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影產業一直采用一種冒險激進化的方式來釋放自己的激情,這種激情帶來的不僅是整個電影市場的方興未艾,也推銷了伴隨電影成長而出現的廉價文化。我們不贊成循規蹈矩的晶體成長式發展,但是“百花爭鳴”的大眾娛樂市場帶動起來的也不見得是文化的多元化,怕的是空中樓閣般的文藝復興。所以我們要說,讓文化帶動電影,而不是電影推廣文化。
2007年年末, 又是一大批“奇形怪狀”的電影推出市場,用以“餉”觀眾,是褒是貶無所謂,結果是在發行商大賺人民幣的同時也把觀眾打入了不知所云的境地。不管是意義也好疑議也罷,觀眾不能認可便是那蛇身上的四只腳,說白了中國電影試圖推出的廉價文化其實是礦泉水文化,無色無味,稍微加點微量元素也改變不了其“雞肋”本質,其核心內容就是“基本無害”。
任何潮流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特別是電影市場這趟渾水,沒有強大的利益去推動,小打小鬧成不了任何氣候,中國電影界一直都遵循一個原則:賺錢就是硬道理。但是面對國內十幾億觀眾,眾口難調,誰來引導文化走向?觀眾是不行的,導演也沒有決定權,只有投資商才能控制電影的文化流向。但很可惜,投資商不是學者,不是輿論家,他們是商人,縱使把文化市場攪得一團亂,只要能賺錢,他們便大有可為。在這種情況下,電影界成了“集貿市場”,毫無特色,誰也不知道要賣什么,誰也不知道群眾他們要買什么,東一桶西一瓢,把積累了十幾年的激情無目的地揮灑出去,然后造就幾部華而不實的“賣座”影片。
舉些例子,2002年年末張藝謀的大片《英雄》破紀錄地以1億7千萬美元的票房收入摘取桂冠,從而把中國電影帶到了飛檐走壁的武俠時代。到了2003年,《天地英雄》應運而生,這是一部吃力不討好的大作,特技效果的過分渲染讓本來就捉襟見肘的電影情節“雪上加霜”。2004年,吃到動作片甜頭的張藝謀再一次把觸角伸向“大俠們”,《十面埋伏》高調登場,可是其情節之無聊實屬罕見。2005年,陳凱歌的一部玄幻、武俠、劇情大片《無極》讓《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紅遍大江南北,也成就了“惡搞鼻祖”胡戈。2006年,張藝謀再次以“黃”“白”二色為主題推出《滿城盡帶黃金甲》,但怎么看都像是給“做女人‘挺’好”做廣告。同年,老謀子的成就也讓一向以賀歲喜劇片為專利的馮小剛“無極”了一回,馮導執導的《夜宴》招來罵聲一片,因為《夜宴》即中國版的《哈姆雷特》。國人已經對武俠審美疲勞了,大導演們卻還在一個勁兒地推廣暴力美學文化,投資商和導演出演了一出“他好我也好”的鬧劇,到頭來才發現原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侮辱觀眾文化需求要不得。
如果說武俠文化還算是為了宣傳俠義、真理的話,2007年興起的純商業片就是完全的廣告作品,沒有文化積淀,沒有時代精神,有的只是鋪天蓋地的商業宣傳。比如2007年上映的《命運呼叫轉移》,純粹就是中國移動通信的廣告宣傳片,《棒子老虎雞》也在拼命給奇瑞汽車和中興手機做廣告,這些中小投資影片讓觀眾厭惡不已,用一句電影對白形容就是“大勇,這太明顯了”。
回過頭再來看看好萊塢電影的發展。好萊塢無疑是世界電影業的心臟,盡管全球電影業都難以擺脫在商業運作下沉沉浮浮的命運,但是對于美國來說,好萊塢電影卻一直在走一條宣傳美國文化的道路。美國是一個注重個人英雄主義的國家,而美國電影一直在宣傳這一點,并且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美國國內的“英雄主義”形象都是不盡相同的。在20世紀30年代,美國國內經濟危機嚴重,為了緩解國民壓力,美國拍攝了《金剛》,以一個破壞力極強的大猩猩為主體,突出地表現了一個“暴力個人英雄主義”的典范,讓人們體會到破壞的感覺,從而緩解個人心理壓力。1953年以后,美國經濟在“二戰”的刺激下開始好轉,全民產生了戰后心理空虛,于是一部宣揚美式民主和英雄主義的影片《超人》誕生,超人以一個救世主的形象影響了幾代人。至于之后的《007》,則是冷戰后的產物,它代表了當時美國人不可戰勝的夢想,截至2006年,《007》以21部之巨更是讓詹姆斯·邦德成為特權政治的代名詞。那么,到底是電影宣傳導致美國人注重“個人英雄主義”還是美國人注重“個人英雄主義”導致電影宣傳走向,則很難說得清了,因為彼此已經融為一體,成為美國文化的一部分。從近幾年來看,隨著人口老齡化的加劇,好萊塢電影也在突出親情文化,加強對整個社會的親情教育。如2005年的《世界大戰》,雖然是一部科幻影片,但核心內容卻是父母對子女的愛,2006年的《人生遙控器》也是突出了家庭與工作的主次之分,讓觀眾在笑聲中明白生活只有一次,家庭也只有一個,重視家庭才能更好地工作。
反觀我國近年來的電影,沒有一部能夠代表社會文化潮流的作品誕生。2007年,除了無聊的商業片之外,國產電影市場也醞釀出了幾部“大片”。李玉導演的《蘋果》算是一部,雖然整體上看是用黑色幽默來反映社會現實,但是給觀眾的感覺則無比壓抑,劉蘋果就是一枚青蘋果,看起來好看,吃起來卻酸澀,沒有給觀眾認同感,卻引來爭議一片,最終被廣電總局禁映。至于李安導演的《色,戒》和陳可辛導演的《投名狀》是屬于一個類型,《色,戒》以裸露出眾,而《投名狀》則是以陰謀見長,二者都是改編,缺乏深厚的文化背景和深刻的社會內涵。倒是年底馮小剛的一部《集結號》吹響了國產電影時代化的號角,馮的這次轉型似乎給歷來在文化層面上存在嚴重缺失的國產電影打了一劑強心針,有人說是轉折,有人則認為是過渡,其影響力還有待未來的檢驗。
我們說,電影能夠表現一個國家和地區的文化,但更要用文化之眼去看電影。做到這一點光有導演、投資商是不夠的,觀眾也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許照此一直走下去,中國電影不光是從商業上,更要緊的是從文化意義上才會獲得實質性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