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應該包括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政治、經濟、文化各個方面,而每一方面的建設都是為了實現更好發展。顯然,發展不僅僅是經濟發展,也包括政治發展乃至社會的全面發展。因此,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展道路并不是一個新問題,它是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有機組成部分,只是我們大家對它關注不夠、研究不多而已。可以說,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發展研究在我國是一路高歌,相比之下,加強中國政治發展研究在當前顯得十分迫切。
一
20世紀50年代,以欠發達國家的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的發展為對象的發展研究興起,主要目的是認識發展的本質和規律性,找出第三世界國家經濟、政治各個方面不發達的原因,為這些國家指明發展的目標和動力、發展的模式、發展的機遇和戰略等,“發展政治學”就是其中之一。這些研究給了我們很多啟示。
啟示之一:政治變量是個非常復雜的變量,政治發展因素分析比經濟發展因素分析要復雜得多。
政治領域研究的變量屬于社會變量,社會變量之間的關系可以區分為相關關系和因果關系兩大類。政治變量之間極少存在因果關系,大多數政治變量之間只存在相關關系,而且每組變量之間相關關系的方向、強度、表現形式千差萬別,難以把握。譬如,“政治參與”和“政治穩定”的關系,我們很難說政治參與程度越高,政治就越穩定,或者說政治參與程度越低,政治越穩定。政治變量之間的關系不像經濟變量之間的關系那么確定、那么容易把握。
另外,經濟發展水平對一個國家政治穩定的影響,根據國外多數研究者所得出的研究結論,兩個變量之間并不是簡單的直線關系,而是復雜的曲線關系。上世紀90年代,美國著名比較政治學家舒沃爾斯基研究所得出的結果表明,經濟發展水平與政治體制轉型之間存在因果關系的假設是不可靠的,或者說并不存在“權威政權→經濟發展→民主轉型”這樣的必然聯系。
啟示之二: 一個國家政治發展的成功經驗很難成為另一國家輕易可以效仿的間接經驗,每一個國家都必須在尊重歷史與傳統的基礎上探索出符合自己國情和民情的政治發展道路。這說明立足國情民情,探索具有本國特色的政治發展道路是十分重要的。當然,這樣說不等于拒絕借鑒人類政治文明的有益成果。
二
世界各國,不管是發達的、中等水平的還是欠發達的國家,在選擇其經濟發展戰略,或者說工業化、現代化戰略,特別是外貿發展戰略時,都會充分考慮其資源稟賦,分析其自然資源、人力資源等方面的優勢和不足,選擇能充分發揮其比較優勢的戰略。一些國家和地區的經濟起飛,就是在它們經濟發展的各個不同階段都能比較好的發揮其要素稟賦所決定的比較優勢。那么,從一些發達國家的現代化進程來看,一個國家的政治發展也是各自都發揮了自己的政治資源比較優勢。
那么,我國的制度性資源究竟還有哪些優勢尚未被充分挖掘出來呢?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明確,開發利用好政治資源的目的是促進我國的政治發展并進而實現經濟社會政治各方面的全面協調發展。就目前中國的現實而言,開發利用好我國的政治資源是政治體系主動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需要的重要途徑,是實現政治體系的逐步完善以更有效調控社會發展的必然要求。究竟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給我國政治體系提出哪些新的挑戰?應該說,挑戰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是復雜多元的社會利益關系的協調和社會公平正義的維護。政治體系必須靠哪些機構、制度的完善以強化利益協調和維護公平正義方面的功能呢?根據許許多多現代化研究專家和比較政治研究學者的研究成果和早期實現現代化的發達市場經濟國家的經驗,現代化過程中利益關系的協調、公平正義的維護特別需要靠政黨制度功能的強化。而中國的現實恰恰是制度性資源中的多黨合作制度尚存在很大的可開發利用的空間。可以說挖掘好、發揮好這些制度性資源是今后相當長一個時期推進中國政治發展的理性選擇,也是走中國特色政治發展道路的本質體現。
三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中國共產黨在領導全體人民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歷程中,始終沒有停止過對如何進一步健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制度、更好發揮民主黨派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中的作用的探索和實踐。從1979年10月14日中共中央發出《新的歷史時期統一戰線的方針任務》的通知,到1989年12月30日《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的意見》的頒布,再到2005年2月18日《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加強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建設的意見》(中發[2005]5號)的出臺,標志著中央高層在多黨合作制度問題上的認識是不斷在深化的,開發利用已有制度性資源以實現對社會發展的更有效的整體調控的意識是逐步在強化的。特別是中發[2005]5號文件在談到“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是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重要內容”的時候,明確指出“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其中一個重要方面就是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擴大各界人士有序的政治參與,拓寬社會利益表達渠道,促進社會和諧發展”,在闡述進一步發揮民主黨派作用的具體措施時提到,要“充分發揮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在反映社情民意、協調社會關系、維護社會穩定方面的作用”。這短短的幾句話,可以說是執政黨對新時期民主黨派功能發揮所作的最充滿時代氣息也是最清晰的一種定位。各民主黨派能否擔負起時代重托,通過在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構建和諧社會的偉大實踐中不斷完善、發揮參政黨功能以樹立民眾對多黨合作制度的信心,將影響我國政治發展進程。
思考一:參政黨應發揮利益表達功能。
學者阿爾蒙德認為,政黨與社會利益之間的互動過程包括“利益表達”(提出要求的過程稱為利益表達)與“利益綜合”(把各種要求轉變成重大政策選擇的功能,稱作利益綜合)。在政黨政治的實踐中,現代政黨的利益表達和利益綜合功能,往往融合在一起,表現為社會整合的功能。“獲得關于利益的信息,無疑是履行整合功能的前提。這就要求在黨和公眾、政府和公眾之間有足夠的溝通渠道。通過這些渠道,公眾的利益、愿望和要求及時、準確地得到反映,執政黨才能有效地綜合這些利益、愿望和要求,社會整合才能真正得到實現。”(王長江《政黨現代化論》)
中國已形成多元化利益格局,利益整合乃至整個社會整合的難度越來越大,處于參政黨地位的各民主黨派理應發揮利益表達功能。學者阿爾蒙德和鮑威爾認為利益表達的機構和途徑包括:精英人物代理、大眾傳播工具、政黨、立法機構、政府行政機構等。中國的八個民主黨派是合法的政治組織,各黨派負責人及其他一些精英人物可發揮“精英人物代理”作用,特別是各黨派領導人經常參加一些高層次的協商活動,應主動適應參政黨角色的變化,進一步提高參政能力,逐步實現從專家學者到社會活動家的轉變;各黨派組織可利用與中共的協商、在政協與各界的協商中實現下情上傳,成為政府和公眾之間溝通的有效渠道;另外,各級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都有相當比例的民主黨派成員,如何通過一系列具體的制度設計與運作來充分發揮他們代表反映社會各界的利益訴求的作用,應該是當前參政黨加強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的重點和難點。
思考二:參政黨應該為促進社會公平正義而努力。
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必須動用前文所提到的各種物質性和非物質性的政治資源,絕不是簡單發揮參政黨功能所能解決的問題。但是,參政黨必須為促進社會公平正義進行不懈的努力,各民主黨派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展道路的決心和信念應該轉化到不斷提高參政能力、更好發揮參政黨功能的行動上。這就涉及到以下兩大問題:
參政黨為什么必須在促進社會公平正義方面有所作為?
對此也許可以列出許多點理由,但最基本的兩點是:首先,“公平正義”是現代政府的核心價值目標,也是中國共產黨所追求的目標,中共十六屆六中全會指出“社會和諧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屬性”,而“社會公平正義是社會和諧的基本條件”。作為中國共產黨的親密友黨,當然應該為和諧社會目標的實現盡一份力;其次,維護公平正義是政府的責任,但是,不等于說政府任何時候所出臺的政策、任何情況下所采取的舉措都是與其“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職責、目標相一致的,或者說,擁有公共權力、掌握公共資源的政府不一定能做到時時刻刻都以公共利益為其行為的根本點和出發點。因此需要有其它主體來補充,來監督政府公共政策的制定和實施。而在“第三部門”作用尚微弱的目前中國社會,具有“參政議政,民主監督”這種憲法賦予的職能的參政黨當然應該肩負起監督政府公共權力運作的責任。
參政黨應該怎樣履行好其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的職責,這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課題,本文不可能在結尾處用三言兩語就說明清楚。在此僅談一個觀點——進行“不可行性”研究以便及時阻止那些將有損社會公平正義的政策條款出臺,應該成為參政黨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的重要方式。中共關于加強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與政治協商制度的文件、政策多次強調,重大政策的出臺應與各民主黨派協商,而且特別指出協商應該在決策之前。民主黨派各級組織應該高度重視與中共的協商,要千方百計提高協商的質量,使協商真正成為那些跟老百姓利益息息相關的公共政策出臺前的“過濾器”。為此,參加協商的各民主黨派應該在有關公共政策出臺前,進行可行性分析的同時,也應多進行“不可行性”分析。而進行“不可行性”分析的重點應該放在找出政策方案中對社會弱勢群體的利益欠缺考慮的方面以及該政策如果施行將可能造成哪些新的不公平方面。這就要求有關部門政策制定者真正把與各黨派的“協商”當成是必不可少的環節,同時要求各民主黨派在協商會議召開之前把調查研究工作做得扎實、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