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講,在中外研究古代兵器時,人們都把火藥用于兵器作為一個歷史的分期階段,在火藥發(fā)明以前,這個階段所使用的兵器一般稱為冷兵器。
大汶口時期的石兵器
中國漢字的源頭可以上溯到大汶口文化的中期,甚至更早。中國的東方地區(qū)在大汶口文化早期就進入了父系氏族社會,又經(jīng)歷1000年左右的發(fā)展,約在距今5000年左右的大汶口中晚期,一些先進的部落已出現(xiàn)國家雛形,開始進入階級社會。
以莒地陵陽河遺址為中心的大汶口文化中晚期已形成部落群,僅莒縣就發(fā)現(xiàn)新石器遺址120處之多,在已發(fā)掘的4處遺址的上百座墓葬中,男性的隨葬品普遍是石斧、石鏟,這些石器不僅僅是生產工具,同時也是兵器。這階段男子墓葬中普遍用石器作隨葬品,不能單純用生產力的提高和男子在生產中占有主要地位來解釋。此前,男子早已在生產勞動中占著主要地位,這時他們普遍用石斧、石鏟來隨葬,表明他們具有戰(zhàn)士的身份。石斧、石鏟、石鉞、石錘、石矛、石鏃、骨矛等,是當時戰(zhàn)爭中起主要作用的兵器。用這些兵器來隨葬,就像后來商周時用隨身武器戈、刀、劍來隨葬一樣。
在陵陽河45座墓葬中,出土骨、石、玉器77件。如1959年莒縣仕陽遺址出土一件玉鉞,質地呈墨綠色,長方形,雙面鉆孔,通體磨光,長26#1049008;6厘米,頂寬9#1049008;4厘米,刃寬10#1049008;6厘米;1988年仕陽遺址出土的另一件石鉞,呈灰白色,長方形,通體磨光,特薄,兩邊之薄近似刃部,頂部有一雙面鉆的圓孔,長28#1049008;8厘米,頂寬15#1049008;4厘米,刃寬16#1049008;6厘米,中間略收。1985年出土于大朱家村遺址的前河床處的石鉞更為特別,它除具備其他石鉞特點之外,刃部成三連弧,刃長18#1049008;6厘米,寬16#1049008;6厘米。3件玉、石鉞其形之大、制作之精美,可謂罕見,它絕非生產工具,應是墓主人權力的象征。1977年,在陵陽河遺址出土的石鏃,灰砂巖石質,棱脊邊薄,尖端銳利,有柳葉形和菱形兩種,長約6厘米。它既是狩獵工具,更重要的還應是兵器。
夏商時期的青銅兵器
大約在夏朝,中國進入青銅時代,經(jīng)商、西周、春秋到戰(zhàn)國時期,延續(xù)約2000年。但在新石器時代晚期,中國已出現(xiàn)了青銅器,如在甘肅省東鄉(xiāng)馬家窯文化遺址中出土的距今5000年左右的青銅小刀,就是實物證明。到了夏末商初時,青銅兵器的鑄造工藝已達到一定的水平,這從河南省偃師縣二里頭文化遺址中出土的青銅戈、鏃等實物中可以看出。
考古發(fā)現(xiàn)的位于河南省安陽市小屯東南的商朝晚期鑄銅遺址,面積超過1萬平方米,說明當時的生產規(guī)模很大。在安陽殷墟的婦好墓中出土的青銅禮器、兵器及其他用品達460多件,總重量1625公斤,足以反映出當時青銅冶鑄的規(guī)模。到周朝青銅器生產規(guī)模更加擴大,戰(zhàn)國初年,以湖北省隨縣曾侯乙墓為例,出土青銅器總重達10噸,超出了殷墟婦好墓出土青銅器的5~6倍,兩者相差懸殊,正是青銅冶鑄業(yè)在這一歷史時期內大發(fā)展的有力證據(jù)。青銅兵器質量的提高,是與世代積累的冶鑄技術經(jīng)驗的不斷總結分不開的。成書于東周時期的《考工記》中的“六齊”,記載了冶鑄各種青銅器物的不同合金成分的配比,其中有一半是關于各類兵器的,用其指導實際生產,能夠保持兵器的質量和生產的穩(wěn)定性,促進了軍隊裝備的規(guī)范化。
商朝車戰(zhàn)兵器的組合主要是戈、弓箭和短刀。安陽殷墟婦好墓中出土兵器雖很多,但種類卻只有戈、鉞、短刀和弓箭。西周時有所變化,北京市昌平縣白浮一座女將墓中,出土兵器包括遠射用的弓箭,格斗用的戟、戈、矛、鉞和長體刀,衛(wèi)體的短劍和匕首,還有用作防護的青銅胄和鑲有銅飾的盾。到春秋末年和戰(zhàn)國初年,車戰(zhàn)兵器的組合更加完善,反映在文獻中記述的車戰(zhàn)兵器,主要是戈、殳、戟、矛和弓矢,還有新出現(xiàn)的短柄格斗兵器——青銅劍,以及用作防護裝具的皮甲。湖北省隨縣曾侯乙墓出土的兵器最典型,遠射兵器是弓箭,格斗兵器除戈、戟、矛外,還有帶尖鋒和刺球的殳、安有多重戟體的“多戈戟”,防護裝具有盾牌和整套的髹漆皮甲胄,并有防護馬匹的髹漆皮馬甲。
戰(zhàn)國時期巴國的青銅兵器
長江支流澎溪河畔的云陽縣李家壩,已經(jīng)發(fā)掘數(shù)百座戰(zhàn)國時期的巴人墓葬。這些墓葬中一個普遍的現(xiàn)象是,青銅兵器在隨葬品中十分耀眼。在墓葬中,兵器放在尸體的上面或身側,表現(xiàn)出墓主人對兵器的喜愛與看重。大多數(shù)墓的隨葬兵器為劍、矛、鉞(或以斧代替),少量的墓為劍、矛、鉞、戈。除此以外,在忠縣、萬州、巫山等地,也有巴人兵器出土。這些兵器鑄造精巧、紋飾精美,顯示了戰(zhàn)國巴人精湛的青銅鑄造藝術,為研究古代巴蜀文化提供了重要的證據(jù)。巴人兵器有劍、鉞,鉞很普遍,戈卻很少見。巴蜀的劍與中原地區(qū)也不相同。巴人的劍為柳葉形,長30厘米左右,扁莖無首,劍身寬廣,多鑄有虎皮斑紋。蜀人的劍與巴人劍大致相同,但甚短,狹而厚重,一般沒有紋飾。
在云陽出土的一批戰(zhàn)國晚期巴蜀青銅兵器顯示,柳葉形的巴蜀劍上刻有虎皮紋、手掌紋和云雷紋。出土的箭鏃既有兩翼的,也有三翼的,專家認為,這種箭鏃不僅飛行平衡,而且射殺力強,射中目標后很難拔出。令人稱絕的是一些出土的劍和矛稍加清理即鋒利無比。有一支巴人的矛采用了楚國矛的制式,但矛身上刻有虎的圖案,專家當場用它削切較厚的平版紙,竟迎刃而裁。還有三只劍柄出土時專家疑其為玉制品,后經(jīng)反復鑒定,才發(fā)現(xiàn)是青銅冶煉,足見當時巴人煉銅技術的高超。專家認為,巴人青銅兵器上變化各異的虎裝飾紋樣,既提示了古代巴人與虎之間的特殊關系,也表明古代巴人不僅強悍善戰(zhàn),而且達到相當高的文明程度。
科學家對涪陵小田溪戰(zhàn)國巴人墓葬出土的青銅兵器的金屬含量分析顯示,一件矛的成分中,銅為82#1049008;11%,錫為15%,鋁為1#1049008;5%。另一件劍的成分,銅為82#1049008;21%,錫為14#1049008;67%,鋁為1#1049008;28%。兩件器物的比例十分接近,也與《考工記》這部古代金屬冶煉名著中的配方比例相近,表明當時的工匠已經(jīng)能夠穩(wěn)定地掌握合金的比例。重慶市博物館收藏的一件柳葉形劍,在劍刃與劍脊部位使用不同的合金比例,既加強了堅韌性又保證鋒利,令觀者贊嘆不已。
春秋戰(zhàn)國和秦時期的青銅兵器
長沙發(fā)掘出土的春秋戰(zhàn)國楚墓中大多數(shù)都有兵器出土,兵器主要為青銅制,只有極少數(shù)的鐵制兵器,種類有劍、矛、戈、戟、鏃等,其中以劍為最多。這些墓中出土的兵器少則1件,多則戈、矛、劍一套,也有不少數(shù)套共存。特別是一些級別較高的墓,即士級以上楚國官員的墓中,基本上都有兵器隨葬。1971年發(fā)掘的瀏城橋1號墓中,共出土青銅兵器16件,其中戈7件、矛4件、劍4件、戟1件,另有箭鏃46件及甲、盾等。1974年10月,在工農橋附近發(fā)掘了兩座戰(zhàn)國墓,兩墓并列,應為夫妻異穴合葬,其中一座除出土禮器外,還出土了戈、矛、劍、殳等4件兵器,戈上有銘文“長邦”二字。戈銘的“長邦”很可能與長沙有關,先秦時有邦伯,為地方行政官員。
長沙楚墓的兵器,更多的是出于小型墓葬之中,一般為每墓1件,主要是青銅劍,也有矛或戈,甚至有的墓葬僅出土兵器1件,別無他物。長沙市文物工作隊對1976~1987年發(fā)掘的500余座楚墓進行統(tǒng)計,除130余座墓葬曾被盜掘,隨葬器物無法確認外,其余300余座墓共出兵器230余件。其中最典型的是1983年發(fā)掘的張公嶺戰(zhàn)國墓群,在離市區(qū)約8公里的東郊張公嶺,現(xiàn)107國道和長永公路交叉處的東南角,有一片連綿的小山名叫麻雀坡,山坡上分布著100多座戰(zhàn)國時期的古墓葬,除個別被破壞外,發(fā)掘時清理了其中的98座,共出土戈、矛、劍等青銅兵器112件,另外還有不少箭鏃,除有幾座很小的墓中空無一物外,絕大多數(shù)墓中都有兵器隨葬。
雙流文星鎮(zhèn)大湖堰三社出土了距今約2470年的戰(zhàn)國武士墓,一處土坑墓中出土了10件保存較為完整的青銅兵器。在出土的10件青銅兵器中,最長的是柳葉劍。這把細細長長的利刃,造型美觀,像被放大了數(shù)倍的柳葉。其余的銅鉞、銅刀、銅斧長度還不及柳葉劍的二分之一,這些都是戰(zhàn)國時期最常見的兵器。銅斧、銅鉞比較短,而且底部都有直徑5厘米的圓形缺口,這些缺口很有可能起到了一個套的作用,可以直接套在相應大小的圓棍上,做成類似于矛的兵器使用。銅刀末端有一個圓孔,而且刀非常輕,像是佩戴在身上的“匕首”。
陜西省臨潼縣秦始皇陵東側的秦俑坑(即兵馬俑坑)自1974年考古發(fā)掘以來,出土了秦代實戰(zhàn)用青銅兵器計2萬余件。專家估計,秦俑坑青銅兵器出土總數(shù)可多至10萬件。秦始皇陵兵馬俑坑考古專家袁仲一先生根據(jù)出土青銅兵器的性質、作用,將其分類為遠射兵器、長兵器及短兵器。弓、弩為遠射兵器,戈、矛、戟、鉞、殳、鈹為長兵器,劍、彎刀為短兵器。和敵方格斗廝殺用遠射兵器和長兵器,短兵器則用以護身。秦俑坑出土青銅兵器中最為珍貴的是鈹和彎刀,都是在秦俑坑考古發(fā)掘中第一次發(fā)現(xiàn)的兵器實物。鈹,首長約30厘米,狀如短劍,后裝有3米長柄,用以遠距離刺殺。彎刀,狀如彎月,齊頭無鋒,兩面有刃?!秴窃酱呵铩份d“閭作金鉤”,《莊子》亦載“曲者中鉤”,故彎刀又稱“金鉤”、“鉤”。南北朝、隋唐時期,彎刀仍在戰(zhàn)爭中使用,被稱作“吳鉤”,只是不再用青銅制作,而是一種鐵兵器了。
東漢完全過渡到鐵兵器時代
在西漢都城長安城遺址(今陜西省西安市郊),發(fā)掘出建于漢高祖劉邦時期的武庫,這種武庫一直沿用到王莽末年才毀于兵燹。該庫是用厚圍墻圈起來的宏大建筑群,從中發(fā)掘出鐵制的刀、劍、戟、矛和斧等,僅鐵鏃就達1000余件,還有銹結成塊的鐵鎧甲。而出土的青銅兵器數(shù)量極少,主要是鏃,其數(shù)量只有出土鐵鏃的1/10左右,這說明西漢時已生產了品種齊備的精銳的鐵兵器,并且已用鐵制造消耗量大的箭鏃。在湖南省長沙市馬王堆出土的記有兵卒裝備的簡文中,記載著當時的兵器組合有“長戟”和盾,“長鎩”和盾,也有“短戟”、“短鎩”與盾配合使用,另有護身的匕首和“手戟”,防護裝具是鐵鎧和皮甲,還有盾。邊防烽燧守御部隊,其主要防守兵器是強弩。這明顯地反映出鐵兵器已基本取代了青銅兵器。
春秋至東漢兵器的遺址發(fā)掘報告共21份,其中春秋之前遺址無一處出土有鐵兵器,春末戰(zhàn)初有鐵兵器出土的遺址有一處,當?shù)爻鐾恋那嚆~兵器數(shù)量多于鐵兵器。戰(zhàn)國出土有鐵兵器的遺址一處,青銅兵器多于鐵兵器。到西漢時情況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共有7處遺址出土鐵兵器,其中青銅兵器多于鐵兵器2處、鐵兵器多于青銅兵器2處、全鐵兵器4處、全青銅兵器3處,當時中國統(tǒng)治區(qū)出土的鐵兵器數(shù)量多于當時外國外族的鐵兵器,并明顯地表現(xiàn)出西漢后期鐵兵器多于前期的趨勢。東漢兵器遺址3處,出土的全為鐵兵器。另外戰(zhàn)國鐵工具、農具出土遺址2處,西漢鐵農具、工具出土遺址5處,鐵工具、農具出土的數(shù)量明顯大于鐵兵器,并且有了大型的制造基地。
赤壁之戰(zhàn)所用的鐵兵器
2005年12月筆者從“赤壁市博物館館藏文物圖片展”上獲悉:赤壁三國古戰(zhàn)場已出土兵器文物3762件,另有鐵箭鏃3800多枚。古戰(zhàn)場赤壁保護區(qū)有大量的周、西漢、東漢古墓群,東漢陶片和東漢箭鏃殘頭碎片隨處可見。整個赤壁鎮(zhèn)周邊自然村十多年來已清理古墓13座,收集文物2291件,其中弩機4件,箭、戈、戟、矛918件。
在陜西漢中勉縣的漢江河與定軍山武侯坪一帶,經(jīng)常出土有銅、鐵箭鏃和扎馬釘、鐵刀等兵器文物。扎馬釘是古代軍事戰(zhàn)爭中的一種暗器,狀若荊刺,故學名蒺藜,有銅、鐵兩種。扎馬釘有四個鋒銳的尖爪,其尖呈三角錐形,亦有圓錐形,尖爪間每個夾角130°,大的重約15克,尖長2#1049008;7至3厘米,小的重8克、尖長1#1049008;5厘米。在戰(zhàn)爭中,扎馬釘多撒在戰(zhàn)地、險徑,用以刺傷敵馬匹和士卒,所以俗稱扎馬釘。在陜西漢中勉縣出土的文物中,還發(fā)現(xiàn)有一件魏弩機,該機完整無損,重1#1049008;5公斤。在箭廂上面的右邊尾部,陰刻有三行文字,雖一半已剝蝕難識,但足以說明這個弩機是在某作部臨作吏蕭詩已和某技師張倌耳的監(jiān)作下鑄造的,而“蕭詩已”特別是“張倌耳”在當時魏國鑄造兵器上比較有名。這件“黃初七年”弩機在勉縣出土,很可能是諸葛亮北伐期間繳獲魏國的戰(zhàn)利品。
到了北宋時代,火藥開始用于戰(zhàn)爭,就出現(xiàn)了火藥制作的兵器,我國兵器進入了冷兵器和火器并用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