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審美心理的視角論武術套路運動的張力

摘要：運用文獻資料法，從審美心理的視角將武術套路運動中的“張力”提升到理論層面，將武術套路運動的“張力”分為“形式張力”與“意義張力”；認為“形式張力”是武術套路演練質量高低的重要因素，主要通過動作和演練節奏體現；“意義張力”主要是指演練意境對審美主體的作用，是一種回味感。希望通過審美心理學理論的引入，更好地豐富武術美學理論，并為欣賞武術套路運動提供一定的理論參考。

關鍵詞：武術套路；審美心理；張力

中圖分類號：G 852 文章編號：1009—783X(2008)06-0116-02文獻標志碼：A

武術發展到今天，不再是一個板塊的多元價值功能，至少應分為健身的、藝術的、格斗的三個武術板塊，充分發揮各自的價值功能，才會適應當今的社會和市場需求。健身板塊主要指人們為了達到增進健康的目的而開展的各種武術活動，格斗的板塊指為了比賽或實用的技擊術，藝術武術主要是指表現難美性的競技武術套路運動，本文所論即指藝術武術這一板塊。

既是藝術的，則需要不斷提高其審美價值才能符合社會的需求，而武術套路對審美主體——觀眾的心理作用的研究，無疑有助于認清武術套路審美活動的心理機制，從而更好地指導武術套路的創造及審美活動。本文站在審美心理學的角度，試將武術套路審美活動中的張力效應提升到理論層面，以期更好地指導武術套路的創造及審美實踐活動。

1、“張力”之概念梳理

“張力”一詞，原是物理學上的一個術語，指物體受到兩個方向相反的拉力作用時產生于其內部而垂直于兩個部分接觸面的互相牽引力，如拉緊的繩子、壓緊的彈簧都存在張力。后來這一概念首先被文學領域中“新批評派”引入到文學理論中，并逐漸引申到藝術領域中，成為了一個獨立的美學范疇。

“新批評派”將“張力”引申到了藝術領域，格式塔心理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的魯道夫·阿恩海姆則賦予“張力”以心理學的色彩。阿恩海姆在其所著《藝術與視知覺》中將“具有傾向性的張力”解釋為人的知覺心理活動中的一種“不動之動”的力，這種力是由視覺上的刺激造成的。阿恩海姆的“張力”說為學者們研究“張力”開辟了一個全新的視角，張力理論被大大發展了，不僅被用來分析藝術作品的形式因素，也成了欣賞者審美心理的一個術語。

如果說阿恩海姆的“張力”論僅僅是針對繪畫、雕塑等空間藝術形態，那么當今學者對“張力”的闡發則對我們認識武術套路運動的張力提供了一個有益參考。學者們將“張力”大體上分為“形式張力”與“意義張力”，“形式張力”是指由外在客觀形式因素引發的，如“視覺張力”、“意義張力”是指由訴諸于主觀的因素引發的，即“情感張力”。這對認識武術套路運動的張力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武術套路運動的張力可分為“形式張力”與“意義張力”，前者主要通過動作造型與節奏等形式美要素產生，后者主要由意境等意蘊美要素表現。結合審美心理學，對其展開具體闡述。

2、武術套路運動的“形式張力”

2.1武術套路動作是“形式張力”產生的一個條件

張力體現在動作上，主要是指一種寓動于靜的動態平衡，具體即套路里的定勢動作產生的一種“不動之動”的動態感。這種動態感是一種運動性暗示，還沒有發生真實的運動，只是靜止性的動作在審美主體心理上引起的運動感，“是一種具有傾向性的張力”和彎弓待發的運動感。那么這種張力效果是如何產生的呢?除了演練者要通過眼神表現出伺機待動的意向外；更重要的還要注意身形姿態在造型姿勢中多種角度方位的擰轉，如馬步抱拳的動作，如果上身正直，雖不失規范，但動作顯得呆板而沒有生氣，若腰稍向一側擰轉，使身體重心并不位于正中，軀干的正中線產生一定的偏離，則呈現出靜中寓動的感覺，這種動作在外形上看變化不大，但顯示的效果卻好之百倍；其次還要注意一個動作中的奇正對比，如李連杰電影海報中右腳獨立的動作，通過奇正對比使審美主體心里上產生一種欲傾倒的緊張感。正如阿恩海姆所說，“如果想使某種式樣包含著傾向性的張力，最有效和最基本的手段就是使它定向傾斜，傾斜被眼睛自覺地知覺為從垂直和水平等基本空間定向上的偏離，這種偏離會在一種正常位置和一種偏離了基本空間定向的位置之間產生一種緊張力，看上去要努力回復到正常位置的靜止狀態”，從而產生一種運動的傾向，羅丹為了在雕塑中暗示出運動，經常賦予塑像“某種傾斜性，某種具有表現性的方向”。雖然武術套路中的定勢動作不同于雕塑，但是大量的武術動作卻是不自覺地體現了這種形式的運動，這種張力產生的美感是一種不動之動的美感，是一種心理上的運動感。

2.2武術套路節奏是“形式張力”最豐富的表現形式

在文學作品及電影藝術中，敘事節奏的張馳控制是形成張力的重要條件。節奏變化能夠激起審美主體情緒的消漲起伏，節奏與主體的內心情感節奏相呼應，傳達出感情發展波瀾的內在律動。武術套路運動的節奏也有著同樣的效果，“人們不僅用注意力跟隨，也會伴隨肌肉的張弛、手和腳的動作、呼吸的起伏、心跳的疾徐，總之用一種難以名狀的生命沖動來體驗”。藝術作品要形成自身的形式張力，首先要在形式因素上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使不同的因素之間形成一種落差，一種“勢能”，從而在審美主體心理上產生一種沖擊力。武術套路運動節奏產生的張力是一種對比勢能差，這種勢能差的大小決定張力作用于主體心理的強度。要想讓節奏有較強的表現力，就要加強節奏的對比。在武術套路中，主要通過動靜、剛柔、輕重、起落、高低的對比表現鮮明的節奏感。如大的動作盡量舒展肢體，小的動作盡量裹縮全身，起伏跌宕，形成一種空間的高低對比。在長拳類套路中，運動員往往在一連串快速動作后，突然急停戛然而止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對比，在審美主體心理上產生一種強烈的震撼力體會“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青光”的效果。要表現節奏的變化，提高矛盾因素的對比襯托度，如果快慢不分、輕重不明、高低相同，沒有較高的對比襯托度，就造成了張力的缺失，降低了套路的審美趣味。

節奏作用于審美主體心理的作用是微妙而復雜的，隨著節奏中矛盾因素方面的不斷加強，審美主體的心理產生了一種努力掙斷這種趨勢的心理壓強，然后向對立面轉化，這種緊張和壓抑得到了緩解，弗洛伊德說：“快樂的感覺來自緊張的解脫。”在這里審美主體心理上經歷了一個涵詠——釋放的過程，這種對緊張和壓抑的涵詠可稱之為“痛感”，從這個意義上，可以說武術套路運動節奏張力產生的美感是一種由“痛感”轉化而來的美感。武術套路運動節奏多變，矛盾對比豐富，是武術套路運動的生命。因此，節奏是武術套路“形式張力”最豐富的表現形式。

3、武術套路運動的“意義張力”

3.1武術套路意象層開拓了“意義張力”空間

藝術語言的象征性使藝術作品可能沖破其表面形象的限制而有多重寓意，這是使藝術作品具有“意義張力”的前提。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認為，任何語言符號都包括能指和所指2個方面。其中，能指是語詞的音響形象，在藝術語言中即藝術作品表面形象；所指是語詞所表達的概念和意義，在藝術作品中即藝術語言的象征性。

在武術套路中，作為符號形式層的武術技術便是其藝術語言，也包括能指與所指2個方面。之所以藝術語言的象征性是“意義張力”產生的前提，是因為藝術語言能指與所指的矛盾組合，即能指能否激起主體對其所指的感知和把握。武術套路藝術語言的能指即是武術技術本身，而所指則上升到了意象層面。客體的演練不僅是技術的展示，更重要的是要表現技擊的形象和意蘊，并以此喚起主體的聯想，從而使審美主體得到感觀上的滿足和理智上的啟示，使主體產生一種發現的快樂，主體因為有所解而興奮，而意象又不斷產生出新的審美信息，與主體這種求解的沖動形成一種對抗的斗爭，使主體產生一種“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感覺，從而展開了“意義張力”的空間。

3.2武術套路意境層使“意義張力”達到最大值

所謂“言不盡意，立象以盡意”，意象是為了能夠成功地體現意境。武術套路的意境是戰斗的意境，是通過運動員富有韻味的演練，使主體在審美中感悟到審美意象背后所蘊涵的富有形而上的人生哲理意味的最高境界。在這種境界中使人與自然、藝術與人生、生命與自由在演練時達到高度的統一與和諧，是運動員身體語言與生命情懷的結合，既不是對客觀攻防格斗的模擬，也不是純粹抽象毫無現實的影子，而是情感、人格的化身，洋溢著脈動的生命情調和文化精神，飽含著運動員的感情，這種感情有力量激發審美主體同樣的感情。中國畫論中的“傳神寫照”準確道出了繪畫作品所具有的“意義張力”，這比較能聯系武術套路，“寫照”是對技擊的形象的表現，而“傳神”即是將對象所蘊藏之神，通過其形象表現出來，“寫照”是為了“傳神”，武術套路運動更像中國畫里的寫意畫，寫照的價值是由所傳之神來決定的，這樣的作品能夠令主體回味無窮，能夠引導我們透過套路本身對其意境進行再解讀，達到審美的超越，在這樣的超越中，武術套路的“意義張力”也便達到了最大值。

武術套路的意境層需要主體通過外在的符號形式層去推敲、揣摩、調動情感，在意境的張力場中，在一種波動力的驅使下達到“舍形而悅影，舍質而趨靈”的境界，超越感性時空，這好比是物理學中的磁場，雖然看不見但卻是客觀的存在著，而且能對其感應物產生力的作用，審美主體的心理好比是張力場的感應物。從這個意義上說，武術套路運動的“意義張力”美感是寓理性于感性的美感。當然這樣的審美超越需要主體具有淵博精深的文化修養與審美修養，還要對套路運動抱著審美的態度而非實用功利的態度，不是任何主體都能達到的。

3、結語

通過以上論述，從審美心理的視角將武術套路運動中的“張力”依據其不同的表現形式分為“形式張力”和“意義張力”兩個層面，“形式張力”主要通過動作和節奏作用于審美主體的心理；意象層展開了“意義張力”的空間，意境層使“意義張力”值達到了最大化。當然這兩者并不是截然分開的，而是相互聯系的，“意義張力”有賴于客體高質量高水平的演練的形式層面，而“形式張力”是演練水平高低的一個重要因素。理論是為了更好地指導實踐，我們將張力理論引入到武術審美理論體系中，希望能夠通過理論認識的提高，更好地指導武術套路審美實踐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