屈的樣子，依然為自己所謂的清白而極力辯解，一再聲稱自己是政治斗爭的犧牲品，自己受到了政治迫害。入獄后的李真，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陣式，審訊工作陷入僵局之中。

為掌握李真的心理動向，在看守所的配合下，專案組加強了對李真監控。這是一間看似普通但又有別于其他監號的牢房，看守人員事先在不被引人注目處安裝了一臺微型攝像機的探頭，每天24小時李真在監號的活動情況都被辦案人員通過閉路監視系統盡收眼底。平日里李真接受提審頑固抗拒，但虛榮心極強的他只要一回到監號便向同室的獄友吹噓到自己是正局級干部，提審他的都是中央派來的局級干部或部級干部，以顯示自己身份高貴，滿足一下自己那令人可笑的虛榮心。

為取得充分證據，用鐵的事實證實李真的犯罪，迫使李真就范，專案組研究，決定組織人員對已取得的涉及李真經濟犯罪的所有線索全面開展調查。于是，一個個貪官被相繼收入到法網。這其中包括河北省國稅局副局長潘景山、河北省建委副主任李山林、河北省人民政府副秘書長王福友、河北省交通廳副廳長張健……。隨著這些人員的相繼被突破，又一大批證實李真大量經濟犯罪事實的證據被專案組所掌握，最后突破李真心理防線的時機已經成熟。

受命擔任主審官的是唐山市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陳曉穎。2000年6月7日，中紀委副書記劉麗英親自同陳曉穎談話，把這項重要的任務交給了這位具有豐富偵查和預審經驗的檢察官。陳曉穎不負厚望，很快調集了有關李真的全部案件資料，認真研究分析了李真的心理特點，一個完整的預審計劃幾天內已在大腦中形成。

2000年6月15日，陳曉穎帶著助手們進駐到關押李真的陽泉市看守所。第二天他先組織其他人員例行對李真進行提審，在觀察了李真的言談舉止和心理素質狀態后，陳曉穎的心里有了底，

6月17日上午8點半，陳曉穎和助手將李真提押到審訊室，開展了第一次面對面的交鋒。李真態度仍很強硬。一開始就拒絕合作。陳曉穎知道李真虛榮心強，很健談。長時間的與世隔絕，他愿意向別人傾訴一下心里話。針對李真的這一特點，陳曉穎說：“李真，咱們兩個定個協議，今天誰也不談案子，只是隨便聊聊天”。

一聽說只是聊天，李真的強硬態度馬上緩和了下來。陳曉穎知道李真愛迷信，懂佛教，便給他聊起了佛經。陳曉穎說：“李真，佛教有句話：菩提即我，我即菩提，現在只有你自己才能救你自己”。李真長嘆一口氣道：“我現在被關到外省，沒有人來救我。”陳曉穎一聽緊接著就抓住李真的話柄，說：“李真，聽說你愛算命，那么我就給你測個字算算你的命運，你愿意聽嗎？”李真一聽是算命，認為找到了知音，極為愛好迷信的他頓時來了精神，便連忙應聲到：“陳組長，你說說看，你測個什么字，我聽聽。”陳曉穎笑言道：“就拿你剛才說的被關到外省的外字說吧，把外字拆開，左邊是個夕陽的夕字，右邊是個前途未卜的卜字，如果在外字下面加一個口，就是個咎由自取的咎字，如果在外字頭上加一橫杠，就是個死路一條的死字，你看看這個外省的外字對你的前景預料是不是很不妙？”陳曉穎看似隨隨便便的一段話，李真聽后臉色頓時大變，內心的恐懼和不安躍然于臉上，顯然陳曉穎的拆字術給了他很大的震動。

陳曉穎見李真的思想受到了觸動，便緊接著和李真談起了他的孩子。事前陳曉穎從管教干部的介紹和所看到的材料中得知，李真對他年僅8歲的兒子感情很深，在獄中常常想念那個無辜而可憐的孩子。于是，他要從這里再次打開一個缺口。陳曉穎問：“李真，你想孩子嗎？”李真認真地點頭答道：“很想，我和她媽媽離婚后，我工作很忙，很少回家，孩子既缺少母愛，又缺少父愛。平時孩子對我依賴性很強，只要我出差，幾乎天天給他打個電話。現在我進來這么長時間了，真不知道他生活得怎么樣。”言語之間透露出一絲悲涼和對愛子的思念之情。陳曉穎緊接著說到：“據說你的孩子很可愛，也很聰明，你出事后他主動向老師提出不當少先隊大隊干部，因為他覺得沒臉見人，聽說現在好多小朋友因為你的事而不愿意同他玩，他很孤獨。”一聽說兒子目前的生活情況，李真的淚水順臉而下，說話也變得哽咽起來：“進來后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可可哭著對我說：爸爸，我不愿去別人家……，你為什么不回來？我這一輩子也許再也見不到兒子了，真不知道他今后該怎樣生活。”

陳曉穎看著李真的心靈受到了震動，便乘勝追擊道：“李真，你對黨對人民犯下了重罪，但你的孩子是無辜的，他現在還不到8歲，可你的犯罪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了多么大的創傷啊。你應該清楚你講不講自己的問題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不僅要對你自己的未來負責，而且還要對你的親人負責。我們黨開展反腐敗斗爭絕不是為了剝奪一些人的生命，更多的還是挽救，是對其他人的警示，是為了維護法律的尊嚴。如果你以為辦你的案子就是為了剝奪你的生命，那么你對我們共產黨也看得太低了。你受黨培養教育多年，無論是從人性的角度還是從正義的角度來看，應當在這方面有一個新的認識。我告訴你，你現在頑強抗拒的態度不是當年浩然正氣的許云峰，你向政府認罪悔過也不是變節投降的甫志高。你要有勇氣面對現實，向司法機關坦白交待你的罪行，這只能說明你有較好的悔罪態度，為你爭取寬大處理創造一個好的條件。你要明白，檢舉和立功，使那些藏在深處的腐敗分子得到應有的懲罰是替天行道，是你的一種悔罪表現，否則就像我剛才和你拆字時所得到的結論一樣，只有死路一條。”

陳曉穎一番入情入理、環環相扣的話語，擊中李真的痛處。李真的心理防線開始產生變化。在陳曉穎凌利的思想政策攻勢下，數小時后，頑強抗拒了108天的李真最終失魂落魄地說：“陳組長，我服了，我現在繳槍，什么都給你們說了吧。”緊接著，他主動交待了先后多次收受他人賄賂300余萬元的犯罪事實，并講明這些贓款現已轉移到新加坡和香港。此時已近下午6時。

為鼓勵李真繼續講下去，陳曉穎和李真共進晚餐。吃飯之間，陳曉穎故意避開案件不談，只和李真談家庭，談事業，談文學名著，使李真始終在一種寬松和諧的氛圍中感到了自己的人格尊嚴，感到了他人的真誠相待，促使著他進一步交待犯罪行徑的決心下定。晚飯后，李真又交待出曾轉移到香港700多萬元港幣的犯罪事實和在新加坡也有幾百萬元存款的情況。根據李真的這一初步交待，李真涉嫌經濟犯罪總金額已超過千萬元，數額之巨大，既令陳曉穎感到震驚，又令他和助手們感到振奮——李真的缺口終于被打開了。

當天晚上，陳曉穎向專案組領導匯報了李真被突破的喜訊。專案組領導指示要抓住戰機，乘勝追擊，取得更大戰果，但又不要操之過急，要注意方法方式，防止李真的情緒出現波動，要在積極穩妥的前提下擴大戰果。

在此后的時間里，陳曉穎以他豐富的職業經驗，通過和李真斗智斗勇，使李真在自愿和不自愿的情形下相繼交待出了自己和伙同他人一樁樁數額驚人的經濟犯罪行徑。

1993年10月份，東方租賃公司河北辦事處主任張鐵夢（后任河北省企業投資公司總經理，另案處理）因涉嫌挪用公款被立案偵查，并被采取強制措施。李真與吳慶五為張多方活動。張鐵夢挪用公款案被撤銷后，李真向張鐵夢索要凌志400型汽車一輛，價值人民幣62萬元。1995年8月份，李真將此車以60萬元的價格賣給河北大野集團。60萬元贓款落入私囊。

1994年初，解放軍某部軍官秦某找到李真，提出其內弟魏某（廣西北海天都房地產開發公司經理）為爭取開發南寧市民族大道延長線的工程，急需人民幣1500萬元保證金，請李真幫忙籌集。李真通過河北省企業投資公司經理張鐵夢為天都公司借款172萬美元。1994年3月26日，魏某送給李真人民幣50萬元，作為對李真幫助借款的酬謝。

1996年8、9月份，李真利用擔任河北省國家稅務局副局長、黨組副書記的職務之便，應北京市三威電子有限公司經理王某請托，將河北省國家稅務局北戴河建立培訓中心工程交給王某聯系施工單位，兩人商定按工程造價的百分之六提取好處費，各得一半。王某隨即聯系了海南振海公司，在李真的授意下，雙方于1996年11月16日正式簽訂了人民幣3500萬元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1996年12月，王某按事先商定從海南振海公司提取中介費人民幣170萬元，送給李真人民幣75萬元。

1997年9、10月份，已經就任河北省國家稅務局局長的李真大權在握，再次應王某請托，將河北省國家稅務局承德培訓中心工程以議標形式交給海南泛華工程有限公司承建。1998年5月18日，河北省國家稅務局同海南泛華工程有限公司正式簽訂了人民幣3000萬元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后王某按工程預算百分之五從海南泛華工程有限公司提取中介費人民幣150萬元，送給李真140萬元；另外，王某又將河北省國家稅務局北戴河培訓中心工程追加人民幣1000萬元投資的中介費30萬元，也從承德培訓中心項目中提取，送給李真，共計人民幣170萬元。

1998年，李真與紅顏知己李某合謀，將廊坊建培訓中心人民幣3000萬元的工程項目交給河北省第三建筑公司第十公司高某承建。由李某找到該公司經理高某，商定按5%提取中介費。高某表示同意后，李真給廊坊市國稅局主要負責人打電話，提出讓河北省第三建筑公司承建廊坊市培訓中心這個工程。廊坊市國稅局按照李真的授意，保證了河北省第三建筑公司第十公司在招標中順利中標。1999年7月26日，雙方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1999年4月初，李真急于將國內贓款全部轉移到香港，告訴李某向高某索要中介費人民幣50萬元，并允諾保證高某公司中標。李某與高某聯系后，讓人從高某辦公室取回人民幣50萬元交給李真。

在大肆收受賄賂的同時，李真還與吳慶五、張鐵夢相互勾結，共同貪污河北省企業投資公司人民幣2000萬元。

1992年8月份，時任河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秘書的李真，得知河北省財政廳有500萬美元的外匯額度的消息后，告知了時任東方租賃公司河北辦事處（以下簡稱東租冀辦）主任張鐵夢，張告訴李真，外匯額度能賺錢，你一定要爭取過來。李真隨即與張家口煙廠廠長李國庭聯系，讓李國庭寫報告申請這500萬美元外匯額度。1992年9月5日，李國庭給省政府寫出了申請外匯額度的報告并獲得批準。李真帶張鐵夢找到原河北省財政廳某負責人說，東租冀辦是張家口煙廠的代理商，讓該負責人將500萬外匯額度交給張鐵夢辦理。

1992年9月18日，張鐵夢以東租冀辦的名義，給省政府寫報告，申請6000萬元人民幣貸款，解決換匯資金。李真直接將報告呈送省政府領導批準后，又給河北省人民銀行負責人打電話，要求盡快辦理。在李真的直接插手下，省人行將報告批給了河北省證券公司。同年11月11日，河北省證券公司以張家口煙廠短期融資債券的形式將5000萬元人民幣匯入東租冀辦的銀行帳戶。

1992年10月5日，東租冀辦用1378.5萬元人民幣從省財政廳調匯250萬美元；同年12月21日，又用1616.15萬元人民幣調匯250萬美元。通過兩筆調匯，東租冀辦比照市場調劑牌價共獲利人民幣近2000萬元。

1992年初，吳慶五推薦李真接替自己秘書職務。當吳慶五把自己下海經商的想法告訴李真后，正與李真的想法不謀而合，功名思想嚴重的李真對吳慶五表露：你在商界為了掙錢，我在官場為了當官；你在商界需要權力支持，我在官場需要經濟扶持；我支持你經商，你支持我從政；我的官越坐越大，你的錢越掙越多。吳慶五辭職下海后不久，為了表示感激之情，同年9月，李真告訴吳慶五。稱自己幫助張鐵夢搞到500萬美元外匯額度，從中能掙人民幣2000萬元，幫了張鐵夢大忙，你下海后有什么需要我一定讓他支持你。同年10月26日，吳慶五通過張鐵夢從東租冀辦為海南世通房地產開發公司經理高天國借款人民幣1000萬元；1993年1月28日，吳慶五又從東租冀辦借款人民幣1000萬元，用于自己下海經商。

1993年5、6月份，李真多次找張鐵夢、吳慶五商量如何處置500萬美元外匯額度所獲利的2000萬元人民幣，并提出他們三人把掙的錢平均分配的方案，張鐵夢、吳慶五均表示同意。同年7、8月份的一天，李真與吳慶五、張鐵夢在北京市新大部飯店密謀，商量如何將此款付給李真、吳慶五。但未果。

就在他們密謀瓜分這筆不義之財時，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這年10月，石家莊市人民檢察院根據群眾舉報，以張鐵夢涉嫌挪用公款對其立案偵查并迅速采取了刑事拘留。張鐵夢被拘留后，李真和吳慶五都慌了神，為把張鐵夢撈出來，兩人分頭奔走呼吁。在他們的積極奔走下，張鐵夢很快被救了出來，先是取保候審，緊接著又恢復了職務。從看守所走出了的張鐵夢對李真、吳慶五危難之中伸出的援助之手自然是感激不盡，三個人的政治經濟同盟更加堅固。

1993年10月11日，張鐵夢挪用公款案被撤銷。張恢復職務后，李真與張鐵夢、吳慶五多次商量如何處理這2000萬元人民幣，最后確定將海南世通房地產開發公司人民幣1000萬元借款轉給吳慶五，并將吳慶五借的人民幣1000萬元，共計人民幣2000萬元，不還給東租冀辦，由張鐵夢負責平帳，以頂替500萬美元外匯獲利的2000萬元人民幣，張鐵夢表示同意。為平帳，張鐵夢提出由吳慶五付借款利息，后張鐵夢按吳慶五的要求出具證明，讓海南世通房地產開發公司將1000萬元借款轉給吳慶五。1993年12月20日、23日，海南世通房地產開發公司經理高天國分別將借款人民幣1000萬元和利息人民幣180萬元匯入吳慶五指定的銀行帳戶。吳慶五按張鐵夢的要求，向東租冀辦支付利息人民幣308萬元。1994年東租冀辦撤銷，東租冀辦的債權、債務和下屬企業劃歸河北省企業投資公司，張鐵夢任法人代表，張鐵夢藏匿了東租冀辦的帳目，隱瞞了吳慶五借款人民幣2000萬元的事實。事后，張鐵夢告訴李真，東租冀辦的帳目己平，借款合同已銷毀。

后吳慶五將這2000萬元人民幣用于個人投資經商，并分給李真15萬美元、10萬元人民幣和位于北京市低壓電器廠宿舍樓的商品房（建筑面積83.3平方米，價值51.671萬元）一套。

三人在共同實施貪污巨額公款的過程中，還膽大包天，采取瞞天過海的手段，共同貪污河北省企業投資公司股值46.47475萬愛爾蘭鎊，112.5萬美元股權。

1992年12月，經河北省政府批準，河北省東租冀辦（1994年劃歸河北省企業投資公司、全民企業）出資250萬美元，以秦皇島市華美磁電有限公司（未注入資金）的名義，用其92.9495萬愛爾蘭鎊購買了愛爾蘭大西洋磁性材料公司，更名尼瓦利斯公司，剩余作為流動資金投入該企業。該公司名義股100萬股，發行兩股，每股1愛爾蘭鎊（1股愛爾蘭鎊實際代表50％股份份額），由兩名股東各持一股。經研究決定，由河北省中興技科開發總公司經理張鐵夢和秦皇島市華美磁電公司法人代表吳某，以個人名義代表國家持有股份，出任兩股東。

1992年8月31日，經秦皇島市人民政府批準，河北省中興技科開發總公司在秦皇島設立分支機構一一河北省中興渤海實業開發總公司（全民所有制企業）。為了利用國家給予中外合資企業的進出口經營權等優惠政策，同年11月16日，張鐵夢以美國大唐工業公司河北辦事處的名義（美國大唐工業公司并未出資）與中興渤海實業開發總公司合資，籌建秦皇島市中興電子有限公司，由東租冀辦出資250萬美元，作為雙方的注冊資金。其中，中興渤海實業開發總公司占55％股份，股值137.5萬美元，美國大唐工業公司45％股份，股值112.5萬美元（大唐工業公司實際并未出資，均由河北省企投公司出資）。時任河北省企業投資公司法人代表的張鐵夢以美國大唐工業公司河北辦事處主任和中興技科公司總經理的雙重身份任中興電子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