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０８：央企盛宴不再獨享

2007年12月8日，國資委主任李榮融在“2007中國企業領袖年會”上表示，從2004年到2006年，國企改革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國有資產總額從7.13萬億元增長到去年底的逾12萬億元，平均每年增長1.3萬億元，相當于每年誕生一個中石油。依據一般的邏輯，央企利潤暴漲，對國家和人民而言，是件大好事。畢竟，國家是國有企業的出資人，人民是國家的主人。換句話說，央企是人民的孩子，孩子長得越大，越不受外人欺負，家長應該高興才是。然而對李榮融發布的這一信息，一般民眾的反應相當冷漠。

“國喜民憂”為哪般

2007年12月11日，財政部發布《中央企業國有資本收益收取管理辦法》，從2008年起，長達13年的央企不向政府分紅歷史宣告結束，對此，國家作為代理家長喜出望外，人民作為真正的家長，卻望“利”興嘆，怎么也高興不起來。這種反常現象已經引起越來越多人的重視。就在李榮融講話拋出的最近一段時間，遍布在各種媒體上的社會輿論，幾乎沒有高唱贊歌的，基本的思維模式都是“央企利潤盛宴，何時分我一勺湯”。面對這種尷尬局面，“國民何時分享央企盛宴”這個問題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關注。

這種“國喜民憂”的現狀，在一些不了解中國國情的人看來實在是太蹊蹺了?！?003年中央企業只有6戶進人世界500強，到了2006年已經有16戶，4年中增加了10戶”。不僅如此，現在他們還賺了大把的銀子，達“一萬億”，央企作為人民的孩子，自己已經能夠吃得起大餐，卻何家長喝不到孩子的“一勺湯”?無論是按照中國的傳統道德，還是基本的法律邏輯，似乎都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

究其根源，問題在于央企利潤和民眾福祉之間，沒有建立起直接的對象關系。之所以加上“直接的”這個定語詞，是因為從宏觀意義上講，央企的發展壯大最終應該是國家和人民受益，只不過這是“間接的”。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會看到，為了先把國有企業做大做強，自1994年以來長達13年的時間內，企業利潤全部留在企業，分文不必上繳國家。但13年后的今天看來，雖然這些企業還稱不上世界上最大最強，但相對已經比較強大了：中央企業從2004年到2006年，國有資產總額從7.13萬億元增長到逾12萬億元，平均每年增長1.3萬億元，專家對此總結說：相當于“每年誕生一個中石油”。

在這樣快速的增長下，一方面是央企利潤暴漲下，民眾福祉并沒有出現太大的增長，反而是在物價上漲不止的今天，7gffr、油價、電價等各種公共品的價格隨之飆升。另一方面是央企利潤暴漲，社保等賬戶的巨額虧空。最近：國家發改委稱2008年將適當調整城市水價，很明顯，絕對不是降低水價。很多人都清楚，社保賬戶的虧空，很大部分都是國企改制留下的社會欠賬。國企老職工的社會保障基金都是過去以低工資方式移交給國家的，但國企改制后，這筆賬卻沒有人買單，劃撥國有資產的彌補“空賬戶”的提法至今還沒有完全落實。

由此而言，我們就不難理解對于央企利潤暴漲，民眾卻不能與國同喜的現狀?，F在流行的社會看法是，央企利潤暴漲和國有資產增加，都是“與民爭利”的結果。這種看法極大地影響了家長對于孩子的感情，也帶來了不好的社會情緒。

央企分紅是經濟倫理的回歸

2007年12月17日，國資委在其網站上公布了《中央企業國有資本收益收取管理暫行辦法》(下稱“暫行辦法”)、《試行國有資本經營預算中央企業稅后利潤上交比例表》(下稱“上交比例表”)和相關申報表格。這意味著，今后政府將作為股東，對國有企業的利潤提取分紅，國有企業分紅將真正破題。

按照《辦法》規定，國企分紅的比例將區別不同行業，分三類執行：第一類為電信、煙草、石油石化、電力、煤炭等具有資源型特征的企業，上交比例為10％；第二類為鋼鐵、運輸、電子、貿易、施工等一般競爭性企業，上交比例為5％，第三類為軍工企業、轉制科研院所企業，上交比例3年后再定。

國資委成立三年來，隨著國有資本預算體系的建立，他們認為國企向政府分紅利的條件已經成熟。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國資室博士羅建鋼對大型國企向政府支付紅利的時機已基本成熟的說法，從以下幾方面進行了分析：一是大型國企主輔分離改制和分離辦社會職能取得了較大進展。二是大型國企公司治理結構的建立和完善取得新進展。三是國資委已著手進行相關制度安排等，都為收繳央企利潤創造了基本條件。

國資委研究中心企業部部長王志鋼告訴記者，首先要肯定的是大型國有企業應該向政府分紅。作為大型國有企業，往往或多或少地具有一定的行業相對壟斷性。這種優勢給行業的國有企業帶來保護性利潤和壟斷性利潤。這些企業向國家交紅利幫助政府解決一些社會問題是理所應當的，這也是它們的一份責任。而且，國有企業應該有一個理念：作為企業，就應該給股東分紅，作為國有企業，就應該給國家交這種紅利，就該讓人民享受到利益。

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院長楊瑞龍很贊同壟斷行業多交紅利的提法，他表示：現在的壟斷性和公共品領域的國有企業拿出一定比例的紅利是沒有問題的，可以說時機已經成熟，但是對競爭性領域的國有企業，就要另行考慮。不是一個簡單的收走就能解決問題的，關鍵是改革。如果國有資本要保留，就要改變國有企業的資產代表行為和投資機制。要么對競爭性企業進行改制，退出國有企業。

北京科技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博士沈家文觀點鮮明，將國企分紅納入公共財政預算，使國企分紅惠及全民，是國際慣例。

俗話說“誰投資，誰受益”。國有企業是國家投資的企業，國有股份歸全民所有，國家作為股東有權利參與紅利分配，最終的股東——廣大百姓有權利參與紅利分配。

上世紀90年代初，稅利分流改革后，鑒于大多數國企改制艱難、市盈率低的現狀，“不分紅”成了一種貼補損益的應然政策。到了2006年，全國國有企業實現利潤1.1萬億元，其中央企利潤已達7700億元，相當于全國稅收總額的1／3，帶有明顯貼補烙印的“不分紅”政策顯然有?；窘洕鷤惱?。不少國有企業經營出色，利潤豐厚，完全有能力反哺為其脫胎換骨付出巨大成本的國家和百姓。

專家分析說，實施國企分紅，有望增加國家財力，將資金運用到急需的地方。實施國企分紅，還能夠增強國有企業責任意識。因為中國現在的現狀是，十多年來，不少壟斷行業的國有大型企業在政策庇護下獲得了超額利潤，這些企業員工收入卻高得驚人，管理層年薪動輒成百上千萬。但是，國家和人民作為股東卻與紅利無緣……這些坐擁巨大財富的企業，在一些體制的影響下，改革創新動力很不足。而收繳紅利，有助于提高這些企業的經營管理水平，也有助于縮減行業收入差距，促進社會公平，這也是一種發展的必然。

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院長張維迎認為，現在一些大的國有企業特別是一些上市公司，他們本來就不缺錢，這就使現金流大大地過剩，造成了企業的儲蓄存款增加。因為企業從股市收回來的幾百億不是轉交財政，而是繼續在公司放著，加上這些企業的利潤率都不低，所以有大量的資金存著，這就形成了沒有收益的分配。而且，壟斷性組織的利潤，不表明對社會的貢獻。它賺錢很多，但不是等于它有創新，只是因為壟斷了資源。像石油、通信這些壟斷性的行業，要特別講究社會責任，更應該拿利潤出來與公眾分享。

工行董事長姜建清談到，央企分紅是一個走向成熟的大公司應有的姿態。國資委與證監會以及各相關部門在今年的種種努力表明，央企做大是容易的，但要做強卻非一日之功。大企業意味著大責任，央企固然要當和諧企業的標桿，同時也要為構建和諧社會作出更大貢獻。

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著名經濟學家樊綱表示：“我個人認為是財稅體制的缺陷導致了整個企業的儲蓄過大。國有企業不分紅、資源性行業不交租，這應該成為過去。”因為，很多央企都是上市公司，有正常的股利分配機制，上市公司對集團公司進行了分紅，但集團公司卻沒有向它的“母公司”(即各級政府)分紅。在國外，比如美國、俄羅斯，資源性的類似壟斷的企業都是對政府高額分紅的。“虧空由國家財政彌補、贏利歸企業所有”這不僅不合時宜，也不符合國際慣例。

就目前而言，中國的分紅政策尤其應該鼓勵那些從事成熟業務并具有發展前景、擁有自主創新項目的國企，而像煙草等國家保護型的行業，上繳的紅利可以再高一些。但長遠看，央企分紅比例宜以企業的增長潛力為依據。

很多專家提出，央企紅利的當務之急不是怎么用，而是制定一套操作性強、科學合理、公開透明的“紅利管理方案”，完善國有資本經營預算制度，規范紅利資金的收繳、使用程序，杜絕濫支亂用，讓這筆錢成為“陽光下的財富”。

盼望央企紅利“分我一勺湯”

2007年9月13日公布的《國務院關于試行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的意見》明確了各級財政部門為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的主管部門，作為單獨編制的預算，國有資本經營預算除了用于國有經濟布局和結構調整，支付國企改革成本等之外，“必要時，可部分用于社會保障等項支出”，中央本級國有資本經營預算從2008年開始實施，2008年收取實施范圍內企業2007年實現的國有資本收益，由此央企不向國家上繳利潤的歷史宣告結束。

國企上繳紅利固然值得欣喜，只是這些紅利究竟多大程度上能惠及普通老百姓呢?2006年國資委主任李榮融曾表示，“在頭兩年，這些紅利應該用于完成企業的改革重組，其次，將投資于企業的弱勢領域，比如研發領域?！边@就意味著，這些上繳的國企紅利將作為國資監管部門的一種“扶持資金”再次返還給國企，而普通百姓基本上無緣于此。那么，這次中央把向國企征收紅利正式提上議事日程，國資監管部門又將如何去具體“分配”這一紅利呢?

官方透露的方案是：支持實施產業發展規劃、國有經濟布局和結構調整、企業技術進步，補償國有企業改革成本和補充社會保障。國家的思路是“取自國企，用諸國企”。

道理很簡單，目前國有企業改革仍有許多難題待解，愈到最后，骨頭愈硬。不少問題觸及面寬、涉及利益層次深、配套性強。政府手里必須掌握一定的資金調撥頭寸，謀篇布局。充分利用國企分紅，在國企框架內“以強扶弱，整俸推進”，可以減輕國家在國企改革過程中的財政負擔，節省困難企業的資金成本，加快提升國有經濟的整體質量，夯實國民經濟基礎，從根本上為廣大人民提供持續的利益源泉。

不少專家對官方透露出的方案大聲疾呼，認為應該優先滿足資金缺口巨大的民生需求，比如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等，讓百姓盡快分享國有資本增殖的果實。

北大中國經濟研究中心教授宋國青認為，國企分紅最重要的是必須讓錢分到個人手里，將這部分紅利通過“減稅”等途徑惠及民眾，讓普通百姓分享到國企分紅成果。從當前現實來看，無論是資金缺口較大的義務教育領域，還是公共衛生領域，都亟需這些國企紅利的“注入”。而在當前社會保障和公共福利尚不完善的情況下，老百姓對國企紅利更是懷有相當高的民生渴求。

國家對此也不是沒有考慮。前不久，《中央企業國有資本收益收取管理辦法》的發布，明確了各類央企向國家分紅的不同比例。但需要指出的是，在《關于試行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的意見》中也明確了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的支出范圍，主要還是為了國有企業的進一步發展和國有經濟的結構布局，基本上遵循的是“從企業中來到企業中去”的原則，只是在“必要時，可部分用于社會保障等項支出”。雖然為國企紅利的民生安排預留了一定空間，但基本仍是官方透露方案，投向民生的空間不會很大。

國家從戰略高度統籌安排這些問題，相信能夠獲得社會的理解。畢竟，中國的社會發展階段以及社會制度和西方國家不同，無法像西歐和美國那樣，可以將為數不多的國企所獲得的利潤，直接派發給民眾。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李曙光認為，目前投入社保的國有資本收益可能并不多，但未來有望向社保方向傾斜。這一規定對于建立完善的政府公共經營預算制度和社會保障制度有重要意義，對《預算法》修訂也有積極影響。

央企上繳的利潤何時踏實用在老百姓身上，是老百姓最為關切的。老百姓總希望它可以馬上落實下來，在醫療、教育、交通和社保等方面增加。但從我國的基本國情來講，處于發展階段的中國，內要加強各個領域的健康發展，外須面對國際競爭壓力的現實。世界權威機構評選的世界500強企業中，截至2006年中國只有16家企業進入。央企需要健康的發展，在國際環境，我們的央企綜合競爭力是較弱的，如剛剛走過的2007年，世界各國媒體對“中國制造”的質疑和無端的歪曲，使我們可以看到央企品牌走向世界的壓力是相當大的，何況央企是各中小企業的老大哥，需樹立好良好榜樣的壓力也大。為保證央企的健康發展，我們須給予它時間和經濟，變的更為強大。當央企的世界競爭力變為真實的強大和國際壓力著實減少之時。央企回饋老百姓的是更多實在的經濟利潤轉為的良好社會保障，而讓老百姓分得更切實際的“一勺湯”直至“一杯羹”。所以說央企利潤暫時不能完全落實于老百姓，只能逐步完善，需要我們的理解，和對其發展持樂觀的態度。時間能證明黨中央提出的科學發展觀和可持續發展戰略的正確性與前瞻性。讓我們相信，綜合國力的增強，央企能逐漸上繳更多的紅利“澤被眾生”，而逐步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是促進社會和諧和縮短貧富差距的一個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