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樓、集約化管理與豪華辦公

網絡上關于豪華的政府辦公大樓的議論頗多，幾乎清一色都是批評和譴責。網民對于豪華政府辦公樓的批評不是沒有道理。政府蓋樓，百姓出錢，這樣的大項目，納稅人是否事先知情？是否經過嚴格審批？在信息不公開、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民眾的議論和批評自然是少不了的。從理性的角度講，官僚機構也有其自身利益，在一個政府主導有加而所受限制不足的國度，要讓政府辦事從簡、樸素辦公，非要有官員高尚的道德自律不成。可是，面對今天的現實情況，人們更愿意把政府的自我約束和道德自律當成是天方夜譚的故事。于是，遇事只管往消極的方面想，已經成為一種普遍的思維習慣。另外，單憑感性認知而言，凡事要講究一個尺度。如果一個地方的經濟發展真的達到了很高的水平，百姓的生活確實是富裕了，人們也未必執意要求政府繼續呆在土房舊樓里辦公。人民的生活還在貧困線，經濟的發展還未上起跑線，而政府大樓卻蓋得像個宮殿，這就太過分了。

正如許多情況一樣，得出什么樣的結論和觀點與采用什么樣的比較分析方法有很大的關系。應當承認，從總體上看，中國地方政府的辦公大樓確實是一流甚至是超一流的，這不僅因為它們與世界其他國家的地方政府大樓相比鶴立雞群，而且與國內其他行業的辦公樓比較也可以說是最牛的。這典型地反映了中國目前的政治生態，也集中體現了政府主導型社會的特點。

然而，事情好像還有另外一種分析方法。最近去廣東順德調研，專門就辦公大樓的問題與當地群眾和官員交流，并作了實地考察，發現情況可能不完全是我們想像的那樣。順德所建的辦公大樓確實壯觀，網上也把它列為豪華的辦公大樓之一。不過，從歷史比較的觀點看，政府領導人給我們算的帳似乎也不是沒有道理：

原來政府各部門和機關都分散辦公，每個部門和機構盤踞一處機關大院，占據至少一棟辦公大樓。在順德土地資源嚴重短缺的情況下，幾十個部門占據幾十處院子和幾十座大樓，它們所占資源要比現在集中辦公多出好多倍。就是把原本分散的大樓疊加起來，也要比現在的辦公樓高得多，更不用說土地資源的浪費了。現在，政府集中蓋了辦公大樓，可以盤活原來各部門辦公樓的土地和房產，將其收益轉化為公共財政。

從管理成本來分析，原本分散的各部門各機關都要建辦各自的機關食堂和停車場，獨立的會議場所，還要單獨招聘保安、衛生等眾多維護人員。現在，各部門集中到一座大樓辦公，就可以大大減少這些人員和開支。從順德的情況看，將幾乎所有的政府機構（大政府的概念）都裝到一座辦公大樓里，統一開辦餐廳、停車場，建立統一的會議中心，這樣的做法開創了政府集中辦公模式，它確實便于集約化資源整合。

從管理便利性的角度看，這樣的集中辦公模式，還便于機構之間、部門之間溝通。政府辦公散落各處的時候，召集會議是一大問題，部門之間的溝通往來也費時費力。現在集中辦公，樓上樓下，不僅節省了時間，而且各部門的活動都在彼此的眼皮底下，也有利于互相監督。

從公民辦事的便利角度看，集中辦公便于群眾辦事，省去了部門之間東跑西逛的辛苦，節省了辦事時間。

這樣的分析提醒我們需要區分幾個概念：政府大樓、集中辦公和豪華辦公。政府集中辦公顯然是值得肯定的。但是，集中辦公與豪華辦公是兩個概念。對集中辦公的肯定并不等于對豪華辦公的認可。反過來，對豪華辦公的批評也不能否定集中辦公的方向。不過，就從中國縣級以上的政府實情看，黨委、人大、政府、政協幾套班子（司法機構一般不會放在一起），機構龐大，人員眾多，要把這些機構和人員裝到一座大樓里面，這大樓必然是一座超大型建筑，那高大宏偉的氣勢也一定自不待言。

實地考察順德區政府辦公廳辦公室的時候，看到里面的情形與大樓外觀給我們的感受不完全相同。4～5人共用一間辦公室，每個人單獨隔開一張辦公桌和一個幾平米的辦公場所。那場景與我們一般所見的大型國有企業的辦公場所也相差無幾。我的感覺是，也許，中國確實有許多政府或部門實行與地方經濟發展完全不相稱的豪華甚至是超豪華辦公，但就順德的情況看，它有一個外觀豪華的辦公大樓，但可能還夠不上豪華辦公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