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家茅于軾“大學學費應該提高”的發言呼應了更早些時候北京大學張維迎教授的言論,同時也得到了其他一些經濟學家的贊同。在他們看來,中國高校中窮孩子的比例只占10%到20%,如果降低高校學費,那就是讓有能力支付高學費的人搭便車。
經濟學研究需要基本的假定,如果大前提錯誤,那么,研究就不可能得出科學的結論。就筆者所調查的數據來看,高等院校中感受到學費壓力的學生占80%以上,而需要四處籌措學費甚至需要貸款的學生占到30%以上,只有極少數家庭可以從容地支付大學的學費。換句話說,現在大學學費之高,已經讓許多普通家庭感到為難。少數經濟學家既沒有明確窮人的概念,同時也沒有公布自己的調查方法和數據來源,在這種情況下發表提高學費的主張,只能是誤人子弟。
提高學費的第一個代價是,高等院校中“富人”的孩子越來越多,許多“窮人”的孩子面對高昂的學費,可能根本無法進入大學校門,教育公平無從談起。在倡導高等教育平民化的今天,只有不斷減少學費,增加政府的財政補貼,才能實現教育公平。
提高學費的第二個代價是,嚴重損害公民的平等受教育權。從制度設計本身來看,政府可以通過提高學費然后進行補貼的方式滿足弱勢群體的需要。但制度經濟學的常識告訴我們,在進行這樣的制度設計時,必須充分考慮到其中所包含的交易費用。如果不能準確區分窮人和富人,不能對制度實施中可能產生的交易成本實施控制,那么,這樣的制度就是中看不中用的擺設。從理論上來說,富裕起來的人的孩子,不是富人,貧窮人家的孩子也不是窮人。在受教育的問題上,他們都是平等的。富裕起來家庭的孩子可能會有更好的生活條件,但是在接受教育這個問題上,他們應當與窮人的孩子享受同等的權利。如果連這樣的基本常識都不愿正視,只能說明這些人認識問題的出發點有問題。畢竟,實現教育公平,首先應該是實現教育資源的公平配置。
提高學費的第三個代價是,中國社會的分層會更加嚴重。西方國家的經濟發展模式各有不同,但大體上遵循著高投入、高收入、高消費的發展模式。這樣的經濟發展模式在許多發達國家十分有效,可中國畢竟是一個發展中國家,實行低通脹的經濟發展政策,既不能長期維持外向型的貿易體制(因為這樣做會受到一些發達國家的抵制),也不能實行完全開放的金融匯率政策(因為中國尚未掌握國際金融市場匯率的定價權),大學學費提高只會固化社會的分層,繼續拉大不同群體之間的差距。
所以,中國必須在嚴格控制通貨膨脹的情況下,逐步降低服務價格包括高等教育服務價格,尋求一種相對低投入、低收入、低消費的發展模式。從當今世界各國教育市場的發展情況來看,在初等教育階段,實行免費教育是各國的基本國策。在高等教育階段,可以實行市場化營銷,通過機構辦學,增加國內經濟的增長點。但必須指出的是,凡是實行教育產業化的國家,其教育結構都是十分獨特的。政府所設立的教育機構必須優先滿足本國公民基本的高等教育需要,而私人設立的高等教育機構,為了滿足市場的需要,也必須提供充足的獎學金吸引優秀的考生。現在越來越多的著名私立教育機構,也通過提高教育機構自身的信托經營能力,逐步減少教育收費,以確保教育的性質不會發生根本性改變。在我國,高等教育機構絕大部分屬于國有,從實現公民平等受教育權的角度出發,更應該逐步減少高等院校的學費,以滿足公眾接受高等教育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