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羅13號飛船經歷的生死時速已經成為經典話題,甚至被搬上了銀幕。這艘本該成為第三個登上月球的飛船,卻在一個氧貯箱的爆炸聲中結束了神圣的使命。但是,它的失敗鑄就了不朽的另類榮光——阿波羅13被譽為世界航天史上最輝煌的失敗。
阿波羅13 的禍,是未能成就登月的業績;阿波羅13 的福,是它得到了人類所有的愛,愛足以撫平它受到的傷害。
我們沒有準備自殺藥
1970年4月11日升空的阿波羅13號飛船有三名航天員,他們是指令長詹姆斯·洛弗爾、指令艙駕駛員杰克·斯威格特以及登月艙駕駛員弗雷德·海斯。洛弗爾是美國經驗最豐富的航天員,他在1959年就被選進第一航天員小組,1962年9月又進入了第二航天員小組。在雙子星座飛船任務中他飛行了兩次,第一次是1965年12月的雙子星座7號,他創造了飛行時間14天的世界紀錄,直到1972年,蘇聯的聯盟9號飛船飛行了18天,這項紀錄才被打破(在美國,直到1973年天空實驗室的飛行,才打破此紀錄)。1966年11月,洛弗爾又駕駛雙子星座12號完成了交會和對接任務。緊接著,1968年圣誕節他又駕駛具有歷史意義的阿波羅8號完成了繞月球軌道飛行任務。他以前從不在乎數字的吉利與不吉利,但是阿波羅13號的噩運卻讓他討厭起這個晦氣的“13”。
洛弗爾后來說,這次倒霉的飛行總與“13”攪在一起:飛船是13號,飛船的發射時間是休斯敦時間13時13分,發射臺編號是39A(13×3),災難降臨到他們頭上的時間是4月13日,真是晦氣的13!
還有兩件事,令洛弗爾事后想起來后悔不迭。阿波羅13號最后準備階段所出現的一些征兆本應引起他的警覺。首先,與他和海斯一起訓練了近2年的指令艙駕駛員肯·馬丁利,在發射前72小時因接觸過一個患麻疹的兒童,被查出對德國麻疹沒有免疫力,他因此被取消參與這次飛行,而臨時補上了杰克·斯威格特。盡管斯威格特也很優秀,但畢竟他只進行了2天的小組配合訓練。
第二個征兆就是序號為10024X-TA0009的2號氧貯箱。該貯箱曾安裝在阿波羅10號飛船的服務艙內,后來被拆下進行改造,并在拆卸中受損。這一貯箱在工廠進行修理和試驗后,裝到了阿波羅13號的服務艙內。1970年3月16日,在肯尼迪航天中心進行的“倒計時驗證測試”中,各貯箱按要求進行排空試驗,1號貯箱表現正常,但2號貯箱排空不正常,被采取了臨時糾正措施。3月27日,也就是發射前兩個星期,在繼續進行貯箱排空操作時,1號貯箱仍然正常,但它的“白癡孿生兄弟”卻仍未能做到這一點,又是采取了補救辦法才獲奏效。洛弗爾說,如果能有先見之明,我一定會說:“打住!給我換掉那個貯箱,我可是要乘坐這艘飛船的。”但事實卻是他并沒有提出什么異議,他曾坦誠地說:我必須和許許多多的其他人一起,對阿波羅13號代價3.75億美元的失敗承擔責任。同時他還對阿波羅10號上的三名航天員祝福道:“這個貯箱被拆走是你們幾個家伙的福分。”
1970年4月13日晚上,尖銳的爆響和明顯的震動使得阿波羅13號飛船內的報警燈亮了起來,帶病的指令艙2號氧貯箱終于發病產生了可怕的爆炸,爆炸致使1號貯箱也無法工作。這意味著飛船將漸漸失去正常的供電、照明和供水,此時航天員已遠離地球約32萬千米。“休斯敦,我們遇到麻煩了。”這是阿波羅13號最“酷”的求救語言。當時,地球上的絕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們回不來了。事后有記者問航天員:“你們在船上準備自殺藥了嗎?”大家說:“沒有。”洛弗爾打趣道:“即使帶了,我們也不會想到吃,因為我們忙于求生而無暇顧及吃藥。”
有杯熱咖啡多好
氧貯箱爆炸后,指令艙里斷了電,再也沒有熱源維持艙內的溫度,毫無生氣的指令艙里極度寒冷,水蒸汽在冰冷的金屬艙壁上凝固了。三名航天員擠進了登月艙里,但是仍然不舒服。洛弗爾回憶說:“我們像困在冰凍池塘里的青蛙一樣寒冷,特別是斯威格特,他的腳一直都是濕濕的,不像我和弗雷德穿著登月套鞋。”他們想換上航天服,但是衣服凍得都不能碰,此時,他們最渴望的是有一件老式的保暖內衣。海斯在饑寒交迫中患了腎炎,而且病得很嚴重。為了節電,航天員們只好關閉了生物醫學追蹤裝置,由于接收不到他們身體器官的遙測數據,地面航天醫學研究人員非常擔憂,以為他們已經死了。
登月艙里沒有電也就沒有了熱水,航天員的食品全成了“冰激凌”。他們無規律地輪流休息,每次至少要留一個人保持清醒,但是寒冷使他們根本沒有真正睡著過。在地面上,人越冷就越想小便,在天上也是如此,如何處理尿液也費盡了心思。當時地面指揮系統囑咐航天員不要向船外傾倒任何廢棄物,以免擾亂返回的路線。航天員在飛船指令艙中找到3個塑料袋子,又在登月艙中找到了6個小袋,然后他們把便攜式生命保障系統的一個冷凝箱連到一根長長的軟管上,最后又用了兩個大袋子。這兩個袋子本來是供在月面艙外活動后抽出便攜式生保系統中剩余的水用的。三個人用這些袋子妥善“保存”了4天的尿液。
更嚴重的問題是缺水,在艙外航天服生保系統的背包里,他們可以得到一些液體,這些水原本用于在月球上冷卻航天服,并不適合飲用。航天員只好拼命節約用水,每人一天只喝6盎司水——相當于正常飲水的五分之一,加上水果飲料、冷的熱狗香腸以及其他濕包裝的食物,這就是他們擁有的全部的水。因為缺水,海斯的腎炎更加惡化。地面指揮系統為了給天上的航天員鼓勁,只好使用“望梅止渴”的辦法,時時提醒他們想一想“有杯熱咖啡多好”。
到阿波羅13號指令艙濺落海上被“硫磺島號”回收船打撈起來時,三名極度疲憊、饑餓、脫水的航天員創造了整個“阿波羅”計劃中的一項紀錄:洛弗爾體重減輕了14磅,小組成員體重總共減輕了31.5磅,比其他機組多了50%。
全世界的愛心
阿波羅13號出事的消息沖擊著世界新聞媒體的頭版頭條,之后的整整4天里,航天員和飛行控制人員盡一切努力回收飛船,整個世界都在關注阿波羅13號并為他們祈禱,世界各地都主動要求為航天員的返回工作提供幫助。愛心超越了國界和信仰,回歸了人類心靈的純真。
蘇聯不顧在登月競賽中敗北的顏面,仍然宣布有好幾艘打撈救生船正趕往回收地點,同時宣布“蘇聯政府已經向它的所有公民和部隊下達命令,要求他們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為美國航天員的營救工作提供幫助”。
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北美洛克韋爾公司——阿波羅指令與服務艙的制造地,工程師們利用可獲取的數據,進行緊急情況的計算機模擬。在麻省理工學院——阿波羅導航系統的研制地,有30位成員的專家組通宵達旦地進行數學分析和求解。設在貝瑟特的格魯曼公司的特別援助辦公室和紐約任務控制中心之間有10條電話線一直開通著。阿波羅10號的航天員柯林斯和阿波羅8號的航天員安德斯曾對尼克松總統作了簡要介紹,總統親自打電話安慰洛弗爾和海斯的妻子,以及單身漢斯威格特的父母。正在上班回家路上的NASA員工和承包商員工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掉頭回到了辦公室。每個人都知道他們有可能為航天員的返回提供技術支援。有一位工程師因違章超速行駛被交警攔住,在解釋了原因之后,交警立刻騎上摩托車一路開道護送他到達了任務中心。聽說臨時替補的航天員斯威格特由于匆匆忙忙準備阿波羅13號的飛行,忘記按時向政府提交所得稅申報表上天后他要求寬限時間的信息,地面控制人員和稅務局立即安慰他不用著急:“不在境內的美國公民可以寬限60天,而你肯定是不在境內。”要知道,在美國不按時納稅,會進入黑名單成為社會不信任的人。突然之間,幾乎所有的人都表示愛憐阿波羅13,都愿意為阿波羅13多做些、再多做些事情。
航天員們也涌進航天中心參與支援工作和模擬試驗。謝潑德和米切爾在約翰遜航天飛行中心操縱著登月艙模擬器,吉恩·塞爾南和戴夫·斯科特則操縱著另外一臺模擬器。在佛羅里達州的肯尼迪航天飛行中心,后備阿波羅15號指令長迪克·戈登利用那里的登月艙模擬器模擬緊急救援步驟。肯·馬丁利和約翰·揚、查爾斯·杜克一起組成后備航天員小組,也在模擬飛行程序、機動和技術要求,以便在命令下達給太空中的航天員小組之前證明這些操作是可行的。為了確保所有的命令可以仔細而準確地傳達給航天員小組,模擬和訓練工作組的人員晝夜不停地工作著,一些航天員甚至睡在辦公室的地板上。他們利用完全相同的裝備盡可能地模擬太空中的同事正在經歷的真實環境,每臺模擬器大約都開動了40個小時。在這幾天里,所有設計者、制造者和航天員組成了一個團結的大家庭。
遠在歐洲的梵蒂岡廣場上,教皇保羅在10000名教徒面前,為三位航天員祈禱和祝福。世界各地的學校、辦公室、工廠,都在為他們祈禱。人們在街道上駐足聆聽最新報道,觀看飛行進展公告。在紐約的時代廣場,大屏幕滾動顯示著飛行狀態的實況報道。在人類太空飛行史上,能夠吸引全世界的注意并將每個人的關注點聚焦起來的飛行任務也只有幾個:加加林首飛、阿波羅11號登月和阿波羅13號的災難(包括以后發生的挑戰者號和哥倫比亞號航天飛機的事故)。
事后,有記者評價說,得到了全世界人的愛,阿波羅13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