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喜歡懷舊的人,最近卻喜歡看一些回憶大學生活的文章。就像一個農民站在自己的田地里看別人莊稼的長勢,或豐收,或荒蕪,或嫉妒,或欣賞。每一種心情部會讓自己對逝去日子做一番檢索。
當年從千軍萬馬中殺出高考,“遭遇”北京的這所軍校,從高中同學的眼神里,我感覺就站在易水河畔;但當我畢業之后,仔細揣摩下來,卻有暖暖的感覺。第一次穿上軍裝站在隊列里時的自豪與興奮,每一次五公里時意韻悠長的痛不欲生,強化訓練時半夜坐在床上說想家的胖子,朱日和畢業綜合演練時載著我們像坐過山車一樣的軍卡…畢業一年,這種溫暖感慢慢沉淀,生出了厚重的質感。
軍校的味道,從未遠離,青春激揚的四年更是永遠不可抹去的記憶。
記得開學的第一門課就是高等數學。恰同學少年,皆為高考獨木橋上存活的勇士,沒把這點書本放眼里。五教樓后有一片小樹林,每周一,三上午的高等數學是我必逃之課,改課外閣讀,謂之“出操”,上午第二節課后“收操”。歸途之中總能見一面目和善的老教授,總要親切的打個招呼,久而久之,還常常在一起嘮嘮家常。學期末參加高數考試,監考正是老教授,老教授亦感驚訝:“你是我的學生?怎周一周三課上從未見過?”順理成章亮紅燈,事畢負荊請罪,求放生路一條,老教授嘆日:良心安在?慚愧!遂發奮圖強,再考、過之。
大二上學期增開《毛概》,先生黃教授敦厚仁慈,說話語速很慢,雖常有驚人之舉,卻怎么也與大四老班長口中的“鐵手勾魂”、殺氣騰騰扯不上邊,于是大家開始懶散,夢周公、逃課之現象漸漸露頭,黃教授也不動怒。期末,通知大家考場在二教305及重難考點。皆大喜。考前奮戰一宿,將考點記在305對應課桌上。第二天眾生成竹在胸,嚴陣以待,只見黃先生踱進305教室,“同學們,教務處通知,我們在一教403教室考試,請大家帶上筆,403參考!”事后經老班長點撥,“鐵手勾魂”黃先生獨門兵刃乃偷天弓換日箭,必殺絕技“偷天換日”,眾生皆服!
上面兩位老師只是典型的代表,再觀同學。
我的上鋪是陜西人,具有西北漢子的粗獷本色,綽號“楊半仙”,真是仙氣十足。全隊參加古代軍事史考試,除他之外眾人皆過,自己倘不知,翌日通知去一號學術廳參加補考,欣然前往。到地點了才發現可容納200人的考場只有他一個考生,另有兩位教員監考。遂感事態嚴重,坐在講臺上的一個教員問他:你來不帶課本抄誰的?結局凄慘,再掛,重修。
班副老岳東北人,豪放之氣不遜于“楊半仙”。期末將至,語文教員布置一寒假任務:假期幫助地方組織掃盲活動。老岳起立反問:俺們那疙瘩北大畢業的都賣豬肉,談何掃盲?教員大怒,定為犯上做亂兼欺君之罪,罰假期留校護院。老岳上訴:俺們那兒真有個賣豬肉的是北大畢業的。但“殺威棒”下無活口,再次遭罰罪加一等,打掃一寒假廁所。翌日,校周論壇上暴現一精帖:《我這個容易受傷的男人》。
這些可敬可愛的師長同學,讓我的軍校四年有聲有色。友誼交織在一起走過的日子,同吃一鍋飯,同操一桿搶,現在留給我默默回望。人生最美好的四年里,有淚水,有汗水,曾歡呼,也首失落。每個人的四年輪廓,都有異彩,每個人的四年都有瑕疵、但無悔的,是首經擁有過的花樣年華,擁有過的獨立,擁有過的青春。
常憶起母校那片湛藍的天空,常憶起那曾帶給我美好回憶的一草一木,常憶起那群朝夕相處的師長和兄弟們。在畢業留言簿上我這樣寫著:
軍校決定了我一生的道路,路的盡頭,是我的夢想。
而今兄弟們即將遠行,惜別之意,溢于言表。
一生中最寶貴的四年,我們能在一起共同度過,我感到非常榮幸!
懷念那些我們在一起風雨同舟共濟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