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代西方資本主義國家農業發展的歷史表明,大農場排擠小農場是不可逆轉的客觀經濟規律,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小農制趨于衰亡”的科學論斷并沒有過時,所謂“小農經濟富有生命力”的理論是站不住腳的。我國發展現代農業的重點和難點在于,既要研究如何實現小農制與現代農業的銜接機制問題,又要研究資本農業的形成機制問題。
關鍵詞:小農制:小農經濟:現代農業;勞動集約型;資本集約型
黨的十七大報告提出“走中國特色農業現代化道路”,就是指“用現代物質條件裝備農業,用現代科學技術改造農業,用現代產業體系提升農業,用現代經營形式推進農業,用現代發展理念引領農業,用培養新型農民發展農業,提高農業水利化、機械化和信息化水平,提高土地產出率、資源利用率和農業勞動生產率,提升農產品的國際競爭力和綜合效益,促進農業可持續發展”。但正如毛澤東同志曾經指出的,“在農民群眾方面,中國幾千年來都是個體經濟,一家一戶就是一個生產單位,這種分散的個體生產,就是封建統治的經濟基礎,而使農民自己陷于永遠的窮苦。”時至今日,在我國13億多人口中仍有9.49億農民和2.6億多個小農戶分散居住在380多萬個自然村,其中包括63%的農業人口、60%的勞動年齡人口、66%的老年人口和70%的少兒人口。如何實現小農制與中國現代農業的有效銜接,已成為理論界和政界亟待深入研究的一個重大實踐課題。因此,對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小農制趨于衰亡”的科學論斷做一番回顧性闡釋,無論是從思想史還是從現實需要的角度看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小農制趨于衰亡”的回顧性闡釋
人類進入現代文明社會以后,無論是在斯密的自由經濟論中,還是在李嘉圖的國民分配論中,都是沒有自耕小農和小農制的歷史地位的。馬克思曾經指出:“小塊土地所有制按其性質來說就排斥社會勞動生產力的發展,勞動的社會形式、資本的社會積聚、大規模的畜牧和科學的不斷擴大的應用。高利貸和稅收制度必然會到處促使這種所有制沒落。資本在土地價格上的支出,勢必奪去用于耕種的資本。生產資料無止境地分散,生產者本身無止境地分離。人力發生巨大的浪費。生產條件日趨惡化和生產資料日益昂貴是小塊土地所有制的必然規律。對這種生產方式來說,好年成也是一種不幸。”因此,隨著“資本主義生產形式的發展,割斷了農業小生產的命脈;這種小生產正在無法挽救地走向滅亡和衰落。……資本主義的大生產將把他們那無力的過時的小生產壓碎,正如火車把獨輪車壓碎一樣是毫無問題的。”所以,恩格斯晚年在《法德農民問題》一文中反復強調:“我們永遠也不能向小農許諾,給他們保全個體經濟和個人財產去反對資本主義生產的優勢力量。我們只能向他們許諾,我們不會違反他們的意志而強行干預他們的財產關系。……假如我們不得不等到資本主義生產到處發展以后,等到最后一個小手工業者和最后一個小農都變成資本主義大生產的犧牲品以后,再來實現這個改造,那對我們可就太糟了。我們在這個意義上為了農民的利益而必須犧牲的一些社會資金,從資本主義經濟的觀點看來好像只是白花錢,然而這卻是一項極好的投資,因為這種物質犧牲可能使花在整個社會改造上的費用節省9/10。在這個意義上說來,我們可以很慷慨地對待農民。”總的看,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小農制趨于衰亡”的科學論斷并沒有過時,尤其是對于無產階級政黨奪取國家政權后如何對待農民的態度以及如何改造小農生產方式的方針政策和策略,至今仍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
然而在19世紀末,一些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經濟學家提出:“用不著有絲毫懷疑,農業的每一部門在中小生產內就如同在大生產內一樣可以同樣合理地經營,而且甚至和工業的發展相反,農業中集約耕作就使小經營較大經營有極大的優越性。因此。在農業的資本主義發展中并沒有走向大生產的傾向,恰恰相反,在農業發展的范圍以內,大生產并不常是較高的生產形式。”他們由此斷定:馬克思關于資本主義積累的一般規律“對于工業的發展是毫無疑義的,但是對于農業的發展就不然”。為此,考茨基在《土地問題——現代農業傾向和社會民主黨的土地政策概述》一書中,針對資本集中規律在農業中的特殊表現形式和資本掌握農業生產全過程的發展趨勢及特征“作了簡明通俗、然而非常確切、非常天才的敘述”。在他看來,資本主義大農業生產如同大工業生產一樣,遠遠優越于小農業生產。第一,大農業在節省勞動力及物資方面遠遠優越于小農業;第二,大農業在獸舍、糧倉、水利等建筑方面可較小農業更為節省;第三,大農業節省土地和減少勞動耗費;第四,大農業節省勞動工具和有利于更加合理地使用農業機械,特別是有一些大型機械,小農業根本無法利用;第五,大農業可以科學地使用牲畜;第六,大農業比小農經營可以更充分地利用分工的優越性,而合理的分工可以充分地利用各種專門的農機具及其他一些專門機能;第七,大農業可以充分發揮體力和智力分工的優越性,特別是可以雇傭和培養更優秀的技術人材,這是現代大農業進行合理經營的第一個重要條件;第八,大農業有利于更充分地利用一些較大的灌溉和排水設施;第九,大農業除了在生產領域具有這些優點之外,在銀行信用和商業領域內還有許多優點;等等。總之,資本并不是把它的勢力僅僅局限于城市工業,資本一旦充分加強起來,它將使整個農業屈服于自己,從而促使傳統農業發生根本性的變革。換言之,資本主義對農業的決定性的勝利是農業生產對整個市場機制的依賴,而這種依賴乃是建立在土地的資本主義私有制和農業生產者的雇傭勞動的基礎上,即資本主義對農業的占領是以一種完全的商品化(土地的商品化和農業生產者之勞動力的商品化)為先決條件的。因此,“遵循馬克思的方法對農業問題進行探討,其要點就在于考慮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之下所發生的一切變化。我們必須研究,資本是否掌握農業,假如能掌握住,那么它又是怎樣掌握的;農業是否會發生一種變革,是否要摧毀舊的生產形態,是否會引出新的生產形態。只有回答了這些問題,我們才能判斷馬克思的理論是否適用于農業,是否注定要使生產資料私有制消滅過程恰好就在一切生產資料中最重要的生產資料——土地之前停止下來。”應該說,考茨基對資本主義大農業最終必將完全排除小農生產方式的分析是有說服力的。正如列寧對考茨基的《土地問題》一書給予的高度評價,他認為:“這本書是《資本論》第3卷出版以后當前最出色的一本經濟學著作。在此以前馬克思主義還缺少一部系統地考察農業中的資本主義的著作。現在考茨基用他的巨著(共450頁)中的第一部分即《資本主義社會中農業的發展》(第1~300頁)填補了這個空白。”不過,“關于這個問題,今后還會繼續爭論下去”。
進入20世紀以后,“現代土地問題著作界修正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愛德·大衛,竭力拿丹麥的農業聯合組織和丹麥所謂的‘小農’經營水平作例子。亨利希·普多爾竟把丹麥叫作‘農業協作的理想國’。在俄國,持自由主義民粹派觀點的代表人物也常常拿丹麥當‘王牌’來攻擊馬克思主義,維護所謂小農業經濟富有生命力的理論”。俄國民粹派的理論家吉姆美爾先生則提出:“美國大多數農場都是勞動農場;在比較發達的地區,農業資本主義正在解體;在全國絕大多數地方,小勞動農業正在擴大自己的統治范圍;正是在文化較悠久、經濟發達程度較高的地區,資本主義農業日益瓦解,生產正變得分散而零碎;沒有一個地區的墾殖開發過程已經停止,沒有一個地區的大資本主義農業不在解體并被勞動農業所排擠。”列寧對于這種所謂“資本主義社會中農業的非資本主義演進理論”一針見血地指出:“這種錯誤觀點的理論根據是什么呢?毫無疑問,最主要的根源就是人們對過時的、單單按照全部土地或耕地面積來比較農場的方法不加批判,陳陳相因。資產階級經濟學家的一個主要錯誤,就是把大大小小的個別的事實和數字同政治經濟關系的總聯系割裂開來。”事實上,“丹麥也同歐洲其他國家一樣,為數眾多的小農戶在農業生產總值中所占的比重是極小的,絕大部分土地集中在按資本主義方式經營的農民手中,不僅有120公頃以上土地的業主必須依靠雇傭勞動來經營,甚至有40公頃以上土地的業主也是如此。因此,在現代資本主義國家的環境中,小農的自然經濟只能茍延殘喘并慢慢地在痛楚中死去,絕對不會有什么繁榮。”而“根據1900~1910年全美國大農場和小農場的耕地分配情況的材料,可以得出十分明確的和不容懷疑的結論:大農場加強了,中小農場削弱了。因此,人們既然可以根據農場按土地面積分類的材料來判斷農業的資本主義性質或非資本主義性質,那么,美國的例子就向我們表明了近10年來大資本主義農場增長和小農場被排擠是一個普遍的規律。”總之,“農業資本主義的發展有兩種形式:既可以在原有的技術基礎上擴大農場面積,也可以建立新的、土地面積很小或極小的、種植特種商業性作物的農場,這種作物的特點就是可以在土地面積很小的條件下大大擴大生產規模和使用雇傭勞動。結果,大地產和最大的農場大大加強,中等農場和小農場受到排擠,最小的、高度資本主義的農場獲得發展。‘小’生產——如果仍然按照慣例,根據土地面積把它算作小生產的話——按其投入土地的資本數量來說卻是‘大’生產。這種情況并不是個別的,而是所有正在以集約農業代替粗放農業的國家的典型現象。一切資本主義國家都是如此,如果忽視農業的這個典型的、本質的、根本的特點,就會犯小農業崇拜者常犯的錯誤——只根據土地面積的大小來作判斷。”因此,“資本主義農業發展的主要路線就是:小經濟(就土地面積來說)變成大經濟(就生產規模、畜牧業發展、使用肥料數量、采用機器增多等等來說就是大經濟)。……誰掌握著銀行,誰就直接掌握著美國1/3的農場,并且間接統治著所有農場。按照一個總的計劃,把占全部生產總額一半以上的百萬農場的生產組織起來,這在現代各種各樣的聯合以及交通運輸技術廣泛發展的情況下是完全可以實現的。”
事實勝于雄辯。20世紀以來的100多年,“就現代各個資本主義國家的情況來看,總的說來歷史證明了馬克思的規律是適用于農業的,并沒有被推翻。”比如,從1935~2005年的70年間,美國農場總數由681.4萬個減少到不足200萬個,每個農場平均經營規模由191英畝增加到435英畝,擴大了127.7%,每個農場平均擁有固定資產價值由十幾美元增加到60多萬美元。目前,美國年產值在10萬美元以下的小型農場僅占農業產值11.4%,而年產值在10萬~50萬美元之間的中型農場占到26.9%,年產值在50萬美元以上的大型農場更是占到了61.9%。再如,從1970~2004年的30余年間,丹麥農場總數從20萬個減少到45624個,每個農場平均經營規模由十幾公頃擴大到接近60公頃,目前全國僅剩下18.3萬戶農民,農業勞動力只有6.8萬人。預計在未來的10~15年,該國農場平均規模仍將再擴大一倍以上。荷蘭人均耕地僅為0.84畝,在世界上屬于人均占有耕地資源最少的國家之一。但在最近的二三十年間,該國家庭農場總數由18.5萬個減少到2.5萬個,以年均4.8%的速度遞減,每個農場平均經營規模由16公頃擴大到22,5公頃,目前全國僅剩下8,6萬戶農民,農業從業人員12萬人。預測在未來的10~15年內,該國仍將有40%的小農戶被淘汰出局。日本屬于東亞地區人多地少的典型國家之一,但從1963~2000年的37年間,日本農戶總數由575萬戶減少到312萬戶,農業就業者人數由76.6%下降到2.2%。這一時期盡管人均耕地面積由0.0633公頃減少到0.0374公頃,下降了40%以上,但是其單位農業勞動力平均占有耕地卻上升趨勢,由0.2060公頃/人上升到1.0870公頃/人,接近1961年的5倍。可以說,日本政府自1961年制定《農業基本法》時起,其所追求的首要政策目標就是擴大農戶經營規模,促進耕地集中,提高農業勞動生產率和務農者收入,建立一種以“自立農戶”為主體的現代農業生產結構,而目前日本的農業勞動生產率還是比較低的,大概是美國的1/8,歐洲的1/4。所以,“現在擺在日本政府面前的農業發展道路有兩條:一條是把農業資源盡量集中到具有經營積極性和經營能力的少數農民手中,發展自立型專業農戶;另一條是把農地繼續留在僅僅為了保全財產的虛假農民的手中,放任農業的自然衰退。何去何從,將取決于日本政府今后的農業政策選擇。但必須明確的是,今天的維持現狀將不可避免地帶來明天的農業衰退。”
二、資本農業引領中國農業現代化走向光明前景
發展現代農業,說到底就是用資本農業去改造傳統農業,充分利用市場機制特別是國際市場整合資源、優化生產要素配置,促使小農生產經營方式逐步向商業化、規模化、專業化、區域化、機械化、工廠化、知識化、社會化的現代大農業轉變。按照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農業資本也參與利潤平均化的理論,在農業中正像在加工工業中一樣,可變資本同不變資本相比是在不斷減少,農業資本的有機構成是在不斷提高。正像馬克思指出的那樣,“在商品經濟條件下,無論是從社會的角度還是個別地考察,貨幣資本都表現為發動整個生產過程的‘第一推動力’和‘持續推動力’。它作為發達生產要素成為社會形式發展的條件和發展一切生產力即物質生產力和精神生產力的主動輪。”因此,要徹底改造傳統小農業的弱質性,必須對農業生產和生產過程持續追加不可或缺的資本要素,改變其資源結構和配置方式,建立以價值形態為目的的社會化大生產,實現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的根本性轉變,促進農業生產力的發展和農業勞動生產率的提高。而目前我國尚處于傳統農業階段,這種小農生產方式難以突破其經營小塊土地、使用粗笨工具、利用落后技術、從事“低投入一低產出”維生型小農經濟而與其他產業關聯度低、商品率低、勞動生產率低、比較收益低等等特征,從而使農村內部積累的資金和社會閑散資金大多都流向城鎮第二、三產業,這是制約現代農業發展的最大障礙。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中國農業現代化的根本出路在于發展資本農業,而傳統小農經濟天然地是一種最保守、最落后的東西,是一種非市場的東西,它勢必排斥社會資本向農業生產領域的滲透,幾乎沒有人愿意把資本投向比較效益低的農業,結果造成了農業資本的形成機制遲遲建立不起來。因此,我國現階段要徹底打破諾克斯的“小農經濟貧困惡性循環陷阱”,當務之急就是要鼓勵和支持城市工業資本下鄉,帶動先進的科學技術、管理人才、知識信息等現代生產要素進入農村與土地結合,培育和發展“高投人一高產出”的營利型設施農業、精準農業、安全農業、生態農業、旅游農業、循環農業等,從而將低效的傳統小農業改造成為高效的現代大農業。
總之,當今中國農業政策和農業理論的最大分歧是大農業能否替代小農業,是繼續實施小農經濟的政治策略還是采取發展現代大農業的國家戰略,是追求土地分配公平還是兼顧農業生產效率?中國資源稟賦條件如果不足以支撐起資本農業和規模農業的發展要求,那么,適應小農經濟的農業政策和土地政策將要長期維持下去。其實質和核心在于:現代大農業傾向于吸收資本、排斥勞動;而小農業則傾向于吸納家庭勞動、排斥資本。這樣,就把問題爭論的焦點轉向“勞動集約型農業”與“資本集約型農業”孰優孰劣、中國農村改革實行家庭承包制度是前進還是倒退的追問上來。
事實上,我國最早推行家庭小型農場制的政策起源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從文獻上判斷,當時的典型形態是“一夫挾五口,治田百畝”,至于是否擁有土地私有權皆然。比如,“漢代的一個五口之家,南方人均墾田23小畝,畝產量1.37石,總產量32石;中部人均墾田30小畝,畝產量1.5石,總產量45石;西北部屯田卒人均墾田74小畝,畝產量0.4石,總產量29石。”因此,司馬遷在《史記》中記載:“江淮以南,無凍餓之人,亦無千金之家;巴蜀平原,民食稻魚,無兇年憂;魯地頗有桑麻之業,無林澤之饒,地小人眾,儉嗇;齊地帶山海,膏壤千里,宜桑麻,人民文采布帛魚鹽;關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眾不過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卷一二九·貨殖列傳)。這反映出了小自耕農經濟的本質屬性和基本特征,即“小農,是指小塊土地的所有者或租佃者——尤其是所有者,這塊土地既不大于他以自己全家的力量通常所能耕種的限度,也不小于足以養活他的家口的限度。”我國自漢唐時期至明清之際的1800余年間,歷代官方記錄的人口數大體保持在6000萬人上下,耕地面積基本保持在8億畝左右,人地比率大約在8畝/人以上。因此,在西漢、唐朝、宋朝、明朝等幾個主要的朝代,中國糧食總產量分別達到591.4億斤、664.7億斤、1205億斤、1453億斤,糧食平均畝產分別達到264市斤、334市斤、309市斤、346市斤,農業勞動生產率分別為3341市斤/人、4261市斤/人、3862市斤/人、3726市斤/人。盡管這一時期我國的傳統農業生產要素組合方式沒有發生根本性的重大突破,但是,由于逐漸形成了以高勞動投入和節約耕地為基本特征的精耕細作型農業,一直維持著綿延上千年的“維生型小農經濟”。但進入清代中葉以后,中國人口一直呈大幅度上升趨勢(比如1749年已增至1.77億人,1800年增至2.95億人,1850年增至4.3億人,1933年增至5億人),耕地面積增長幅度較小(比如1776年為9.89億畝,1893年增至12.45億畝,1933年增至14.7億畝),這樣,人地比率逐漸下降至“率計一歲一人之食,約得四畝”的維生型小農經濟臨界點(比如1776年為3.7畝/人,1893年為3.23畝/人,1933年為2.94畝/人),農業勞動生產率也由明朝時期的3726市斤/勞下降到清朝中葉的2094市斤/勞。這標志著我國傳統小農經濟已經走到了歷史的盡頭。因此,有學者提出:“在1350~1950年長達6個世紀的蓬勃的商品化和城市發展過程中,中國小自耕農的生產方式實際上已經陷入到一個高土地產出率與低勞動生產率并存的‘均衡陷阱’。僅就人均占有原糧數量分析,戰國時期為921市斤/人,秦漢時期為963市斤/人,唐朝為1256市斤/人,宋朝為1159市斤/人,清中葉為628市斤/人。而到20世紀上半期,已經跌入低谷(1947年僅為417市斤/人),這是戰國以來最壞的狀況”。新中國成立后的半個多世紀,總人口凈增加了接近9億人,耕地面積卻減少了接近5億畝,人地比率由1953年的最高值3.96畝/人下降到2006年末的1.39畝/人。截止目前,全國已有14個省份的人均耕地不足1畝,其中有660多個縣人均耕地不足半畝,這已經低于聯合國確定的土地對人口承載力的最低標準0.8畝/人。由于我國長期實行農村集體土地所有制,一直隱含著“集體成員權平等”和“農地產權虛置”的制度設計缺陷,致使明清以后出現的“地權分散化”和“耕地細碎化”趨勢更加凸現,最終導致幾億農民在高強度勞動投入和過密型種植模式下的土地報酬遞減和邊際收益下降。這說明了,在中國特定的人地關系下,改造傳統農業雖然必要,但不可能迅速得到改造,它還取決于諸多因素如資本形成機制、科學技術進步、工業化和城鎮化發展水平等等,在不具備這些條件的情況下,單純地依靠組織變革、制度創新,雖能在形式上改造農業中的土地分散經營形式,但不可能達到真正改造傳統農業的目的。
我國下一步發展現代農業的重點和難點在于,既要立足于農戶眾多、經營規模小的特點,著力推動農業生產經營方式的根本轉變,大力發展規模農業;又要立足于農業生產條件比較落后、基礎設施薄弱的現實,著力提高農業物質裝備水平,大力發展資本農業。根據世界糧農組織的研究結論,各國農產品要在國際市場具有競爭力,種植經濟作物的規模不能低于170畝,種植糧食作物不能低于300畝,這應是農業規模經營的最低標準。而目前我國每個農戶平均擁有耕地面積只有7.5畝,不僅規模小、經營分散,而且組織化程度低、抵御自然和市場風險的能力較弱,這是制約現代農業發展的一個根本原因。比如從1913~1987年,美國農業勞動生產率提高了8倍,西歐和日本等國農業勞動生產率提高了7倍以上,而同期的中國農業勞動生產率僅提高了2.25倍,足見這兩大農業生產系統之間的明顯差異。因此,鄧小平同志在20世紀90年代就提出:“中國社會主義農業的改革和發展,從長遠的觀點看,要有兩個飛躍:第一個飛躍,是廢除人民公社,實行家庭聯產承包為主的責任制。這是一個很大的前進,要長期堅持不變。第二個飛躍,是適應科學種田和生產社會化的需要,發展適度規模經營,發展集體經濟。這是又一個很大的前進,當然這是很長的過程。”美籍華裔學者黃宗智先生近來也提出:“當今中國農業正處于大規模非農就業、人口自然增長減慢和農業生產結構轉型三大歷史性變遷的交匯之中。面對這樣的歷史性契機,若能適當投資于農業和扶持農業,并通過法律規定和市場機制來促進土地使用權的流轉,包括定期的轉租和帶有回贖權的出典,借以擴大適度規模農場比例,農業當前的隱性失業問題應該可以在近10年間得到改善,而農業的低收入問題也應該可以在今后25年間得到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