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八首

作者簡介

徐書遐，生于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期。黑龍江省木蘭縣人。1998年開始業余寫作，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石油作家協會會員。詩歌散見于《綠風》、《星星》、《北方文學》、《詩刊》、《人民文學》等刊物。有作品收入《2005年中國詩歌精選》、《2005年中國年度詩歌》、《2006中國最佳網絡詩歌》。2007獲“西部的太陽——中國詩人西部之旅”二等獎。出版詩集《水罐里的早晨》，現居雙鴨山市。

夜的草原

夜那么低，星星之下

牧人的氈包被望著，我們被望著

馬站著睡著，夜的墻，夜的草原

河水在遠處響

我們牽著手離開羊，花朵，離開夜

我是牧女

一半身子牧人暖著

一半身子風吹著

桑科草原

陽光明亮

羊群、馬群安靜

格桑花微藍淡紫

疏落的屋舍

青藍的山

圍桌喝酥油荼

潔白的奶茶

窗外草原和山靜下來

這是我的家

有愛人坐在身邊的家

騎上馬

你我很近地看著

倚著天邊我們看著

想花開在手掌上

羊的唇掠過

不能隨鷹旋到你另外一邊

就喊出聲，大聲

你聽到

剝核桃

云不動，那樣暖和

倚靠著，我們剝核桃

外面的硬殼你剝

里面的嫩皮我剝

我們慢慢剝時間的白

它們在手里

衣服上床上

云不動，真的那樣暖和

當巴

當巴疼痛后

草原醒來

馬群、羊群、牦牛出發

我裹緊衣裳跟著去折那些花

這是天邊

有阿媽妹妹的天邊

當巴背水時俯下身子

當巴煮奶茶，拾牛糞，放牧

當巴用繼續走路

照亮草原

當巴不走出去

她不知道外面

不知道自己的以后

陽光停在臉上

心愛的人停在山那邊

馬吃草的聲音

風刮過的聲音

草原黑下來的聲音

另一種光從藏民身體浮起

順著當巴的手電光回家

當巴講著瑣事

當巴插好門

脫去厚裙子

當巴沒遮蔽的心和草原貼緊

夜深，馬群依然站立

星辰升高

當巴的夢羊那樣跑

沒入草的懷抱

一盞燈

夜把輕淡的抹去了，

樹、對面走的人的黑結實。

我怕他們撞過來，

我怕亮著燈的黑。

怕自己的身體在大房子里縮小，

怕燈照不亮的暗影。

我不會吹口哨給自己聽，

——如果有夜鳥

夜鳥叫吧！

我想著那樣一盞燈，

它滅著或很遠

我都在他的光下。

葵花下

向日葵無數次旋轉自己

朝向太陽

現在我坐在它大葉子下面

嚼著陽光

它把頭垂下

我是受惠者

受恩者

大地的恩情，太陽的恩情

向日葵的恩情啊

我有什么理由捂著心房

說那里黑暗

那里的光明已填滿

燈一樣亮了

燭光

他們托著燭

——燭光的河流

緩緩流入人群的海

所有的眼睛柔和

心的浪花閉上

安詳地飄搖

祈禱聲起——

平安！

我想先于神降低

先于神

撫摸一張張熱切的臉

把小火苗撥亮

照著路

默念著樸實的名字

尋找幽暗里的麥田

是誰在中間準備

橋下河水結著冰，

人們踩著晨霜。

一個乞丐坐在橋頭，

我猶豫是否施舍，

風景在橋的那邊。

回來，橋上沒有了霜、乞丐，

冷風經過。

我沒有理由停下，

乞丐般揣只空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