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二首（一）等

詩二首

◎ 方政

山道邊的敬禮

——川黔采風所見

一開始

我懷疑

是不是看錯了

車窗外的山道邊

越來越近的紅領巾

正舉手向我們敬禮然而

一車人都看見了

確確實實

沿途的紅領巾

都在向我們敬禮

為什么

這是為什么

我可以肯定

他們根本不知道

我們的身份

我們憑什么享受

這樣的禮遇

我們憑什么高于

他們的額頭

我們渴望攀上

精神的高原

但我們原來的

海拔很低

旅行車在彎曲的山道上

劃出一個又一個問號

那一只只小手

觸痛了我的

柔軟而濕潤的心底

后來的答案

令我們驚奇

這一切都緣自老師

特殊的教育

老師說

山里的學校

是坐汽車的城里人

捐錢建的

山里的孩子

遇到來往的車輛

都應該敬禮致意

他們卻不知道

他們正慷慨地

向我們饋贈

至真至純的

心靈的金幣

站得更高的

是這些可愛的孩子

我不知道

該用什么樣的姿態還禮

以表示對這些孩子的

深深的歉意

我們也同時獲救

——報載，徐州農村一位九旬老太，勇救落水兒童……

她長在水邊

與水親近

我相信她接受過

善良之水的洗禮

否則她的心靈

怎會這樣純凈

她大字不識一個

卻明白水的道理

假如良知湮沒

文明便會窒息

她以老弱之軀

將希望托舉

那個水塘的水

濕潤了多少雙眼睛

多少岸上的人

一起伸出援手

我們這些溺水者

也同時獲救

一座城市的博愛之心

◎ 蔡寧

——2007年3月，沈陽28名藝術考生被暴風雪困阻兩天，當他們從東北登機赴南京時，距考試時間僅有“一夜”，南京30多輛“愛心”的士爭分奪秒送他們去考場……

倒春寒，冰封了陽光

凍僵了無限開闊的路

兩天兩夜，秒針在冰面上滑行

二十八顆心在冰中焦灼著火苗

電訊，從東北傳向博愛之都

乘著城市的愛心的士傳播

午后，東北的鷹啄破堅冰

由有限的時間升空

飛翔，適才還冰天雪地

瞬間踏入博愛之門

江南春風拂向一片片憔悴的嫩芽

綻開北方一簇簇晶瑩的淚花

無需任何形式的回報，警車開道

一隊的士閃著雙跳燈趕赴考場

他們在異地觸摸到了親人的脈搏

歡笑成為明天的符號

朝陽，從紫金山上瀉入嚴肅的考場

他們手執畫筆描繪著愿望

素描線條結構出黑白分明的空間

一座城市在筆下成為坐標

掘煤者

◎ 王堅波

一手握骨

另一只手放出熱血

推轉鋼鐵的信念

從一塊冰里掘出火焰

從一團夜里掘取燈盞

火焰和燈盞

被掘煤者的愿望

運到人民的身旁

被掘煤者的意志

運給知識的心臟

堅硬的夜

在掘煤者的進攻下退縮

熱血耗盡了掘煤者

以最后的氣力握緊自己的骨頭

插向冰與夜的胸膛

只是掘煤者短暫的休息

一萬年太久

五千年后掘煤者

又會在一堆火焰中復活

在一間文字壘起的房屋里永生

詩三首

◎ 葉臻

一個四十二歲修鞋匠眼里的詩意

這雙四十二碼的鞋子

爛成這個樣子

一定是爬過了四十二座高山

這雙爬過了四十二座高山的鞋子

是一雙偉大的鞋子

是多么的了不起

能修這雙鞋子的鞋匠

是一個有福的鞋匠

他一定看到了鞋底下的山頂

他一定看到了山頂上的雪、藍天和白云

哦這雙鞋子已經縫了四十二針

釘了兩個鐵掌子

這雙修好的鞋子

還有更偉大的欲望

能修好這雙鞋子的鞋匠

一定是一個把腳下的日子

修理得漂漂亮亮的生活大師

能修好這雙鞋子的鞋匠

一定也爬過了四十二座高山

要不四十二歲的修鞋匠

手藝不會如此漂亮

無能之輩

我曾四次搬家

從單身宿舍里搬出了女友

從出租屋里搬出了妻子

從舊房子里搬出了兒子

從商品房里搬出了前半生的債務

我寫一首詩能買一袋水泥

我寫兩篇散文能買一塊木地板

我把熱血寫成桃花

我把熱淚寫成白雪

我不斷肢解著我的后半生

讓它成為水泥黃沙油漆防盜門

讓它成為雪白的墻壁和黑夜里的臺燈

我用我的后半生去寫

我寫我的后半生

我不能讓我的妻兒和我鄉下的母親

在我償還不清的債務里居住

山村女教師

長著雀斑扎著蝴蝶結的

身材比較富裕的女同桌

像一朵雨意的烏云

翻山越嶺越飛越遠

在一個叫羅漢嶺的小山村

晶瑩地落下來

淋濕了返青的麥苗

淋濕了城市屋檐下

一朵漸漸枯萎的愛情

她就像一座山村的小電站

在孩子們的身體里發電

她就像一條獨自美麗的小水庫

澆灌著描紅本上干旱的黑夜

詩三首

◎ 丁可

傳銷的人捂著后腦走過大街

他們一百多人

被威嚴趕著排著隊走

每個人雙手交叉捂在后腦勺上

像從窟里爬出來的一溜螞蟻

都是鮮嫩的青春

他們的父親這樣的年齡時

曾被一個叫毛澤東的人命名為

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

任眾多的目光掃射

他們依然虔誠而坦然

捂著后腦的雙手

明天又將抓住怎樣的命運啊

望著望著我的眼睛模糊

仿佛我的孩子就走在里面

已經好幾次

看見這樣的情景了

一隊捂著后腦的青春

一隊紅衛兵的后代們

在我心中腳步凌亂

拾楊葉的張主義

一片一片他拾著楊葉

活著需要火焰

都飄下來了飄下來了

冬天的楊樹光禿禿的

張主義光禿禿的

楊葉落在楊樹周圍

張主義的葉子落在小村周圍

八十四片葉子飄落得

無聲無息

他拾著楊樹的葉子

歲月拾走他的葉子

騎摩托車的兒子

馱著液化氣瓶飛了過去

他望望繼續彎下腰

楊樹還在冷風里站著

張主義背著一蛇皮口袋

楊葉慢慢往家挪

夕陽一片半干的葉子

在他背后飄落下去

父親和石頭

石匠在一邊叮叮地鑿

父親你趴在石頭上寫碑文

縣博物館的臨時工

一個月260元的報酬

父親你省吃儉用攢著

白汗衫的后面

打著一塊蚊帳布補丁

蹲在石頭邊出神的父親

寫累了抿幾口小酒的父親

立碑的人家給你兩盒好些的煙

你也舍不得抽

敲開門遞給我

說留著招呼人

我騎破的自行車

推薦給了你

你騎著吱吱嘎嘎回家

吱吱嘎嘎到石頭跟前

你用過的毛筆還在筆筒里站著

那么多你寫上字的石頭

為別人站著

父親你躺在村后已經十年

兒子許給你的小石頭

還沒有走到你的身邊

沐浴在自己的汗水里（外三首）

◎ 魏鵬

生命里

不能沒有水

雨水行

汗水也行

有水就能活命

在汗如雨下的日子里

我就想自己比莊稼容易活

莊稼常被旱死

我能自己為自己下一場雨

沐浴在自己的汗水里

我就活得踏實

掌心里的汗水

掌心里的汗水

誰也看不見

掌心里的汗水

只有自己知道

掌心里的汗水

握在拳頭里面

掌心里的汗水不易干

干了就是一把鹽

啞女

你用手打著節拍

讓心曲彌漫

你用手撫摸陽光

讓血液溫暖

你的眼里常含淚水

讓淚水把自己滋潤

盲者

你是盲者

你的手杖是盲杖

無意指點世界

沒有彩色的生活

污泥濁水

仿佛也不存在

日出不在你的世界

月落不在你的世界

白天和黑夜

沒有界線

沒有區別

你用盲杖敲打著大地

走著

許多人看夠了炎涼世態

便羨慕起你了

在異鄉想象老家的天氣（三首）

◎ 江耶

空心村

那口水井，深刻得從來

沒有干過，

它曾經供給了一個村子的吃水

現在，井水漫上了井臺

膚淺地沾染上泥土的腥氣

與塘水、河水成了一個滋味

在新建的水庫下方

河流死了。河床抬高到

一條田埂上，大河的影子里

蓄養下滾滾的紅塵

高大新式的房子大門緊緊地鎖住

像一個穿著新衣的老人蹲在墻根下

閉著眼睛打盹。他沒有睡著

他的內心里正在翻騰、尋找

那些還沒有走遠的暗下去的歲月

房子里的鍋灶還在，它們一律冷漠

燒不出一個熱乎乎的日子

大鐵鍋上布滿了紅色花紋

銹住了一家人純樸的生活

成熟的莊稼地里，一陣風過來

收割機的柴油味就轉遍了整個村子

夏忙秋收季節，只要一兩天就可草草收場

村子里的人出走在城市的一角

他們被所有的人一眼認出并

仍然被稱作農民。他們不種田了

在城市里，他們和他們的田一樣

是一塊沒有人愿意打理的荒地

背著書包的小學生

轉移到城鄉結合地帶

像一塊田地里的小土片

在整齊的校服中

抹上一點灰暗的顏色

晚上，村子里更加安靜

偶爾有一盞燈點亮，沒有一點精神

搖搖擺擺，弱不禁風

要不了多大一會，大地就會伸出手

將它收去

在異鄉想象老家的天氣

春暖花開了

那些葉綠和花紅漸次鋪開

到很遠的地方

直到我什么都看不見了

那里是我的家鄉

天氣從這里一直晴朗過去

陽光一樣地普照著

房屋、田地、水塘和河流

它們燦爛的樣子

使這兒和那里

成為了一個世界

同時走動著一些

為著生計奔波的人

再早一點

路從夜里伸出來

漸漸地白了亮了

我走在這白了亮了上面

走出了村子，走向遠方

田野上是一層輕薄的霧氣

霧氣里點點如豆的是

先我起來的鄉親

他們耕作，他們咳嗽

他們把聲音咽了下去

他們把一條路

深埋進土地里

多年以后

這個情景一直跟著我

早一點，打掃好衛生

整理好辦公室

讓一個世界的工作

從我手上早早開始

在這樣一個邊緣

我費力地想象，鄉親們

能否再早一點

再多一點收獲

我想著想著

就想到早一點的時光——

一個黑夜的核心部分

詩二首

◎ 敕勒川

菜農

他們不是菜販子，他們是

地地道道的農民，他們自己種，自己

賣，站在一大堆蔬菜中間，像

站在一群孩子們中間

他拍著那顆茄子，像拍著自己的兒子

“啊，不好好學習，只能種地……”

她摸著那枚西紅柿，像摸著自己的女兒

“瞧，這丫頭，會臉紅了……”

他們從不吆喝，他們秉承了大地

沉默的品質，唉，除了沉默，他們只會

像熟透了的果實

咧嘴一笑

夜幕降臨，看著手里攥著的

一大把零錢，他們才回過味來

那些花花綠綠的菜們，孩子似的

四處散了……

一群民工蹲在墻根吃飯

他們在墻根一溜兒排開，右手

叉著饅頭，左手端著菜盆，他們吃飯

像是在搶險，稀里嘩啦的

清水白菜上面的幾點油星星，仿佛

他們的幸福，沒有品出味道

就已囫圇進了肚里

遠遠看去，他們就像是一些用舊了的磚頭瓦塊，被人

隨便扔在了墻根，身上不知堆了多少

生活的塵埃

過不了一會兒，簡陋的工棚里，就會傳來

他們結實的呼嚕聲，那個十七歲的孩子

定會在鄉音濃重的夢話里，開小差似的回到故鄉

蒼天作證（二首）

◎ 張慶嶺

工地上奶孩子的女工

要不是親眼相見

誰也不會相信——那個人

竟然會是一個女人一個

頭戴安全帽身穿破工裝

被汗水與污垢抹去青春的女人

她懷里抱著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

（同樣分不清男性還是女性）

守著那么多男人她亮出雪白的奶子

熄滅了整座城市的哭聲

孩子的爸爸還在家里等錢治病

他身上的癌細胞正在她心里

瘋狂地擴散——

她是一個鋼筋工

她也是一個水泥工

她還是一個工地清潔工

三份工作三份工錢

改變了她作為女人的特性

中午12點前她必須把那堆水泥

全部扛到轟鳴著的絞絆機旁

到下午5點她必須把1000斤鋼筋綁完

然后再將整個工地打掃干凈……

而孩子的哭聲終于讓她停下來

十分鐘只有十分鐘她

找回了失去的母性也

讓一個時代重新

綻放出光澤

斷了燒煤的念頭

多少年了煤一直

陪伴著我度過北方漫長的冬季

一次次任它一腔熱血

溫暖我冰冷的生活

燒化我生命中的黑暗

幾十年如一日我

一直陷在煤的疼愛里

今年冬天的一次礦難

我忽然斷了再燒煤的念頭

就像突然發現了自己的良心

一下摸到了丟失多年的靈魂

我想我付出的那些錢

實在沒辦法洗干凈我

這么多年來的愧疚

最后的工廠

◎ 楊東

最后一抹夕陽，照在即將被拆散的工廠

機器隱約的哭泣，勝過了風聲的馬達

但你聽不見這哭泣，你不是這里的塵埃

你沒有被這里的血淚和汗水包容

你是你，我們才是工廠曾經的心跳

這分散的，遍布恩怨的光線和稔熟的氣息

還在散發它最后的迷幻光澤，天上，地下

像雨水揉進血肉，像風雪埋入骨骼

一枚螺釘，一枚螺帽，多么像我

曾經被安放在工廠或一臺機械的某一個部位

那熟悉的冷熱，我已經接納并熟知的悲歡

曾經驅散了彼此的多少孤獨和抑郁

如今，那些被堆棄的半成品仿佛凋零的花朵

那些被拋遠的散亂的配件像找不到家的音符

那些搖搖欲墜的天窗仿佛通往天堂的曲折道路

那些銹跡斑駁的管道任鼠來鼠往

那些雜草，灰燼，飄零的紙屑

那場大火之后已經掩上鐵蓋的深井

這一切都將遠去！連同工業曾經終日跳動的心臟

連同我們開工前的謾罵，為一個可愛女工相向的拳腳

連同簡易卻被我們視為快樂天堂的集體宿舍

連同夜晚我們低俗的喧嘩，吵鬧——

都將被改革的快速腳步所掩沒

但我祈求，請把它們一齊放進我的身體

放進在我奔涌的血液，淚水，汗滴

放進我勤勞的四肢，我腦里的海

然后再來一次親手的安裝，調試

聽它單調的往復，聽它日夜的鳴唱

然后，帶著它們一起上路——

二丫打工

◎ 葉煒

那年

二丫看不下家里人的苦痛

背起行囊

到城里打工

她發誓要掙很多錢回來

給爹娘看病

讓弟妹不再受窮

二丫到城里打工

第一個月就寄來兩千元鈔票

這錢給爹娘治好了病

讓弟妹重新上了鎮上的高中

二丫到城里去打工

錢越寄越多

人越來越不聞音訊和影蹤

第一年春節她沒有回家

說城里活正多錢好掙

等再多掙一點錢

她就回村來蓋三間大瓦房

再給自己準備一大車好嫁妝

二丫到城里去打工

掙的錢讓村里女人眼發紅

又有幾個女孩心在動

她們也要出門去謀生

她們前腳到村頭

二丫后腳到村口

她說，姐妹們，回去吧

城里那些錢沒那么好掙！

二丫的話

姐妹們不肯聽

無數的二丫前呼后擁進了城

當我懷揣夢想走進校園的那一天（外一首）◎ 胡劍明

母親是你把四季的鮮花

都捧到兒子的面前

可母親你的笑顏

卻現不出

應有的光澤和鮮艷

錄取通知書繳費單

一份由陽光帶來的欣喜

因為一聲沉重的嘆息

變得陰雨綿綿

我看見你蒼老的臉

對著斑駁的山墻

起伏風云

仿佛屋后那片干涸的菜園

追隨兒子飛升的夢想

母親你一生的笑臉

都在一天里耗完

是你一家一家地叩門

借來了全村的零錢

母親你讓一種博大的愛

穿過所有的滄海桑田

從過去到現在

從最初到永遠

當我懷揣夢想走進校園的那一天

一盞點亮的心燈

燦爛成你的太陽

并在遭遇寒冷的日子

燃燒成不熄的火焰

讓詩箋一次次濕透

生我是在一個雪夜

送別你是在一個午后

那天

殘陽伴著哀樂顫抖

靜靜的走了

在淚眼迷離中遠去

鮮花

無法將母愛的春色挽留

風碰落樹葉

轉過陰幽

濺起溫暖的往事

定格瞬間也標示永久

從那以后

我的筆總是蹣跚行走

連綿心雨

讓詩箋一次次濕透

開發商（外一首）

◎ 周延奎

忠厚的泥土

被推土機拷打得按下了手印

躲過一劫的幾株梨樹

為死去的弟兄披著孝布

沒有澆鑄水泥的鋼筋

像一叢叢尖銳的荊棘

清澈的小溪

變成了排污的下水道

跟果園蔬菜

有著親情的拆遷戶

他們用目光

狠狠地割著開發商的背影

工地上的農民工

跟拆遷戶幾句簡單的交談

一座痛苦的橋

就架在了他們的臉上

老師

老師的一生

在一根粉筆上奔跑

用目光傾吐內心的愛

用嗓子鑄造靈魂

美麗的青春韶華

一筆一劃地消逝在教案里

人生的教科書

恍惚間就翻到了最后一頁

在三尺講臺上

揮灑著才情和知識

四平方米的黑色疆域

開不敗你的桃李情

我的打工兄弟（三首）

◎ 朱愛東

漂泊三種

云

飛絮

打工的農民兄弟

尋找

沒有空閑仰望藍天

只能在深夜

尋找

離家鄉最近的

那顆星

喝了一點酒

喝了一點酒

就有點醉了

咱醉的是臉

不醉的是心

只要心不醉

腳步就不會走歪

走不歪的道路再遠

也一直通到家門

底層是一車煤

◎ 王往

你有一車煤

光和熱在黑色的褶皺里包裹

拉著這笨重的東西

你找不到一只生火的爐子一把引火的柴

守著你的煤你小心翼翼

怕粘別人一身黑

怎么說呢你就這點本錢

你的煤總是冷的，不和你說話

其實你不要更多

你要的陽光真的不多

把露水打濕的棉絮曬干就夠

你在底層走著

很慢破舊的鞋子露著腳趾

你總相信自己的那一車煤

相信自己的汗水

你在底層走著

底層是一車煤

是光和熱的來源

誰有理由將你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