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不足道，唯聞讀書聲

一

閱讀教學是語文教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以提高閱讀理解能力，傳授語文知識，豐富精神生活為目的。目前，不少中學教師為了達到教學要求，適應各類考試需要，往往只單方面強調默讀，以提高閱讀速度，增大閱讀量，而忽視了教學中的另一個重要環節——朗讀。

默讀的意義及作用自然無可否認，但如果搞單打一，片面強調默讀，必然會對學生各方面能力的綜合協調發展帶來不利的影響。如今校園里瑯瑯的讀書聲已漸絕于耳，許多學生對讀書提不起精神。早讀課三十分鐘，只是看看書而已，“早讀”已名不符實。上課老師也是一講無余，不給學生自己開口的機會。久而久之，即使他們偶爾讀課文也極不流暢，隨意添字、漏字、換字、讀白字或讀破句；回答問題結結巴巴，口齒不清；即席發言張口結舌，詞不達意；寫起作文也是空洞無物，干癟枯燥。這樣學生就會喪失學習語文的興趣，語文教學也會因此而陷入困境。

其實，朗讀既是一種技能訓練，也是語文教學的一個重要手段。它可以幫助學生更好地理解作品，感受作品的思想主旨；可以豐富語匯，增加語言儲備；可以培養語感，提高說話能力；可以積累詞匯，促進寫作水平。朗讀的作用是多方面的，因此，我們在提倡默讀的同時，也必須重視朗讀的教學。

二

朗讀自古以來就是語文教學的傳統教學法。古人特別強調在“讀”上下功夫，朝夕吟讀，甚至背誦，就會無師自通，文字讀通順了，文章的大意也就把握了。漢代楊雄強調：“能讀千賦，則能為之。”古人云：“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說的也是這個道理。宋代朱熹對此提得更是十分明確：“凡讀書……須要讀得字字響亮，不可誤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牽強暗記，只要多誦數遍，自然上口，久遠不忘。古人云：‘讀書千遍，其義自見。’謂讀得熟不解說自曉其義也。”的確，在朗讀的過程中文章的風采格調，脈絡層次，語言表達及作者的思想感情都會潛移默化地被理解、吸收，被融會貫通。

清代尤啟瑞擬的“課程表”中就突出了朗讀這一重要環節：

“早起……理昨日生書，帶溫書一卷。背。上生書……

命學生復述一遍，乃就位念一百遍……

早飯吃……溫書一本。背。仍讀生書……

燈下念唐賢五律詩，或《古詩源》……”

這雖然只是一份家塾教學的日程表，但古人重讀之風由此可見一斑。

任何工作方法都有繼承性，教學方法自然也當如此。古代許多好的教學傳統值得我們借鑒。比如教學文言散文、詩歌、辭賦等就可采用反復朗誦、熟讀深思的方法。教師示范讀，學生跟著讀；讀得滾瓜爛熟，文章的精妙之處自然會了然于心了。就是現代白話文作品中的精彩片段，主要段落也可以通過正確的朗讀來幫助理解，加深印象。有人或許認為這樣做太浪費時間，其實這正是“磨刀不誤砍柴功”的道理之所在。

三

朗讀是閱讀教學的重要手段，是幫助學生理解課文的重要途徑。正確的朗讀方法不僅可以幫助學生讀準、記清生字詞的讀音寫法，還可以使他們迅速掌握文章的句法和表達方式，甚至可以幫助他們體味出詞語、句段的隱含之意和弦外之音，體會作者的思想感情和作品的藝術風格。

在分析課文之前，指導學生朗讀散文、詩歌，可以使他們披文入境，品味語言的魅力，在眼前浮現鮮明的形象，進入作品所營造的意境和氛圍中去。比如朗讀《敕勒歌》，學生的眼前便會很快展現出這樣一幅美妙的圖畫：在陰山腳下，是一馬平川的大草原。環視四周，天野相連；仰視長空，滿眼蒼綠；俯瞰曠野，茫茫無際；風吹草浪起，牛羊時隱時現。北方牧民雄渾，嘹亮的歌聲仿佛就在耳畔回蕩。敕勒人民熱愛草原、熱愛生活的真摯、熾熱的情感會很自然地感染學生，而北方民歌語淺情深、鏗鏘流暢的特點也就極易把握了。這種立竿見影的效果是默讀很難達到的。前人曾有這樣的說法：“放聲疾讀又緩讀，及久之自悟。若但能默看，即終身做外行也。”話雖有些言過其實，但大聲朗讀確實可以讀出文章的氣勢和韻味。

指導學生朗讀小說和劇本，可以使學生在腦際鋪開典型環境，展開矛盾斗爭，浮現人物形象，從而體會作者運用準確的語言進行各種描寫的表現力量；把握人物性格特征和作品主題。比如朗讀小說《守財奴》中葛朗臺的語言：“噢，是真金子！金子！這么多的金子！”若能準確地讀出感情，就能幫助學生理解人物貪婪、冷酷的個性和這個投機商把人與人之間的一切事都看作交易的骯臟心靈。

在朗讀的過程中，通過目視、口誦、耳聽、心想來理解內容，想象意境，感知語言的音樂性，這是一個對內容美和形式美綜合內化的心理過程。朗讀比默讀更易達到讀者與作者的情感共鳴，人間的悲歡離合，人物的喜怒哀樂，作者的嘻笑怒罵皆能在朗讀中一一領會。這種因聲求意的閱讀方法，郭沫若稱之為“爛讀，熟讀，能于無法中求得法，于有法中求其化。”也就是古人所謂：“《文選》爛，秀才半。”

四

語文教學包括口語交際、閱讀、寫作，三者缺一不可。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口語交際主要通過“聽”、“說”交流思想，交流信息。在社會化大生產高速發展的現代社會，“聽”、“說”能力的訓練顯得尤為重要，而大聲朗讀恰好可以助“聽”促“說”。

先談談“說”的訓練。現在一些學生的口頭語言表達能力較差，有話不敢說或是有話說不清。“讀”是將書面語轉化為口頭語的橋梁，是脫離文稿“說”的前提和基礎。多讀、熟讀將從以下幾方面促進說話能力的提高。

1.練膽量，求說話清晰。在浙南地區由于受方言影響，許多學生普通話說得不標準或不流利，他們害怕說錯被人笑話，加上有的人生性膽小，因而羞于開口，表達能力受到極大影響。朗讀是克服膽怯心理的良方。通過朗讀可以糾正字音，練習普通話，幫助學生選擇說話時恰當的表情、語氣，做到吐字清晰、讀音準確。學生的膽量也會在讀的過程中得到鍛煉，為說作好準備。

2.促流暢，求語言規范。通過朗讀可以積累大量語匯，增強語感，幫助學生掌握漢語中一些約定俗成的語言習慣。比如漢語注重音節搭配，《醉翁亭記》中有這樣兩句：“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歡也。”“太守歸而賓客從也”這兩句中“賓”和“賓客”是同義詞，為什么在兩句中要區別運用呢？這就是音節搭配的需要。“眾”是單音節，如用“賓客”去配搭，讀起來拗口。同理，“太守”是雙音節，用“賓客”才能與之相對。懂得了這個道理我們說話就不會犯類似錯誤。我們說“老李同志”而不會說“老歐陽同志”。說“條條道路通羅馬”而不說“條條路通羅馬”。經過朗讀的訓練，我們說起話來就不會疙疙瘩瘩，亂說一氣，瞎扯一陣。語言也自然會合乎規范，明白曉暢。

3.明中心，求表達連貫。清晰、明白、得體地說一句話并不難，但中心突出，連貫地說一段或是作一次演說難度就大了。通過大聲朗讀可以了解作者是如何將內心所感，所想轉化為語言形式表達出來的，這實際是一種模擬的說話訓練。若能堅持不斷地開口讀書，汲取作者表情達意的方法，自己進行長篇演講的能力自然會水到渠成。

“讀”和“說”都是一種口頭的語言能力，二者是息息相通的。“讀”是“說”的初級階段，它對“說”的促進作用不容忽視。

“讀”和“聽”是相輔相承的，“說”，是表達，“聽”是吸收。如果學生只是默讀，不聽自已讀，不聽同學讀，就會失去很多“聽”的良機。一旦他們讀了，聽了就可以體會語言的滋味，增強感知語言的能力。無論是精練的、典雅的語言，也無論是樸實的、通俗的語言，只要在聽的過程中仔細揣摩，就能從中學到不少有用的東西。“讀”是“聽”的外在載體，是為學生提供“聽”的機會的最有效、最簡便的方法。

五

杜甫《贈書韋左丞丈二十二韻》中有句大家熟悉的詩句：“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講的就是“讀”和“寫”的關系。讀好才能寫好，讀懂后能消化吸收，才能寫得精練，酣暢、流利。寫作時碰到的問題：不會選詞，不會謀篇，不善狀物，不善寫景等，在朗讀過程中有意模仿、積累，便能迎刃而解。

熟讀甚至成誦，就能化古人之境界為已之境界。成誦的文章仿佛完全變成了自己的東西，有召之即來，呼之欲出的感覺。文思就會如汩汩流水注于筆端，任意縱橫馳騁。

清代唐彪就曾指出：“文章讀之極熟，則與我為化，不知人之文，我之文也。作文時，吾意所言，無不隨吾所欲，應筆而出，如泉之涌，滔滔不竭。”難怪古人讀書時出聲朗讀，更要抑揚頓挫、急緩有致的吟哦。

現代教育家葉圣陶也曾說過：“自亦宜熟讀，雖不求其能寫，而熟悉其語言乃能深味其意義，較之僅僅看一、二遍好得多。在此意義上現代文亦須熟讀，雖不能篇篇熟讀，亦宜挑若干佳篇讀之。”一些文學家如矛盾、魯迅、巴金哪一個不能背誦一些經典之文呢？李準說他熟讀《古文觀止》并基本上會背誦，肚中有詩七八百首。這些不正是他們日后文學成就的基礎嗎？我們的課文多是文質兼美的精品，學生們若能篇篇朗讀，挑挑重點加以背誦，又何愁寫不出好文章呢？

六

我們這里強調的朗讀絕不是“小和尚念經”似的搖頭晃腦，也絕不是聲嘶力竭的大聲喊叫，朗讀要得法。

首先必須眼到、口到、耳到、心到。切忌神思不專，有口無心，浮光掠影。須如韓愈所言：“手披目視，口詠其言，心惟其義。”

其次要恰當地處理重音、輕音，適當掌握速度和停頓。

最后要強調準、深、真三個字。“深”、“準”是指對作品理解深刻、準確；“真”指表情、音調、真實不做作。要求情動于中，出之于聲，形之于表情。自然準確地朗讀是對作品文學形象的一種生動的再創造。

我們期望通過朗讀教學來促進學生口語交際、閱讀、寫作能力的全面提高，使語文教學走出困境。我們期待校園里瑯瑯的讀書聲聲聲入耳！

（劉國梁 浙江省玉環縣玉城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