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到二月,頂燈在傍晚忽明忽暗。茉兒靜坐在電腦前,關了房間的所有燈,只留下一盞老式的玻璃臺燈。微暗的燈光把她的身影長長地掛在對面的白墻上。
買不起房。
茉兒用足了2007年底公司發的紅包,外加貸款買了輛白色的福克斯兩廂車。在上海漂了四年多,也算有個相對穩定的“家”。或許是在美院打下的功底,她把立體構成及模型課程所學發揮到極致,設計制作了一套組合居家模型,廳不大,一臥一書房,外加一個小花園。園內一棵樹,兩枝芭蕉,幾簇斑竹,一塊湖石,一排木地板,精致而靜謐。有一種居家之感。為此花了她足足三周的業余時間,外加一周的年休假。
每次開車出門遇到紅燈,時不時她都會看上一眼放在副座上的房模。有一次去印刷廠校色的途中,堵車,茉兒望了一眼窗外的萬科社區,不由淚流滿面,趕緊按了一下雨刮器,才發覺窗外陽光明媚。
又到二月。去年的二月。寒冷,綿綿的細雨下了一周余,茉兒走出了一個家,燈光下她拖著一條長長的影子,靜靜地告別了五樓朝西的燈光,窗簾是她在九星家飾城精心挑選的民間紋樣大紅牡丹,她把紅牡丹給了他。
一周后,他給她發了一條短信,愛是不是可以重復。林。
她回了一條:可以給山坡,不給叢林。
便關了手機。
去年八月,上海讓人忘記了太陽的價值,炎熱無比。為了能方便停車,離雜志社近,晚飯后可以散步這三條原則,她租了淮海中路上的上方花園,一棟聯排別墅的三樓朝北的一間11.6平方米的房子。房子雖小,但能感受到老鐵窗、老地板、老木門及銅制門把手。
上方花園是建于上世紀三十年代末的花園式洋房,曾經住過不少名人。24號是張元濟的故居,16號是著名設計師、立信會計學院創辦人潘序倫的家。抗戰勝利后重慶來的不少官員以及特務都曾在此生活過。茉兒選擇此花園洋房也是為了真切地體驗老上海的感覺,這也是當下上海的高端白領以及老外們推崇的一種生活方式。
站在方格子鐵窗前,隔著一棵老榆樹,初現的是對門翻舊如新的老洋房。花園約有70平米,設計得古典而現代,竹子、芭蕉、湖石、一件現代金屬雕塑,底層設外廊,整個花園的設計無不透露出主人的文化氣息,不禁讓人想到白居易的詩句:“已覺庭宇內,梢梢有余清。”
三樓朝南的是書房,一眼望去,書是在大學里閱讀過的,而非陳列的套書。
兩棟樓之間約有7米左右的寬度,沿著圍墻停著一輛黑色奧迪Q7,一輛白色福克斯。每天不是黑的在前,白的在后,就是白的在前,黑的在后。很是默契。一月底茉兒發現Q7開始停在后面了,且一直停在后,漸漸地便成了習慣。
春節后, Q7一周未歸,她竟不知把車子停在前還是應該停在后。
又到二月,頂燈在傍晚忽明忽暗。茉兒靜坐在電腦前,關了房間的所有燈,只留下一盞老式的玻璃臺燈。微暗的燈光把她的身影長長地掛在對面的白墻上。她無意識地敲打著鍵盤,屏幕上跳出一行:
愛是否可以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