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說:盡管布倫內克的“自由來源原則”并無實質性的理論突破,但他那種將職能聯系誤認為事由聯系的看法,卻為后來主張“事由原則和來源原則融合”的觀點開了一個危險的壞頭呢?
首先,要弄清楚遵循事由原則和來源原則的前提條件。因為,任何理論(或假設)的提出都是有前提條件(或適用范圍)的。當時提出是否遵循事由原則或來源原則,是針對檔案館對來自不同行政部門的檔案分類而言的。也就是說,對于歐洲國家的登記室和美國的立卷室或我國的機關檔案室這一層級而言,是不存在談論事由原則和來源原則的前提條件的。既然,事由原則是“檔案館將檔案按其內容主題而不按來源機關和原有次序進行整理和分類的原則”,那么。可以說,目前沒有哪個公共(或綜合)檔案館按照事由原則整理檔案。
所以,與其說布倫內克主張“事由原則和來源原則融合”,不如說他是認為存在“事由聯系與來源聯系的融合”,而這一融合的前提條件是,“在來源一致性基礎上”。即布倫內克也承認,這是在堅持來源原則前提下,對二級、三級類目等分類時可以考慮將事由聯系與來源聯系融合。因此。不能將事由原則和事由聯系混為一談。
在此還需要說明,這里的檔案館指公共(或綜合)檔案館,不同于我國所謂的部門檔案館或專業(專門)檔案館。也就是說,這一前提條件就是來源原則的適用范圍(或局限性)。因為我們討論的范圍僅限于此,我們的研究對象是管理公共文件或檔案的檔案館。可見,就算是來源原則這樣的檔案學最重要的支柱理論,也并非“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適性的規律。
其次,在討論全宗內文件的分類時,不能將職能、機構、活動等來源聯系誤認為事由聯系。遺憾的是,布倫內克就將職能聯系誤認為事由聯系。按照謝倫伯格的說法,在(全宗內)進行公共文件的分類時,職能、組織、主題是需要考慮的三大要素。職能與組織之間以及各自與活動、事務過程之間存在著同一層次或不同層次上的緊密聯系。一般說來,在一個機關內文件的一級分類,可以優先考慮采取職能分類法,然后是組織分類法,而主題分類法則是一種特例。因為機關內文件的保存,首先要考慮的是文件作為職能和組織方面的價值,這也是為了保持其歷史的有機聯系的需要。而只考慮文件的情報價值的實現,則是在特殊情況下的特殊處置方法。
具體說來,“某一機關具有什么樣的組織機構,一般都以該機關的任務和職能為轉移”。所以,組織機構和職能常常是一致的,它們反映的是來源聯系。一個機關的每一種職能又可以分為不同的“活動”,每一“活動”下還可以再細分為不同的“事務過程”。而某一機關為實現特定職能而從事的各種“活動”、具體“事務過程”,有時又被我們籠統地稱為“問題”,從而被誤認為是事由聯系。然而,此“問題”非彼“問題”,這些問題具體反映了機關各種活動、事務過程,體現了職能聯系,因而能夠反映出整個機關的各項職能。
因此,自布倫內克開了壞頭之后,出現諸如“現行高校內部的檔案管理就是這兩種原則的混合體,以事由原則為主,如黨群、行政、教學等,教務處形成的主要檔案就是教學類、校辦形成的大多就是行政、科研處形成的就是科研……”此類的胡話,將職能聯系誤認為事由聯系,并進而誤認為體現了“事由原則和來源原則融合”的觀點,就屢見不鮮了。
但從另外的角度看,也可以說這是在職能聯系下體現了事由聯系。畢竟,從事各種活動、事務。就是“辦事”,因而可以在次一級類目中按檔案內容主題進行整理和分類。如果說這就是融合,那也是在堅持來源原則基礎上的融合,而非什么“事由原則和來源原則融合”。
之所以存在“事由聯系與來源聯系的融合”,溯其根本,可以發現,事由聯系與來源聯系分別是邏輯聯系和歷史聯系的一種,而由于歷史聯系往往蘊含著建立在經驗基礎上的一定的邏輯聯系,此種事由聯系也并非運用于圖書分類的那種先驗的、純粹抽象思維的邏輯聯系。因此,這樣一種融合是天然存在于歷史進程之中的,本不足為奇,所謂“古已有之”。
不僅如此,在全宗內文件的分類中,遵循歷史聯系還可以體現為按時間、地點、內容、形式等分類,這些聯系有時也體現為來源聯系,同時也與以經驗為依據的事由聯系有著密切關系。正是由于文件運動過程既包含著實踐上的歷史聯系,又包含著思想脈絡上的內在邏輯聯系,遵循著文件運動的發展規律,決定了全宗內檔案分類中來源聯系與事由聯系的天然融合。或者說,決定了文件運動過程中歷史聯系與邏輯聯系的密切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