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土地歸集體所有、村里有權收回、“釘子戶”影響了村集體利益和其他村民的合法權益等為由,近日判決廣州首個引用《物權法》提起上訴的案例:“釘子戶”的房子還是要拆,補償則按村里股東大會通過的補償方案規定的標準進行補償。
對于這一判決,有人認為廣州中院判決開了危險先例,擔心公共利益讓《物權法》在保護私權方面成為一紙空文;也有人為此大聲叫好,認為這有助于遏制“釘子戶”效應的過分放大。關于權利的爭議如果協商不成,最終的裁決還是得由法院來裁判,因此,對于首個引用《物權法》提起上訴的案例,無論法院怎么判決,都可能會引起較大的社會爭議。
雖然我們的教科書一直強調在國家利益、集體利益和個人利益發生沖突的時候,個人利益應服從國家利益和集體利益,國家和集體也應該給犧牲了個人利益的公民以合理的補償,但是,我們必須承認,在市場經濟發展的過程中,我國私權正在不斷膨脹,熟人社會逐漸變成了一個陌生人的社會。因此,在新的時期解決好國家利益、集體利益和個人利益的平衡問題,僅靠道德宣傳已經不夠了,法律應該逐漸明確國家利益、集體利益和個人利益的合理邊界。
公共利益經常出現在我國的法律法規中,有人對此進行了統計,我國法律、法規、規章和規范性文件使用了公共利益這一概念共有1259次,其中憲法2次,法律72次,國務院行政法規87次,規章、地方性法規及其他規范性文件1098次。遺憾的是,卻沒有一部法律或者行政法規對什么是公共利益作出界定或者解釋。
德國著名法學家弗里德里希·包爾生曾說過:“在某種意義上,利己主義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最無私的人希望他人幸福,也是因為他們的幸福對他來說并非無關緊要,推進他人的幸福和減輕他人的痛苦對他來說是一種使他滿足和得到安慰的源泉。”正因為西方認為人的本性自私,加上公共利益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公權機關又往往壟斷公共利益的話語權,為了避免公共利益變成了一個什么都能裝的筐,西方國家普遍主張公共利益的私權邊界,即公共利益的保護需要以個人利益為衡量尺度,要看公共利益的主張是否有利于促進不特定第三人的利益,其利益享有主體是否具有廣泛性。
因此,要真正貫徹實施《物權法》,首先必須對公共利益的私權邊界進行明確的界定。當代各法治國家,對公共利益邊界的界定主要有概括規定、列舉規定、概括與列舉相結合的規定等三種方式。至于我國采取何種形式界定公共利益的邊界,那是一個立法技巧的問題。另一個方面,要真正貫徹實施《物權法》,還必須明確由誰、按照什么程序、以什么形式解決公共利益邊界爭議的問題,解決好程序正義問題。但無論如何,公共利益都應成為一個私權邊界清晰的法律與政治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