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頗族女人們肩上閃閃的銀泡和男子手中舞動著的長刀,邁著矯健的步伐,一個個緊隨,在韻力十足的西洋架子鼓節奏中走著永不交叉的路線——目瑙縱歌的經典一幕,就像其本身一樣經典。所有的一切都給人一種特別的吸引,無論是臉上得意灑脫的笑,高亢動人的歌,抑或那極富現代感的管弦樂隊,凝聚在一起就是一個巨大的磁場,吸引著每一個經過的人。我是每一次遇上了都不由得加入其中,隨之前進。體味那種特有的熱情與暢快。
對于景頗族的好奇甚至偏愛,期待著走近他們的那一天。有趣的是我卻從一個美麗的湖開始。
一個讓我有些興奮的初春的早晨,我們驅車在迂回但平坦的路上,激動的心情拉短了路的距離,當車停下的時候,我們眼前是一個由島嶼點綴著的湖,她寬闊,幽靜秀美。我對于湖與景頗人之間有什么關聯還是很疑惑,“這里原先是景頗族的家!”向導揭曉了謎底,我開始有些明白。

凱邦亞是景頗語,意為山谷地,位于盈江縣城西南48公里處,景區面積22.8平方公里,水面8平方公里。湖中有近百個島嶼及無數半島,有點千島湖的感覺。凱邦亞湖平均海拔在1000米以上,年平均氣溫為14.2℃,是一座難得的“涼庫”,絕對的休閑度假避暑勝地。
凱邦亞景區分為自然景觀游覽區和游樂區兩大部分。自然景觀游覽區主要由野生飛禽生態游覽區、島嶼觀光游覽區、亞熱帶果園游覽區、水源自然觀光游覽區組成。游樂區由水上游樂區、山林業區游樂區和野營活動區組成。湖邊均為景頗族村寨,多彩的山地民族風情更增添了該景區的民族文化內涵。山地自然風光和山地民族風情,湖區成了一處難得的山地民族文化生態園。
我在岸邊發現了具有景頗風格的竹樓,從具有民族特有圖案的竹墻到非常具有夏威夷感覺的茅草屋頂,全手工建造,極酷!據說現在已經非常稀有了。我冒昧地打擾了主人,一進屋,清涼襲來,非常舒適,竹編的地板傳遞著特有的生命感,對我來說很新鮮。半開放式的客廳成為了賞湖的絕佳之地。茅草屋檐下,倚著竹欄眺望,絕對地享受。

主人見我愛湖,過來告訴我他有船,可以游湖。我欣然前往。
因是旱季,水面淺了,但絲毫沒有影響美麗的畫面。水面迂回曲折,看似島島相連,其實島后有島,島水相間,還真有點蓬萊仙境的味道。船在小島間劃行,不時有白鷺、魚鷹、翠鳥等飛行做伴,不一會兒它們停在了水中枯木之上,逆光里形成一幅水墨畫,極美!枯木,憑借其憂郁的本質和滄桑感,無疑是凱邦亞湖的一道獨特風景。本是山丘上的大樹,現在我們漂流其枝頭,實有飛躍的快感。島上有牛群,安祥地在草坡上吃草或懶洋洋地躺著享受陽光;不時有水牛在泅渡,向其它美好的島嶼轉移。迎面過來的竹筏上搭了涼棚,有人在悠閑垂釣;不時有幾葉竹筏漂在湖面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那是第一代景頗族漁民,他們就住在小島上,島上的竹樓就是他們的家。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真是羨剎旁人!登上最高的北島,極目俯瞰,湖光山色盡收眼底,美不勝收。
凱邦亞湖可以完整地體驗游山玩水、休閑舒適卻又返樸歸真的世外生活。而這里因景頗人的生活又多了幾分生機。
景頗族祖祖背背生息、繁衍在群山之中,與大山有著不解之緣。他們的先人從西北遷往西南,跨越萬水千山,定居于崇山峻嶺之中。因此外人直接用“山”來命名這個民族,稱之為“山頭族”,把景頗支系叫做“大山”。景頗族地方的首領“布姆督”(景頗語),意為“山上的主人”或“山官”。大山養育了景頗族人民,大山是景頗族的母親。

南嶺,是一個地道的景頗村寨,距離凱邦亞湖不過幾公里,山清水秀。我們剛進村就遇上了盛裝出行的村民,他們要到芒允的一個寨子參加婚禮。見我,大家都熱情邀請,而我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盛情給搞愣了。
拖拉機在歡笑聲中從身邊呼嘯而過,留守的大媽笑著邀我進家。她一邊織著簡帕,一邊和我說話。簡單的織布機在老人嫻熟的動作中產生了奇妙的變化,千絲萬縷變成了彩色的圖畫,織一個簡帕需要十幾天。織好的簡帕都用背籮放好,而這背籮似乎也有些講究。大媽說,背籮是景頗婦女實用的工具和裝飾品。景頗族婦女不論是上山干活、下壩種田,還是林中采集,或是街天趕集、走親串戚,但凡出門都會挎上背籮。景頗背籮一般都是用上好的竹篾皮精心編制而成,油光滑亮中顯示出精美的圖案。關于圖案還有這樣的說法,背籮的圖案,代表著景頗族智慧和技藝。所以,背籮也成了景頗婦女勤勞持家的象征。老人說,景頗婦女出門,從不空著背籮而歸。在我而言,所有的美麗都是為目瑙縱歌準備的。目瑙是景頗族的一個永恒話題。
“目瑙縱歌”意為“大伙跳舞”。是景頗族最盛大的傳統節日,于每年農歷正月十五、十六日為節慶之期。
“目瑙縱歌”有個美麗而古老的傳說故事:在遠古時代,只有太陽的子女才會跳“目瑙縱歌”。有一次,太陽王派使者來邀請地球上萬事萬物去太陽宮參加他們的“目瑙縱歌”盛會,地球上的萬事萬物派遣所有的鳥雀前往參加。“目瑙縱歌”結束后,鳥雀們在返回的途中,來到了“康星央枯”茫茫的原始森林憩息的時候,看見黃果樹上結滿了熟透的果子,鳥雀們很高興,為分享果實,舉行了地球上第一次鳥類“目瑙縱歌”舞會。
“孫瓦木都”和“干占肯努”(傳說中的神)聽到鳥雀們在黃果樹上跳盛大的“目瑙縱歌”的消息,趕去觀賞,頓時被百鳥熱烈優美的歌舞所陶醉,與它們一起沉浸在歡樂之中。孫瓦木都和干占肯努決定把“目瑙縱歌”移植于人間,把寬闊平坦地作為“目瑙縱歌”場地,樹立起“目瑙縱歌”標志,在正月時舉行了人間第一次“目瑙縱歌”盛會。
以后,景頗人民為了驅惡揚善,祈求來年風調雨順、人畜興旺、五谷豐登,預祝吉祥幸福,歡慶豐收勝利,把“目瑙縱歌”與理想、愿望連在一起,把每年的正月中旬作為節日之期。
節日的時候,村村寨寨的景頗人身著節日盛裝,紛紛從四面八方涌入目瑙廣場。小伙子身著黑色衣褲,裹上白色包頭;姑娘身穿黑色對襟或左襟短衣,下著彩色艷麗的圍裙,裹毛織的護腿,身上綴著銀泡銀鏈,手拿各色手帕和花環;老年人身背織有民族圖案的“筒帕”,扛著盛著米酒的竹簡。人們敲鑼打鼓,鳴槍放炮,成群結隊地從四寨八鄉參加“目瑙縱歌”。附近的傣、阿昌、崩龍、布朗、漢等兄弟民族也不例外。
到時,目瑙廣場上人山人海,氣氛熱烈,歡快而不失莊嚴古樸的特色。廣場中央高豎著四根長約4米的目瑙柱,亦稱雌雄柱,中間兩根為陰,外面兩根為陽,上面皆繪有精美而富有象征意義的圖案:右邊柱上往往繪以蕨菜花紋,象征團結奮進;左邊常畫回紋構成若干個四方形,并涂以不同顏色,表示景頗族的遷徙路線;中間兩根柱子之間,交叉著兩把長刀,為景頗民族驍勇強悍、堅強剛毅性格的具體標志。目瑙柱的左側立著一個方形架子,上層是吹嗩吶的座位,前面掛著一個兩米長的大皮鼓和一面直徑一米多的大鑼,供跳舞時伴奏用。廣場四周用竹籬笆圍起,為了防止野鬼的侵入和牲畜的干擾。
舞蹈開始,兩位德高望重且又熟悉目瑙舞路線的老人“瑙雙”,身穿大龍袍,頭戴飾有孔雀、野雞羽毛和野豬牙齒的目瑙帽,手持長刀領頭,人們排成長長的隊伍,緊隨其后。男人邊跳舞邊揮長刀,個個英姿颯爽,女人抖動著彩帕和扇子,身上裝飾的銀泡和銀鏈唰唰響、閃閃亮,似彩蝶起舞,象孔雀開屏:隊形變換有序,時而如彩練漫卷,時而似瑞靄輕飄;人數眾多,規模盛大,氣勢壯闊,舞步剛健明快,在木鼓、鑼、“洞巴”、笛子等樂器的伴奏下,“哦熱啊”的歌唱旋律飛向高空,響遍景頗山鄉。其間人們傳喝著景頗水酒,鼓不歇,舞不停。
“目瑙縱歌”又被稱為“萬人之舞”。但奇特的是再多的人一起跳也不會“撞車”。后來聽說那是因為舞蹈的行進路線嚴格按照目瑙柱上所示的花紋線路進行的。
無論是祈求家財豐裕的“歲目瑙”,還是希望人丁興旺的“布當目瑙”,節奏一樣歡快;也無論是歡慶勝利的“貢冉目瑙”,還是慶祝婚禮的“達如目瑙”,情緒一樣高漲。目瑙縱歌不需要太曲折的曲調,也不需要太復雜的舞步。景頗人說:目瑙是唱給天神的歌,跳給天神的舞,只要用心,天神都會懂得。
陽光下,那些泛著古銅色光彩的笑臉,鏗鏘有力的臂膀,婀娜多姿的體態,簡直像一個咒語,讓看到的人們都自然隨著節奏盡情舞動。這樣的盛會,數以萬計的人和著同一種節奏,踏著同一種步伐,共同舞動。每段歌舞下都涌動著一股原始單純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