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世的三張明朝“免死鐵券”

明代的鐵券制度

鐵券的首創(chuàng)權(quán)屬于漢高祖劉邦。秦末天下大亂，劉邦帶著一邦窮哥們兒，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經(jīng)過十多年的打拼，爬上了皇帝的寶座。為了兌現(xiàn)自己當年和弟兄們共保富貴的莊嚴承諾，他給親近的功臣們頒發(fā)了免死鐵券，在堅硬的鐵鑄券書上用丹砂寫下這樣的誓詞：“使黃河如帶，泰山若礪，國以永存，爰及苗裔。”意思是說：不管世事如何變化，即使滔滔的黃河水變成一條窄窄的帶子，巍峨的泰山變成一塊小小的磨刀石，除非犯有謀大逆造反的罪名，功臣及他們的子孫可以憑“鐵券”免死若干次，這就是最早的“丹書鐵券”。隨著冶金技術(shù)的進步，唐朝以后，人們就不再用丹砂書寫，而是采用嵌金的辦法，把券文條款鑄成金字，嵌入鐵券。

漢朝以后，鐵券制度時用時廢，完全取決于皇帝的好惡，一直沒有形成程式化規(guī)范化的制度。這其中，以唐昭宗賜給吳越王錢的鐵券最為有名。

明朝建立后，布衣天子朱元璋面臨著封賞功臣這一現(xiàn)實問題。在明朝以前，可供朱元璋參考的處理君臣關(guān)系的模式，無外乎劉邦的血腥屠殺和趙匡胤的“杯酒釋兵權(quán)”兩種典型方式。為了保恤功臣，實現(xiàn)“君臣得以優(yōu)游，終其天年”的最佳君臣關(guān)系模式，朱元璋決定“以再生報之”，借鑒歷史上君主給功臣頒賜鐵券的做法，給那些與他一起出生入死，為朱明王朝的建立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頒授免死“鐵券”。

明代金書鐵券共分為七等，其中公爵分為二等，侯爵分為三等，伯爵分為二等，各等鐵券大小不一。《明史·輿服志四》記載：“功臣鐵券……其制如瓦，第為七等。公二等：一高尺，廣一尺六寸五分；一高九寸五分，廣一尺六寸。侯三等：一高九寸，廣一尺五寸五分；一高八寸五分，廣一尺五寸；一高八寸，廣一尺四寸五分。伯二等：一高七寸五分，廣一尺三寸五分；一高六寸五分，廣一尺二寸五分。” 以此為基準換算成今天的尺寸，現(xiàn)存世的三張明朝“免死鐵券”中，朱永保國公鐵券高九寸五分強，廣一尺六寸強，是二等公爵券；朱永撫寧侯鐵券高九寸強，廣一尺五寸強，是一等侯爵券；李文鐵券高六寸五分，廣一尺二寸五分，屬于二等伯券，是七等鐵券最低的一等。李文的義父李英之父李南哥元末為西寧州同知，是元朝降將，給他的義孫李文二等伯爵，符合明朝安撫邊疆的政策。

從存世的明代鐵券券文來看，它們的主要內(nèi)容有五個部分：頒賜鐵券的時間，獲賜鐵券者的官職、爵位，獲賜鐵券者的功勛，皇帝承諾的免死次數(shù)，對獲賜鐵券者的勉勵之詞。

自洪武十三年(1380年)開始，朱元璋先后興起胡惟庸、藍玉黨案，大肆殺戮功臣，功臣手中的“誓書鐵券”頃刻間成為廢鐵一塊，對大賜特賜“鐵券”的朱元璋來說，無疑是個極大的諷刺。其實，在封建專制政體不斷強化的明朝，鐵券規(guī)定的豁免特權(quán)完全取決于皇帝個人的意志，在不損害明王朝家天下統(tǒng)治的這一“絕對原則”的前提下，持有鐵券的功臣可以觸犯一般刑律而無所顧忌，一旦功臣們的行為侵犯到皇家利益或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皇權(quán)統(tǒng)治，鐵券的豁免特權(quán)即消失殆盡。皇帝隨時可用謀反罪將其處以極刑，甚至可以連其族人都一并斬草除根。事實上，在封建皇權(quán)專制的政治體制下，任何一種制度都不可能完全法制化，鐵券制度亦不例外。前朝君主所賜鐵券中恩惠的承諾，因后代君主的個人喜好或特殊的政治要求，經(jīng)常會失效。

雖然明代曾向功臣們頒賜過大批金書鐵券，但留存至今的明代鐵券卻寥寥無幾。除本文提到的三張明代鐵券外，據(jù)說還有河南西平縣的宋國公馮勝的后裔保存了洪武年間賞賜給馮勝的鐵券，甘肅臨洮縣會川伯趙安的后人也保存有正統(tǒng)年間賞賜給趙安的鐵券。

朱永鐵券

撫寧侯鐵券，高27.5厘米，寬44.5厘米，面刻文21行，行14字，連抬頭16字，現(xiàn)藏故宮博物院。凸面誥文如下：

維成化五年，歲次己丑，五月甲申朔越二十四日丁未，皇帝制曰：人臣能內(nèi)秉忠誠、外奮智勇而建奇?zhèn)ブφ撸趪冶赜懈呔糁氐摚园鲁陝冢曛凉谔煜卵伞枔釋幒钪煊溃攧组y，心蘊甲兵，器量恢弘，智謀通變。祗事先帝，竭股肱心膂之誠；輔翼朕躬，膺方叔召虎之寄。往者，荊襄寇擾，命爾總兵，統(tǒng)藩漢馬步之師，涉湖廣河南之界，奮其將略，搗彼賊巢，僭逆削平，善良安堵。論功行賞，已進侯封，重念賢勞，特頒恩數(shù)，是用授爾奉天翊衛(wèi)推誠宣力武臣，特進榮祿大夫柱國撫寧侯，食祿一千一百四十石，子孫世襲伯爵。仍與爾誓：除謀逆不宥外，其余雜犯死罪，本身免二死，子免一死，以報爾功。吁乎！忠孝固臣子事上之誠，爵祿實國家逮下之典。尚愈勤于志慮，思益樹于勛庸。朕既不忘爾功，爾尚毋忘朕訓。往惟勵翼，服此休嘉。

凹面記赦免內(nèi)容：

本身，一犯死罪，減祿五分；二犯死罪，祿米全不支給。子，一犯死罪，祿米全不支給。

邊角上刻一“右”字。

保國公鐵券，高29.5厘米，寬53.5厘米，面刻文22行，行12字，連抬頭14字，現(xiàn)藏故宮博物院。凸面誥文如下：

維成化二十三年，歲次丁未，六月己巳朔越二十五日癸巳，皇帝制曰：德隆輔道，功著戡平，則朝廷必有旌封之典以錫之，實本于至公，而非由私昵也。咨爾太子太傅奉天翊衛(wèi)宣力佐理武臣，特進光祿大夫，右柱國，保國公朱永，賦資醇厚，稟性端良，明克決機，嘗臨敵而制勝；才堪任重，屢受命以樹勛。遏狄寇而河套以清，平建虜而邊陲載靖。因功進（晉）爵，揆德授官，是用加爾太傅兼太子太師，奉天翊衛(wèi)推誠宣力佐理武臣，特進光祿大夫，右柱國，保國公，食祿二千石，子孫世襲。仍與爾誓：除謀逆不宥外，其余雜犯死罪，本身免二死，子免一死。吁戲！爵祿所以報功，固致之難而保之不易；忠誠所以奉國，必行之力而守之彌堅。爾尚毖懋，光我訓辭。欽哉。

凹面記赦免內(nèi)容：

本身，一犯死罪，減祿五分；二犯死罪，祿米全不支給。子，一犯死罪，祿米全不支給。

邊角上刻一“右”字。

朱永（？～1496年），字景昌，河南夏邑人。曾祖父朱日明因觸犯刑律被發(fā)配至北平，后遂隸籍北平。祖父朱真投身行伍，成為分封于北平的燕王朱棣的親兵，在“靖難之役”中立下戰(zhàn)功，被封為中都留守司指揮僉事。父親朱謙，長期在宣府（今河北宣化）統(tǒng)兵防邊，以戰(zhàn)功封撫寧伯。（陳仁錫：《皇明世法錄》卷八十五）

朱永被封為撫寧侯，是因為平定了荊（州）、襄（陽）一帶的流民起義。成化元年（1465年），荊、襄一帶的流民劉通（劉千斤）、石龍（石和尚）率眾起義，朱永與工部尚書白圭前去鎮(zhèn)壓。進軍到南漳（今湖北南漳縣）時，朱永因病，率一小部分人就地駐扎養(yǎng)病。白圭繼續(xù)率兵前進，結(jié)果大勝義軍。朱永在去和白圭匯合的途中，正好遇見戰(zhàn)敗的劉通之子劉聰，乘勢殺之，后又生擒劉通，將其押解回京正法。為此，明憲宗特進朱永為撫寧侯，并賜誓書鐵券。

隨后，朱永以將軍的身份鎮(zhèn)守延綏鎮(zhèn)（治所在今陜西榆林），這時正是蒙古各部紛紛南下，向河套地區(qū)滲透的高峰時節(jié)。據(jù)《明史·朱謙附朱永傳》記載：成化六年（1470年），朱永在蘇家寨擊敗了寇邊的蒙古首領(lǐng)阿羅出，斬首一百有六，獲馬牛數(shù)千；成化十七年（1481年），朱永出師大同，擊潰蒙古太師亦思馬因；成化十九年（1483年），朱永督兵，出師大同，擊潰入犯的蒙古小王子（小王子是明朝人對蒙古大汗的稱呼，此小王子為達延汗）。這就是保國公鐵券里提到的“遏狄寇而河套以清”的功勞。成化十五年（1479年），建州女真首領(lǐng)伏當加糾集人眾入犯遼東，朱永奉調(diào)往討，拜靖虜將軍，以太監(jiān)汪直為監(jiān)軍，結(jié)果“破其營五百余所，焚廬舍兩千余間，獲馬及軍械倍之，永由是進封保國公”（黃榆：《雙槐歲鈔》卷九《建州女直》）。這就是保國公鐵券里提到的“平建虜而邊陲載靖”的功勞。因此兩件邊功，朱永被封為保國公，賜誓書鐵券。

朱永為人謙和，有長者之風。張萱的《西園見聞錄》卷六十四記載：朱永執(zhí)掌京城神機營時，舉薦久在甘肅邊鎮(zhèn)任職的定襄伯郭登回京與自己一起治軍。有人勸他說：以郭登的資格，絕不是甘當副手的人選，您難道推薦他回來當您的頂頭上司嗎？朱永不以為然，他想到的只是郭登能為國家統(tǒng)領(lǐng)好神機營，誰當一把手都無所謂。因此，他深得成化帝的信任，一生先后八次佩帶大將軍的印信。有皇帝的寵信，朱永不免有些自滿。一次，他濫用職權(quán)，讓手下的士兵出勞力，給自己翻修府邸。宮里有一位叫阿丑的宦官名伶聽說了此事，決定戲耍一下這位新進的國公。一天，阿丑在給成化皇帝演戲時，扮的是漢朝的張良。阿丑出場念白：吾張子房，能一歌而散楚兵六千人。成化帝覺得奇怪，就問：都說是西楚霸王帶領(lǐng)八千子弟兵渡江，怎么今天變成了六千，錯了不是？阿丑字正腔圓地答道：要說那兩千么，都在保國公府上服勞役呢！成化皇帝聽后，只是付之一笑，并沒有責怪朱永。誓書鐵券發(fā)揮了作用，幫朱永過了這一關(guān)。當然朱永也知趣，知道這是皇帝給的面子，他隨后就悄悄地終止了府第的改造，將出勞力的士兵遣回兵營。（焦：《國朝獻征錄》卷七）朱永在弘治九年（1496年）去世，被追封為宣平王，謚武毅。他的兒子朱暉、孫子朱麒、曾孫朱岳都是明朝的大將。

明朝受賜鐵券的功臣，其封號分為四種：“佐太祖定天下者，曰開國輔運推誠；從成祖起兵，曰奉天靖難推誠；余曰奉天翊運推誠，曰奉天翊衛(wèi)推誠。武臣曰宣力武臣，文臣曰守正文臣。”（《明史·職官五》）撫寧侯鐵券稱朱永為“奉天翊衛(wèi)推誠宣力武臣”，保國公鐵券稱朱永為“奉天翊衛(wèi)推誠宣力佐理武臣”，都屬于封號的第四種。下文提到的高陽伯鐵券稱李文為“奉天翊衛(wèi)宣力武臣”，也屬于武臣的第四種封號。

明代的鐵券分為二通，一副頒給受封大臣，一副貯存于朝廷之內(nèi)府，需要赦免時兩副合一才能生效，和戰(zhàn)國時期調(diào)兵所用的“虎符”類似。萬歷《明會典》卷六記載：“凡功臣鐵券……左右各一面，右給功臣，左藏內(nèi)府。”《明史·職官志》記載：鐵券的券文由翰林起草，中書舍人書寫，鐵券的保管、勘驗則由內(nèi)廷宦官機構(gòu)中的印綬監(jiān)掌管。朱永二鐵券和下文提到的李文鐵券上面都刻有“右”字，都是藏在受封者家中的那副鐵券。

據(jù)劉官諤先生《明憲宗賜朱永鐵券考》（見《史學年報》第二卷第四期）一文記述：此兩券是故宮博物院文獻館整理內(nèi)閣大庫檔案時發(fā)現(xiàn)的，嘉慶、道光以來即藏在實錄庫。嘉慶十二年（1807年）內(nèi)閣滿本堂《元亨利貞四柜書籍物件庫貯檔》記載：“亨字第二柜上格，著色歷代功臣像三十七頁一包……下格，鐵券二個。”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三月內(nèi)閣滿本堂《元亨利貞四柜庫貯總檔》記載：“第二柜賢臣圖像四十一頁……鐵券二個。”同治六年（1867年）十月內(nèi)閣大庫《尊藏一切細物檔》記載：“亨字柜古公輔遺像三十像一冊……鐵券二個。”此兩通鐵券，至1925年故宮博物院成立，文獻館整理大庫檔案時，仍存于實錄庫原處，今天依然珍藏在故宮博物院。至于朱永后裔手中的二通鐵券是如何被清宮收藏的，則有待于進一步研究。

李文鐵券

李文鐵券，生鐵質(zhì)，半弧形覆瓦狀，左右長37.5厘米，上下高21.2厘米，厚0.25厘米，重1300克，現(xiàn)藏青海省檔案館。凸面鐫明英宗誥命制文，共206字，陰文嵌金，分17行，行13字，每字大1平方厘米。文曰：

維天順二年，歲次戊寅，三月戊子朔越十八日乙巳，皇帝制曰：國家于武臣之有勞績者，必封爵以貴之，此報功勸能之圣典也。爾右軍都督府右都督李文，負資忠義，秉志純良，將略素嫻，戰(zhàn)功克著。茲朕復位之初，受以邊防之寄，因胡虜之侵犯，遂克敵以成功。顧茲茂勛，宣隆恩典，特封爾為奉天翊衛(wèi)宣力武臣，特進榮祿大夫、柱國、高陽伯，食祿一千石。仍與爾誓：除謀逆不宥外，其余若犯死罪，免爾本身一次，以酬爾勛。吁戲!爵祿有加，用盡報功之義；忠勤不替，方資事上之誠。朕既不忘爾勛，爾亦毋忘朕訓，往勵爾節(jié)，益懋徽猷。欽哉!

凹面豎排1行，共10字：“若犯死罪，祿米全不支給。”右上角還刻一“右”字。

李文（1405～1489年），字孟華，號爾雅，明代大將，青海西李土司始祖，祖先系西突厥沙陀部下，原姓朱邪，因軍功被唐朝賜李姓，籍貫在陜西華陰縣，與青海民和土司會寧伯李英同宗，少年時隨父投靠李英。李文繼承祖上武功，從小善于騎射，跟隨李英出征，多有戰(zhàn)功，后被李英認作侄子。他有多年在西北地區(qū)生活的經(jīng)歷，熟悉邊疆民族的語言和生活習慣，在宣德年間累官至都指揮使。“土木之變”后，朝廷檄調(diào)各地健將入京防衛(wèi)，李文亦被調(diào)入北京。天順元年（1457年）二月，當了七年多太上皇的明英宗復位，對“奪門”有功者授以勛爵。其時，李文并未參與其事，但是亦被冒為奪門迎駕有功者，升為右軍都督府右都督，隨即又佩征西前將軍印，充總兵官，出鎮(zhèn)大同。同年六月上旬，蒙古騎兵兩千多人入犯大同鎮(zhèn)西邊的威遠衛(wèi)（今山西右玉西南），李文率兵出擊，生擒殺傷數(shù)十人，奪得軍械馬匹無算。捷報入京，明英宗很高興，于次年即天順二年三月，封李文為“高陽伯”，俸祿一千石，賜誓書鐵券。

李文領(lǐng)受鐵券后，繼續(xù)任大同總兵，與游擊將軍石彪一起鎮(zhèn)守大同。此時，李文很受明英宗賞識，僅天順元年一年內(nèi)，明英宗寫給他的親筆信就有十幾封。石彪是在“奪門之變”中立了大功的石亨的侄子。天順三年（1459年），石亨、石彪叔侄謀反，事情敗露后，被掐監(jiān)入獄。明英宗決心清除石氏余黨，追究依附石氏升官和冒“迎駕奪門”之功的人員。李文雖與石彪共事，又是冒“奪門迎駕”之功的人員，可英宗因其鎮(zhèn)守大同重地，又非石亨從黨，所以沒有追究，命其繼續(xù)在大同防御蒙古。天順四年（1460年）八月，蒙古喀喇沁部孛來分兵三路入犯大同，李文玩忽職守，防衛(wèi)失當，致使蒙古兵突破沿邊防線，深入到雁門關(guān)附近的山西應縣、代縣一帶。明英宗下詔將李文下到錦衣衛(wèi)大獄。軍官嚴重失職，按律當斬，但明英宗念其舊功，免其死罪，削伯爵，降為都督僉事。李文犯錯誤后未被殺頭，這里邊有其免死鐵券的功勞。

此后，李文又先后在陜西綏德、甘肅酒泉一帶防御蒙古和吐魯番。成化十一年（1475年），年屆七十高齡的李文致仕，回到西寧，安度晚年。弘治二年（1489年）十二月去世，終年84歲。

正德元年（1506年），朝廷追念李文的功勞，仍追贈其為“高陽伯”。因李英的后裔繁衍生息于青海樂都、民和地區(qū)，世襲土司，史界稱之為“東李土司”。李文被封為“高陽伯”后，其后裔在今西寧地區(qū)世襲土司，被稱為“西李土司”。李文的后代一直世襲土司一職，直到1931年土司制度廢除，歷明、清兩朝，傳承了18代。最后一任西李土司為李沛霖。李文的鐵券一直由其后代保存。 1986年4月，《青海日報》記者辛光武、西寧市文聯(lián)干事謝承華二人到西寧市郊區(qū)三其村“采風”，發(fā)現(xiàn)了由時年61歲的農(nóng)民、李氏后裔李永蔚老人所珍藏的李文鐵券，鐵券雖歷經(jīng)風雨滄桑，但仍完整無損。同年5月，鐵券交由青海省檔案館保存。

錢鐵券

據(jù)錢后裔、清人錢泳的《履園叢話·閱古》記載：錢氏鐵券“其形如瓦，高今一尺九寸，闊一尺四寸六分，厚一分五厘，重一百三十二兩，蓋熔鐵而成，鏤金其上者。文二十四行，行十四字……合三百四十二字，然剝蝕者已十之三四矣。鐵色如墨，并無銹爛，而金書燦然，光彩射目，尚如新制”。合今尺寸，縱29.8厘米，橫52厘米，厚2.41厘米。

元朝黃巖人陶宗儀曾在同鄉(xiāng)錢氏后人錢家目睹鐵券，他在《南村輟耕錄》卷十九中抄錄了鐵券全文：

維乾寧四年，歲次丁巳，八月甲辰朔四日丁未，皇帝若曰：咨爾鎮(zhèn)海鎮(zhèn)東等軍、節(jié)度浙江東西等道、觀察處置營田招討等使、兼兩浙鹽鐵制置發(fā)運等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兼中書令、使持節(jié)潤越等州諸軍事，兼潤越等州刺史、上柱國、彭城郡王，食邑五千戶、食實封一百戶錢，朕聞：銘鄧騭之勛，言垂?jié)h典，載孔悝之德，事美魯經(jīng)，則知褒德策勛，古今一致。頃者，董昌僭偽，為昏鏡水，狂謀惡貫，染齊人。而爾披攘兇渠，蕩定江表。忠以慰社稷，惠以福生靈。其機也氛清，其化也疲羸泰。拯甌越于涂炭之上，師無私焉；保余杭于金湯之間，政有經(jīng)矣。志獎王室，績冠侯藩，溢于常，流在丹素。雖鐘繇刊五熟之釜，竇憲勒燕然之山，未足顯功，抑有異數(shù)。是用錫其金版，申以誓詞：長河有似帶之期，泰山有如拳之日，唯我念功之旨，永將延祚子孫，使卿長襲寵榮，克保富貴。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承我信誓，往惟欽哉。宜付史館，頒示天下。

安史之亂后，唐中央的權(quán)威下降，對地方節(jié)度使的依賴越來越多，皇帝就依靠頒發(fā)鐵券的方式來籠絡、安撫地方勢力。錢為維護法統(tǒng)，領(lǐng)兵平定了自己的前上司、公開僭越稱帝的董昌，因而受到唐昭宗李曄的嘉獎，授誓書鐵券。錢在得券后10年，受后梁封為吳越王，鐵券也就一直珍藏于吳越國宮中。北宋太平興國三年（978年），錢之孫錢弘遵照乃祖“善事中國，弗廢臣禮”的訓導，審時度勢，將所轄十三州、八十六縣、五十五萬零七戶、十一萬五千卒，“納土歸宋”，實現(xiàn)和平統(tǒng)一。錢弘遷汴梁后，鐵券也隨之進入其開封府邸，還先后進呈宋太宗、宋仁宗、宋神宗御覽。北宋末年，嫡嗣錢忱隨宋室南遷，徙居浙江黃巖，詩人陸游還專程到錢家觀賞過它。元至元十三年（1276年）蒙古兵南下時，錢氏后裔帶著鐵券躲避，兵荒馬亂中，攜帶鐵券的人罹難，鐵券亦不知所終。60年后，一個漁人在黃巖的一個池塘內(nèi)打漁時，將鐵券網(wǎng)了上來。漁人以為是得了什么金玉寶物，試著用斧子去砍了一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塊鐵皮，很是失望，隨手把它丟在了一邊。一個鄉(xiāng)村塾師和漁人住街坊，便以廢鐵的價錢把鐵券從漁人手里買了過來，錢氏后人又從塾師手中以十斛谷的價錢將其換回。

明洪武二年（1369年），明太祖大封功臣，“議為鐵券，而未有定制。或言臺州民錢允一有家藏吳越王唐賜鐵券，遂遣使取之，因其式而損益焉”。朱元璋親自召見攜帶唐券的錢十五世孫錢尚德，并“與丞相定國公李善長、禮部尚書牛亮、主事王肅觀之，鏤木為式”，以便仿造。乾隆皇帝御覽鐵券后，親題《觀鐵券歌》以賜錢氏。歌云：“表忠觀永祀錢塘，鐵券卻在臺州藏。久聞其名未睹物，秋卿同族今呈將。鑄鐵如瓦勒金字，乾寧歲月猶存唐。皇帝若曰咨爾，董昌僭偽為昏狂。披攘兇渠定江表，清羸泰保余杭。用錫金版永延祚，克保福貴榮寵長。恕卿九死子三死，承我信誓欽毋忘。徒觀剝蝕字漫漶，鐵猶如此人何方。龍門致誚帶礪誓，趙宋轉(zhuǎn)眼為新王。俊杰識時有弗較，善存桑梓功斯良。其時鐵券固不出，南遷后出方薌。作歌裝匣付珍奔，所嘉謝表謙光。”此后，鐵券轉(zhuǎn)藏浙江臨海白石山下的錢文川家。錢氏子孫專門造了三間“鐵券樓”，由族人輪流守護。新中國成立后，錢氏后裔將鐵券獻給國家，先由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保管，1959年，浙江文管會又將其移交給中國歷史博物館（現(xiàn)中國國家博物館）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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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紫禁城》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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