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富就富了

馬奔的眼睛瞪得雞蛋似的往西天瞅。

西天那條烏龍正搖頭擺尾向這邊挪來。

馬奔想地下驢肉天上龍肉，它要是能掉到自己跟前那該多好啊。剝了它熬龍肉湯賣，一千塊錢一碗，可就大發了。正想著那烏龍就挪到馬奔的頭頂上了，馬奔能看到它水缸粗的鼻孔。這時烏龍那碩大無比的嘴張開了，接著，在烏龍的大嘴下方，不知什么河流直直地倒豎起來，灌進了烏龍嘴里，又從烏龍鼻孔里噴射出來。陡然間，那原本牛毛般的細雨張狂起來，硬幣大小的雨珠滿世界嘩嘩亂躥，砸得馬奔身后這棵百年古樹的葉片刷刷飄落下來。這時候馬奔竟然聽到大樹在喘氣，聲音嘶嘶的，帶著一股陰森森的涼氣。涼氣中還混雜著一種撲鼻的腥氣，很濃，薰得馬奔頭腦發昏，眼睛發花。馬奔狠狠地揉了揉眼，揉得大樹抖了起來。馬奔的頭頂上落下許多條飛濺的河流來。馬奔本能地沖出樹冠，看到烏龍身邊亮起一道耀眼的閃電，照出烏龍身上那一片片鍋口大小的鱗甲來。烏龍隨著這道閃電在半空打了個滾，就駕著西天的烏云向馬奔竄了過來。馬奔知道大事不好，拔腿就向不遠處的屋子竄去。在馬奔的頭棒槌般地搗開屋門時，馬奔耳里聽到一種天炸開的聲音。馬奔的頭在剎那間一陣巨痛，眼睛黑得像是掉進了千層地獄，馬奔撲通倒在地上，兩腿一蹬，身子一挺，就這么死了。

馬奔只死了極短暫的時辰，大概也就是打個呵欠的工夫吧，身下的黃土地搖床似的把他搖醒了。搖醒了馬奔也睜不開眼睛，屋頂上那些陳年古灰與蟲蟲草草撲騰的空氣發稠，馬奔的嗓子里塞豬毛般的難過。馬奔的腰一彎，摸索著找到屋門，逃命似的竄出屋來。

馬奔竄出屋后只朝前面看了一眼，就驚懼得木樁似的直挺挺戳在泥水里。想必馬奔在竄出屋子時嘴是咧著的，戳在泥水里的馬奔嘴也是咧著的，并且咧得很夠尺寸，半邊臉的肌肉都擠到另一邊去了，樣子恐怖得像是白天見了惡鬼。

馬奔沒法不驚恐，那顆百年古樹在瞬間沒有了。確切地說那棵大樹碎枝萬段鋪在樹根四周。當然，這些還不足以讓馬奔神魂俱亂、膽魄俱裂，問題是倒下的大樹里躺著根價值連城的碧玉杖。價值連城也不是馬奔如此震驚的原因，問題是那碧玉杖頭上還長著兩只銅鈴般的眼睛，杖桿里正汩汩地流淌著殷殷的鮮血。

馬奔是在竄出屋子一抬頭就發現這一切的。馬奔的腦子在兩秒鐘內電光石火般地認識、分析、判斷了十幾個來回，在最后那十分之一秒內馬奔斷定那根碧玉杖是一條一丈多長、碗口粗細的大青蛇。馬奔的心一下就停止了跳動，身子也就一下變得僵直起來了。

大青蛇的腥氣薰得馬奔身心活泛起來，馬奔的身子也就跟著抖起來。他怕大青蛇沒有死，會突然向他發起襲擊，兩眼便緊緊地盯著蛇頭看。馬奔的眼睛一對上蛇頭時，心就再次狂跳起來，直躥嗓眼，馬奔毫不猶豫地狠狠扇了自己兩個嘴巴，那顆躥到嗓眼兒的心又跑回心窩里。馬奔再一次將目光對準了那蛇頭，心里瞬間就狂喜起來，天哪!蛇頭上竟有一顆指頭大小的傳說中的夜明珠，將蛇頭和馬奔的眼睛映得一片霞光燦爛。

馬奔在發現大青蛇頭上那顆夜明珠時聽到遠處有人聲傳來，馬奔聽到人聲的同時立馬做出決定，趕緊把夜明珠挖出來。馬奔的腿腳靈活地奔到蛇頭跟前，掏出口袋里的折疊刀子，將那顆夜明珠挖了下來。這時鄉鄰們已圍了過來，當過飼養員的張老漢驚奇地說：哎呀這條蛇我那年見過，差點把我嚇死了。那天中午，我去林子里放牛，見林子邊上有棵樹上一閃一閃的，起先我沒在意，以為是樹縫里透出的太陽光。近前一看，一條大青蛇纏在樹上，那兩只眼中間竟還有一只亮亮的眼睛，我一看知是遇到三眼蛇精了，扔了牛就跑了。我看這大青蛇就是那條青蛇精，不然天老爺也不會發雷打它。

張老漢如此一說，人們便都說就是的，就都把眼睛往大青蛇頭上瞅，就瞅見了大青蛇頭上那只血糊糊的窟窿。人們吃驚地問馬奔那蛇頭的窟窿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把那只蛇眼挖走啦? 馬奔忙說我咋敢挖那蛇眼呢?那窟窿是雷打的。馬奔嘴上這么說卻忘了掩藏手里那把沾著蛇血的刀子，忘了擦干左手上那還很鮮紅的蛇血。有人問那你手里的刀子上怎么有血?手上怎么有血? 馬奔說我怕蛇沒死，我戳了它一刀，我想把蛇皮剝了，賣給繃二胡的，把蛇肉弄到城里，賣它千兒八百塊錢呢。馬奔這么一說，人們也就不好再追問什么，因為許多人不相信什么三眼蛇，卻相信這蛇肉可以賣個好價錢。就說這樹是村里的，樹因這青蛇而死，這青蛇也就是大家的了。可不能讓你馬奔獨吞呢。馬奔笑著說看你們說的，我不過是說說笑話，我有這片園子日子好過著呢，這青蛇賣的錢我也不要了。說完便把那晃眼的刀子在鞋底上擦了擦，轉身往他看園子的屋子去了。

馬奔是個名人了。

馬奔是在大樹倒下的第一天晚上，在縣電視臺新聞里出名的。馬奔的名出得很徹底，有名有聲有形，完全地家喻戶曉，還打動了不少的芳心。這里要給大家介紹的是馬奔出生于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的八月十八日，今年剛過而立。馬奔二十三歲那年差三分沒考上大學，二十六歲那年就承包了村里那片樹齡賊長的園子，幾年來，吃苦受累卻沒嘗到什么甜頭。前年，父母相繼去世后，馬奔就搬到看園子的屋子里住，幾乎和村上的鄉親斷了來往。家窮加上人際關系—般，馬奔找媳婦的事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難題。對此，馬奔卻很坦然，說過幾年園子收成好了，媳婦就會自己找來了。于是就安心過著可能是寂寞難耐的日子(不然馬奔怎么會在雷雨天跑到大樹下想著天上掉下龍肉的事呢)。

本來馬奔的這些生平事跡是不可能讓他成為全縣知名人物的，關鍵是電視臺的記者在報道百年古樹和百年青蛇共赴自然災難時加進了飼養員張老漢關于三眼蛇精的插曲，并斷言三眼蛇精是不存在的。本來這些也不能讓馬奔成為名人，更關鍵的是記者插進一段有古書記載大凡百年老蛇嘴里大都含有夜明珠一類寶石的話。接著記者先生就把鏡頭對準了那青蛇頭上的窟窿，說如果這窟隆上方真有一顆寶石的話，那馬奔先生就是寶石的幸運得主了。因為在現場的人們發現先到的馬奔手里拿著一把帶著蛇血的刀子，而且他的左手滿是蛇血。到此，記者還不失時機地提到馬奔主動提出不參于分配青蛇皮肉的事等等。說實話，記者這番話只是一種調侃，許多有文化的人聽了都哈哈一笑完事，可有些人卻認了真，他們認為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什么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比如有人摔跤拾了塊狗頭金，有人拉屎拉出金蛋蛋，有人從魚肚里剝出大珍珠，就連拾破爛的還從垃圾里揀到萬元巨款，為什么馬奔就不能從大青蛇頭上挖出夜明珠呢！

這一部分人的議論很快得到佐證，一位鄉退休老干部給電視臺打電話說在幾年前的那次地震中，他負責看護倒塌的鄉政府辦公樓時，聽到一陣嘩嘩的響動，跑過去一看，從一堆破碎的磚頭玻璃中爬出一條頭上流血的三眼大青蛇，中間那只眼放著光彩。這個反復得到佐證的三眼青蛇的奇聞很快又傳遍了全縣城鄉。這時候，除了極個別頭腦僵化的人外，大家都相信青蛇的那只眼睛其實是一顆夜明珠，而且這顆無價的珍寶確實讓馬奔得著了。人們在確信無疑馬奔得此巨財后，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感嘆道：這家伙可是大發了。他如把寶物獻給國家，少說也獎他一千萬呀。一千萬可就是大富翁了，就可以住高樓大廈，坐高級臥車，吃山珍海味了。你說這種神仙過的日子誰不眼紅呀。所以，在得知馬奔還是尚未婚配的童男子身體后，許多姑娘們大動芳心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馬奔在三天時間里就拒絕了十一門親事。第一個被拒絕的就是老飼養員張老漢的干閨女。張老漢是親眼見到那顆夜明珠的，他知道只要沾上那顆夜明珠一點點光彩，一輩子就吃穿不愁了。張老漢就想到要為馬奔做媒，細算自己的親戚中沒有合適的姑娘，張老漢就拿著積攢下的幾百元錢跑了三十多里路，認了個干閨女介紹給馬奔，誰知馬奔連這姑娘的面都不愿見。張老漢見心思白費了，幾百元錢白花了，心疼得好幾天連飯都吃不下。

馬奔退了十一門親事后，人們越發相信他是得了寶物發了大財的。就有大大小小許許多多的領導去找他閑談，而且每談必提及那夜明珠的事，說小馬啊，你要是真得到那一顆珠子，可就發大財了，要值上千萬呢。你把它賣了錢辦工廠，我們這地方都跟你沾光了。開始馬奔認認真真地告訴領導，那是不能信的鬼話，領導聽了馬奔的話，再看他長得憨頭憨腦徹底的一個老實人樣子，不像是個說假話的人，意識到自己是受了傳言的愚弄，心里很傷自尊，就哈哈一笑說，要相信科學嘛，蛇頭上又怎會長夜明珠呢。而后便不再理睬馬奔，拍拍屁股走人。馬奔跟在后面很謙恭地說領導走好，走好。領導們對馬奔的謙恭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顧晃動著磨盤大的肥屁股，各奔東西，把個滿臉堆笑的馬奔晾在一旁，惹得幾個看熱鬧的鄉親歪鼻子擠眼睛直沖馬奔發笑。馬奔不由得產生一種受了污辱的感覺，心里很是窩火。由此他突然悟出這么個道理：馬瘦被人騎，人窮受人欺。他奶奶個球，蛇頭上那玩藝兒要是真是個價值連城的夜明珠，這些當官的還能盡拿肥屁股對著我! 馬奔悟出這個道理后，架子分明就見長了，再有領導來，馬奔不卑不亢，大談特談烏龍吸水、鍋口大的鱗甲、大樹喘氣、銅鈴似的蛇眼等等。又說他當時十分盼望那烏龍能一下掉到他面前，他拿刀子割了龍肉到城里熬湯賣，一碗一千塊，弄個百萬富翁當當，沒想到正想著那雷公架著天車轟轟作響地撲過來，一聲巨雷，打出個大青蛇來，那蛇頭上……那蛇頭上……領導們著急地問：那蛇頭上怎么啦?有什么東西吧?馬奔說那蛇頭上讓我怎么說呢，實在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你們就別再問了。領導們見馬奔說話躲躲藏藏，都猜他極有可能發了大大的外財，于是在告辭時就沒有人拿磨盤大的肥屁股對著馬奔的笑臉，伸出的是極富態的肥手讓馬奔握，馬奔覺得這些肥手有點像以前家里養的老母豬的奶子，軟極了。馬奔就莫名地有了那種有錢人真好的感覺，就決定把已經有錢的自己好好發揮發揮，讓人們都知道自己有了錢了。人們知道自己有了錢后自己極有可能就真的有了錢，那時，自己可就要非凡的風光了。

馬奔走在大路上，意氣奮發斗志昂揚。大路兩旁不斷射來對待暴發戶的各種專用眼光，馬奔全然不顧，昂頭挺胸，披荊斬棘奔向前方。

馬奔是進城去做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的。馬奔想現在是人物輩出，不斷轟動的年代，作為名人的自己，應該做點轟動的事情。馬奔首先就想到那顆夜明珠。不過馬奔自己不把它叫做夜明珠了。因為這段時間馬奔夜里看它幾十回，它一點也不放光，黑的讓馬奔那原本透亮的心沉重得喘不過氣來。馬奔想這東西怎么這日怪呢，張老漢、老干部和自己發現它長在青蛇頭上時都是光輝燦爛的，現在怎么就一下子暗淡得像塊玻璃珠子、石子什么似的呢?難道它要蛇血養著才放光么? 馬奔百思不得其解，就決定不再視它為夜明珠了，叫它作怪寶石，并決定將怪寶石拿到城里賣個好價錢辦個大工廠什么的。馬奔再次從箱子里取出怪寶石時，門外透進的陽光正好照在怪寶石上，頓時，怪寶石燦爛奪目，馬奔把怪寶石移開太陽光，怪寶石便又頓失光彩。這時馬奔莫名地想到退休老干部發現大青蛇時那段話：……我聽到一陣響動，跑過去一看，見一條大青蛇頭上流著血正從磚頭碎玻璃堆里爬出來……馬奔的臉色剎那間一層灰黃，額頭上沁出了成串的汗珠，莫非是……馬奔不敢再往下想，伸手打了下自己一巴掌說：喪門星，你胡思亂想什么。馬奔一巴掌打掉了不吉利的想法，也打掉了賣寶石的念頭。寶石可是無價之寶啊，哪能輕易拿給別人去估價鑒定呢，應該把它作為招財進寶的搖錢樹，傳給子孫后代，決不能輕易賣掉。可是不賣做大事情又哪來的錢呢? 馬奔靈機一動就想到在城里公安局做官的大表哥，哈，有了! 馬奔又將怪石藏到箱子里，關門離家，信心百倍地直奔大表哥而去。

馬奔剛進公安局一樓大廳時，大表哥就氣喘吁吁地從二樓迎下來說表弟你來啦。馬奔納悶地問：表哥你怎知道我來了呢，莫非你是千里眼。表哥說我剛才正在樓上辦公室里想你的事時，一抬眼看見你進了大院，我就迎下來了。馬奔聽了心里熱呼呼的，想：到底是親表兄弟，要是別人，做了公安局的官，怕理都不理你呢。

表哥拉著馬奔的手問長問短地上了二樓，進了掛著副局長牌子的辦公室，讓馬奔坐下，親自倒了杯茶，說：表弟，我早就說去看你，這段時間忙，一人當三人用實在走不開。聽說你從蛇頭上弄個夜明珠，價值連城，滿縣的人都在議論這事，不知是真還是假。你我可是親表兄弟，從小我看著你長大，為護你沒少和別人打架。前幾年我說把你弄城里來當個治安員，一個月三百塊錢，你死活不干，非要看那個園子。不過不來也好，來了你就得不到那個夜明珠，也不能發大財了。表弟你說表哥說的對不對呀! 馬奔聽了表哥一席話感動得差點流淚了，不停地點著頭說表哥你你說得對哩。表哥說：那你把寶貝帶來了嗎?讓我見識見識。

馬奔聽了想：我幸虧沒帶來，帶來了讓表哥這一番話哄的，我不把它給了他才怪呢。就說：我走得急，忘了帶了。

表哥聽了有點不悅，說那你來找我干什么?

馬奔說：那實在是個稀罕東西，確實是我從大青蛇頭上割下來的。我看著像寶石什么的，準能賣上個大價錢，我想到銀行問問價，過幾天把它賣了，把大錢捐紿國家造航空母艦，小錢修修屋子，再把親事成了，好今后過日月。

表哥聽了臉色一怔，生氣地訓斥馬奔說：你好糊涂呀，這寶物你要是拿出來非得給國家沒收了，最多給你千把塊錢，屁事都干不了。這樣吧，我給你點錢你先用著，那寶物千萬莫讓人看見，今后等風頭過去了我幫你賣個好價錢。說著拉開了紅色的辦公桌抽屜，隨手拿出一捆百元大票扔給馬奔，說這是一萬塊你拿著。馬奔見了不由嚇一跳，想表哥他把一萬塊錢當衛生紙似的他該有多少錢啊!忙把錢裝進口袋，說表哥我聽你的。

隨即告辭。馬奔出了公安局大門后，心情激動地按按鼓鼓的口袋，想我如今真有錢了，真成了萬元戶了。又想這有錢看來也不是件特別困難的事，說有就有了。今后說不定還會有多少錢呢。馬奔的心里一片陽光燦爛，看天很高很凈，看太陽很暖很亮，看樹很綠很翠，看麻雀也色彩斑斕了許多。馬奔覺得世界真好生活真好活著真好，自己應該好好珍惜生活享受生活了。

馬奔從看園子的小屋搬到村里亮堂堂的瓦房不到半個月，又娶了個嬌小玲瓏的媳婦。新媳婦進門那天，村里許多婦女都從男人癡迷的眼里看到了呼呼的火苗。在晚上馬奔和新媳婦積極開展幸福工作時，白天那些眼里冒火的男人卻大都面對的是老婆那很不友好的后背。此時，這些很風光的男人們都表現了出奇的容忍大度，在自我消化激情后，便都在心里感嘆：狗日的馬奔命真好啊!

可馬奔自己卻不這么認為。馬奔認為他的命一點都不好。比如考大學只差三分而家里再無力供他復讀。比如二十五歲時父母雙亡自己只身一人到村外去看園子。比如三十歲了同齡人都老早做了父母而自己還是光棍漢一條等等。對于今天的一切，馬奔認為是必然的，馬奔在新婚之夜對妻子苗苗說，我如果不在學校里學到了許多知識，不敢到野外去看園子，不在雷雨天想到屠龍賺錢，不敢在大青蛇頭上操刀取寶，不把那寶石深藏不露，也就不會有今天的我，更娶不上你這個美女做媳婦。而這些我都做到了，你是我媳婦也就是必然的了。苗苗聽了馬奔的這段話，便懷著崇拜的心情幸福地閉上秀眼，小鳥依人般偎進馬奔的懷里……

其實，馬奔能娶上苗苗也是沒想到的事。

馬奔修好村里那幾間屋子后，就有人拿著照片來提親。馬奔一看照片就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小肚發脹。照片上的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這還是幾年前的事了，那天中午，馬奔去鄉上一家企業的職工宿舍看同學，見有個很清秀的女工正在看數學課本，同學說她叫苗苗，高考差二分，家里卻不讓復讀了。馬奔當時就想苗苗要是給我做媳婦那感覺多好啊。沒想到這下真還讓他想著了。馬奔一口答應了親事，第二天媒人就領著苗苗來看馬奔。馬奔一見苗苗嬌秀的模樣眼睛都直了，情不自禁地說苗苗你還認得我嗎?苗苗紅著臉微笑著說你是高考差了三分的馬奔我怎不認得呢。媒人一聽他倆原來認識，就識趣地退了出去。馬奔迫不及待表白說：苗苗我等了你好幾年了，你把我想苦了。苗苗羞澀地說：誰相信呢，想我干嘛不去找我? 馬奔聽了便色膽包天地一把抱住苗苗，又是撫摸又是親吻，還不顧苗苗的掙扎，哄著解開苗苗胸前的扣子，看了人家的奶子……

婚后，馬奔對苗苗說我想在果園里辦個養殖場，養雞養豬，雞糞喂豬，豬糞下園子，幾年就富了。苗苗聽了很興奮，說這是好主意，不過這要花幾萬塊吧，錢從那里來，莫非你真得了夜明珠了? 馬奔狡黠地笑了笑，說：錢你莫愁，我們有無價之寶，還愁那幾萬塊錢。過了幾天，馬奔真的弄回五萬塊錢來。苗苗吃驚地問你從哪弄這么多錢呀。馬奔自得地說：這還多喲，十萬塊呢，那五萬塊存在銀行里，隨用隨取。那你這些錢是怎么弄來的，又是找大表哥借啦?借?借什么?聽說最近正在查大表哥呢，還能去給他添麻煩？我這是去農行貸的款。貸款?人家怎么能貸給你呢?我把屋子和園子作抵押了。

抵押?園子產權又不是你的，屋子更值不了那么多的錢吶。苗苗有點著急起來。

馬奔笑說：你這就不懂了，農行有發放科技扶貧貸款的任務，我們辦的項目跟科技沾邊哩。園子雖說產權不在我們，但是我承包了的；這屋子雖說不值什么錢，可要說它值錢它就值錢。再說銀行不是傻瓜，我不是還有顆老貧農見過，老干部見過，電視上宣傳過，找我談話的干部們證明過的夜明珠嗎?還有我莫名其妙地修了屋子娶你這么個美女，這錢從哪里來的?說不定他們認為我把夜明珠割掉一塊賣了呢。就說農行管信貸的金行長吧，他就悄悄對我說你那顆夜明珠是長在蛇頭上的，天下絕無僅有，放在家里不保險，還不如先轉給我，價錢好商量。你說，有了那顆寶石我貸點款算什么呢。

苗苗聽了馬奔的話，非但不高興，反而臉色沉重地說：馬奔你那顆夜明珠我咋覺得不保險，蛇頭上咋能長那個東西呢?那位退休的老干部說的那番話我想了幾次，他說那青蛇從地震倒塌的磚頭瓦片碎玻璃堆鉆了來，莫非是玻璃……馬奔沒等苗苗把話說完，急得伸手去捂住了苗苗的嘴，說快莫說了，更莫胡思亂想了，寶石是我親手從大青蛇頭上挖下來的，咋能有假，我都看了十幾遍了，光燦燦的，亮得很哩。再說，馬奔盯著苗苗的眼睛看了一會，低著頭小聲說：就是假的又能怎樣?我又沒有說它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他們偏要那么說，我有什么辦法。苗苗聽了馬奔的話一下心慌意亂起來，站起身來急切地說：真要是假的，人家會說我們是騙子，那今后還咋做人呀。馬奔還是低著頭小聲說：騙子，我騙誰了呢，現在許多暴富的人都是空手套白狼，而我手里確實有那么個寶石呢。再說，我也讓他們整天夜明珠長夜明珠短地亂說，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這時，苗苗心里斷定那夜明珠有問題，幾乎要哭出聲來地說：真要是假的，我們拿什么發家致富啊!

馬奔氣了。一下從地上跳起來，雙手卡腰，頭伸到苗苗臉前吼道：你真是個死腦筋，現在是什么年頭？是不怕富不了，就怕不想富的年頭；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只要你想富，就能富起來。我想賣龍肉湯，就來了大青蛇，我想辦養殖場就有了貸款，我要是不想，能有這些嗎！

苗苗委屈地抹著淚水說：你莫跟我吵，我是愁今后還貸款的事。

馬奔說：還貸款你愁什么？咱富了還怕還不起那幾個破錢呀！

苗苗忽閃著淚眼說：誰知什么時候能富呢?

馬奔氣得揮著手吼了起來：你咋是個豬腦子？說了半天咋還不開竅呀？我們現在不是已經富了嗎!

〔責任編輯 宋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