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老公去參加同學會,兒子去同學家玩,家里只剩下我一個。難得清閑,我便賴在床上不起來,等我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時,已經是中午了。走進廚房四下看看,只有幾棵蔥一棵白菜,巧婦尚且難為無米之炊,我這平時不常操練的笨婦可怎么經營午飯啊!
我正發愁時,兒子回家了。兒子見我在廚房皺著眉頭,也皺起眉作痛苦狀:“唉!今天又要吃豬食了。”這孩子從小不愛吃我做的飯,管我做的飯叫“豬食”,挺傷我的自尊。搞得我每次進廚房都戰戰兢兢,感覺自己做女人特失敗。
此時,看兒子那皺眉掐腰的小模樣,我真想給他兩巴掌,或者賭氣帶他到外面吃??晌蚁肫鸩痪们耙驗槲規е鴥鹤拥教巵y吃,讓他生了場大病,便軟了口氣,慢聲細氣地問他:“告訴我你想吃什么,人是會天天進步的。最近每晚在你睡著以后,我都偷偷學做飯呢?!眱鹤幼煲黄舱f:“鬼才信。”然后朝我做了個鬼臉說:“也不難為你了,簡單點兒就做個‘香港尿牛丸’吧!”我一聽,氣不打一處來,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見我強忍怒火在一邊發愣,兒子一擠眼說:“哈哈!瞧把你嚇的,冰箱里有我和爸在超市買的速凍丸子,你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煮熟就行。”說完他開了冰箱,也沒東找西找,一伸手就把速凍丸子拽了出來。
兒子是“肉食動物”,有了這個便能救急??晌乙活D不吃青菜就難受,給他燉上丸子,我開始扒那棵所剩不多的白菜。扒下兩個幫后,就見那菜心里開始泛綠發芽。這黃嫩的菜芽,把我的記憶拉回了80年代的農村老家。那個年代,家家戶戶菜園里種的最多的是大白菜和蘿卜,老百姓稱這兩樣為“長遠菜”,意思是這兩樣菜吃得最長久,北方人整個冬天差不多就吃這個。老百姓把白菜蘿卜都窖藏起來,一冬天冰雪肆虐、天寒地凍,那些儲藏起來的菜都不會凍,也不會壞,隨吃隨拿,都是新鮮的。
然而,萬事萬物都有個度,這“長遠菜”儲藏得再好,也就只能“長遠”到開春,天氣一暖它們便爭著發芽,不再好吃了。如今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鮮蔬菜。白菜發芽了,大家便對它棄之不理,可在我記憶中農村的餐桌上,這個季節即使是發了芽的白菜,也仍舊在唱重頭戲??紤]到口感問題,那時媽媽自創了一種做法——把要發芽的白菜加面蒸著吃。
想起這“蒸菜”,仿佛嗅到了放學回家時,伴著裊裊蒸汽飄散在院子中清甜的香味兒,以及吃起來那面軟的滋味?!罢舨恕辈还馐∈聝哼€很實惠,用家里大口的鐵鍋蒸上一鍋,每人一碗,又當菜又當飯,吃得滿口香甜。我記不清“蒸菜”是咋個做法了,只記得在蒸熟后要稍涼,再加上大蒜汁和香油等調料,而這“蒸萊”經媽媽三調二拌的,就成了美味的佳肴。
我洗著盆里的白菜幫,不斷回味著小時候那“蒸菜”的香味,卻想不起來這“蒸萊”到底是怎么個做法。于是我撥通了媽的電話,詢問蒸白菜的做法。老媽聽我說了以后,心疼地說:“唉呀!傻妮子,為這事還專門打電話問,夠電話費不?你真是有錢燒的,現在誰還吃那玩意兒,發芽的白菜全都喂豬喂羊了?!蔽乙宦犂咸珠_始心疼錢,便打趣說:“老媽您快告訴我怎么做吧,越嘮叨越浪費電話費。”媽媽一下子明白過來了,便不再嘮叨,恨不得兩句并成一句,連珠炮似的說開了:“先洗好菜晾著,等晾得差不多了,再碼在案頭上切成一樣長的段。放在盆里,撒上適量的面與菜拌勻,再用手輕輕揉搓,使面粉均勻沾在菜上,充分吸收萊上的水分。揉搓好后放在籠上蒸15分鐘就好。吃時別忘了放蒜末,其他調料根據個人口味隨便放。還有個最關鍵的問題,就是要留幾個嫩白菜葉不切,直接鋪在籠屜上,上面放拌好的菜,省得面粉漏進鍋里,萊就太黏不好吃了。“說完做菜的程序,老媽不肯再多說一句話就掛了電話,我也生怕忘了,趁著熱乎勁兒跑進了廚房。
當那種久違了的清香飄出廚房時,正在寫作業的兒子跑進來,問我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故作神秘地說:“做什么好吃的也和你沒關系,你只準吃你的‘尿牛丸’。”等我把調拌好的“蒸白菜”端上桌時,兒子嘻皮笑臉地說:“聞著挺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好吃,我只嘗嘗啊?!眱鹤訆A起一塊送入口中后,雖沒說“很好吃”之類的話,卻冷落了“尿牛丸”。這倒是應驗了我小時候常聽媽吹捧自己的蒸菜手藝時說的話:“總有一天這菜能迷倒吃慣了大魚大肉的城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