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化大革命”后期,由“四人幫”控制的《紅旗》雜志在“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中,把胡耀邦同志主持的《科學院匯報提綱》當作“大毒草”大批特批。“四人幫”倒臺后,紅旗雜志社新任領導人執行了當時中央主要負責人的錯誤指導思想,堅持“兩個凡是”,在真理標準的討論中,采取“不介入”的立場。這引起廣大干部群眾的強烈不滿和批評。鄧小平、李先念等同志對于《紅旗》的錯誤有明確批示。胡耀邦同志正是在這個時候被中央委任主管全黨的理論宣傳工作的。
在他任中宣部部長沒幾天,即1978年12月25日,就同向他請示工作的《紅旗》雜志總編輯談了話。他說,這些年來,有些根本性的理論問題,被林彪、“四人幫”搞得非常混亂。“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問題的討論,就是根本性的撥亂反正。有的同志跟不上形勢,有錯誤。對犯錯誤的要認真總結經驗教訓,這是黨的歷來方針和傳統。理論上犯了錯誤,不要一下子提得那么高,說成是政治問題、陰謀問題、品質問題,主要是思想認識問題、思想方法問題。犯錯誤的同志要認真進行自我批評,實事求是,總結經驗教訓,是非要搞清楚,這樣才能弄清問題,搞好團結。現在要恢復和發揚這個傳統。《紅旗》是黨中央的理論刊物,是一個很重要的理論宣傳武器。現在在理論工作方面,社內工作方面,有些同志有意見。意見當然要提,但刊物不能停,還要按期出版,要出得更好。黨中央的方針就是既要解決問題,又要穩定局勢。這個談話為《紅旗》問題的解決提出了明確的要求,指出了正確的方向。
不久,又發生了一件事,即在1979年1月召開的黨的理論工作務虛會上,有的同志就《紅旗》正在處理的一篇題為《篡黨奪權的一個大陰謀》的文章,說“文內影射鄧小平同志”,“同中央工作會議唱反調”,是“有計劃地針對中央工作會議和小平同志的一個政治大陰謀”。《紅旗》負責人就此在會上說明情況,此稿系毛澤東著作編輯委員會辦公室一名工作人員寫的,內容是批所謂“彭德懷反黨集團”的,顯然是錯誤的,但不是《紅旗》組織的而是作者自己送來的。鑒于此事涉及嚴重的政治問題,會上確定由有關部門進行調查,查清事實,再作處理。
5月29日,胡耀邦等同志聽取了調查結果報告,報告指出文章內容和觀點錯誤,根據作者情況、寫作經過、寫作背景、寫作意圖等方面看,這篇文章并不影射什么,也不是同中央工作會議唱反調,不能說這篇文章是一個政治陰謀。胡耀邦同志會后在報告上寫了四句話:“務虛會上悶雷幾聲,《紅旗》社內一場虛驚,毛著編委排難解紛,文壇老將息事寧人。”他在各句下面作了注解:第一句“也就是被打了幾個悶棍”;第二句“指社內簽名上書中央,要求罷免他的總編輯職務”;第三句“指‘毛辦’進行了徹底調查”。這個結論下達后,這件事便逐漸平息下來。
《紅旗》雜志負責人在當時犯的錯誤,并不是孤立的,這是當時中央主要負責人錯誤思想的一種反映,也是黨的“左”的思想路線造成的結果,胡耀邦同志對此有深刻、全面的認識和分析。他說他主持理論務虛會,守住了兩條防線,一是只承認我們黨內有“凡是”思想,而不承認有“凡是派”。我們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凡是”思想,誰都有一點,只是多少的問題,但是不能說誰誰是什么“凡是派”。另一個是不批評《紅旗》雜志,“不介入”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的錯誤,不是《紅旗》自己的責任。
1979年12月,又發生一件事,中央宣傳部召開的全國宣傳部長會議,沒有通知《紅旗》雜志參加。《紅旗》雜志編輯部一位年輕的工作人員寫信給胡耀邦反映和批評此事。胡耀邦同志接到信后,立即給《紅旗》雜志總編輯寫了回信,說“信我看過了,這封信寫得很對。宣傳部同志沒有請你們參加會議是不對的。我想,可能是疏忽了。但疏忽總有點疏忽的原因吧。不管怎么,這類事情今后要避免發生。《紅旗》發生的失誤,我認為早已過去了。我們每個人都有失誤的歷史。我們只提倡從歷史中學習,反對老是糾纏歷史舊賬。我想,我們黨的絕大多數同志是會堅持擁護黨的這個方針的。這個時期,《紅旗》謹慎些。這是很好的一件收獲。也應了毛主席經常引用的老子的那兩句話:‘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在這個問題上,我對你們表示敬意。我曾說過,倒是沒有犯過錯誤的同志要注意,可能犯錯誤,因此要謹慎。在這點上可能有個別同志沒有把握好。真是很遺憾”。他在信中表示:“我誠心誠意地接受你們一些同志的想法。我對《紅旗》沒有一點幫助,但捫心自問:我沒有任何一點歧視《紅旗》的念頭,而是沒有幫助你們的能力。把《紅旗》辦得更好,主要靠你們。我個人在每個期間思想理論工作要注意的問題和一些重要題目,都在例會談過。我只有那一點點水平,對大家幫助不夠,我心里也是很難受的。以后宣傳部開例會,你們應當把你們的希望和要求勇敢地提出來。這樣,大家一起商量,這可能對你們會有一點點的幫助。”
《紅旗》在1978年所犯的錯誤,在黨中央的關懷指導下,得到糾正。但其給人們留下的消極印象并沒有消除。直到1980年還有要把“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辦”的字樣從刊物上取消的動議。后來胡耀邦同志主持中央書記處第76次會議(1981年1月15日),從大局考慮,為了減少不必要的議論,《紅旗》雜志的刊頭上“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辦”字樣不變。會上胡耀邦同志說,《紅旗》辦得有起色,有進步,可能因為坐了冷板凳,奮發有為。他請列席會議的《紅旗》總編輯轉告《紅旗》全體同志兩句話:一是《紅旗》辦得有起色,大家作了努力了;二是希望《紅旗》百尺竿頭,再進一步,把《紅旗》辦得更好。1982年9月,在黨的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胡耀邦同志當選為中共中央總書記。他對《紅旗》的關注仍一如既往。
一是他把中央其他領導同志和他本人的重要文章批給《紅旗》發表。如1981年第21期發表的《鄧小平同志談端正黨風問題》,1982年第1期發表的陳云同志的文章《要講真理,不要講面子》,以及1980年第17期發表的根據鄧小平、陳云在1980年8月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的講話改寫的本刊評論員文章《領導制度必須改革》、本刊特約評論員文章《權力不能過分集中于個人》,就是經胡耀邦同志送請鄧小平、陳云同志審定后在《紅旗》上刊出的。他自己的文章從1981年到1986年每年都有。
二是他還同意把自己的一些文章、講話以《紅旗》編輯部、評論員、特約評論員的名義發表。如1980年第24期:本刊特約評論員《做一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胡耀邦同志1980年11月23日在各省、市、自治區思想政治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等等。
三是他對《紅旗》送審的稿件嚴格把關,還選批一些稿件送《紅旗》刊用。1979年2月26日,他在《思想要解放,理論要徹底》一文送審稿上批示:“我刪改了一些,集中在兩點上:一是對毛主席的一些可能引起讀者誤會的話,刪了并不妨害原意。二是論斷不準確的,請你(指朱穆之)再仔細斟酌一下,是否可發?”同時他批評:“《紅旗》這種送稿方法不對頭,時間這么急,簡直強人胡亂簽字。不審改,就是不負責或不敢負責。要審改,又沒有充裕的思考時間,更不說他們還要再同作者商量的時間。請你同他們打個招呼。”
1987年1月,胡耀邦同志辭去了中共中央總書記職務。在他離職一年多后,《紅旗》雜志停刊。
(摘自《黨史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