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滿心欣喜地打開一盒黃山野毛峰,泡好。喝下第一口,失望得很,這茶沒有自己期待中的那種香味。這茶與從前我喝過的那七泡鐵觀音從味覺上無法相比。不過這茶至少在葉形上占了上風——泡在水里宛如清純脫俗的少女,而鐵觀音的葉子泡開后,變幻成了風情萬種的少婦。
沒有七泡鐵觀音的日子,我有時喝白開水,有時泡點兒菊花茶喝。當有客人來時,我便毫不心痛地找出那盒野毛峰,泡好濃濃的一杯遞給客人,而自己卻是一杯一杯地喝著白開水。客人走后,茶杯放在桌子上沒來得及收拾。老公回來見桌上的殘茶,便問:“誰來了啊,泡了這樣的好茶?”“什么?這叫好茶?”我不由得感嘆道:“一點兒也沒有鐵觀音好喝,我終于明白‘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了。喝過了鐵觀音,現在我再喝任何茶,都感覺味道差了一層。”
老公笑笑,沒多說話,他自己動手將茶杯洗凈,抓了一些茶葉,用沸水泡了一杯我口口聲聲“上當受騙了”的野毛峰。只見老公輕輕吸了吸氣,之后很陶醉地喝了一口,我倚在一邊不以為然地問:“怎么樣?不好喝吧?比鐵觀音差遠了。”老公也不理我,徑自一口一口地品著杯中茶,不時示意我去給他添點兒水。我也極其配合,像個渴望得到老師點評的孩子,期待著老公贊同我的觀點。未了,老公說:“這是少有的好茶,你要仔細品飲,別不當回事。”我聽他這樣說,便嚷道:“哪里好啊?就是包裝得很精致,那是金玉其外。”老公也不甘示弱,爭辯道:“我說你怎么就這么好騙呢?喝茶的人誰不知道鐵觀音是深加工的?哪有這杯中的黃山野毛峰真、醇,香?你不看別的,就單看這芽葉是幾葉,你就應該明白這茶精心制作的那份心境與心意。”
聽老公如是說,我忽然覺得自己可能錯了。上網查看了一下,原來鐵觀音茶的色澤光鮮,香氣濃郁,都是經過半發酵的緣故,原來如此!這自然清新的野毛峰是“抗懷物外,不為人役”這句話的最好注解。而厭棄這野毛峰的我,又何嘗不是喜歡那種清新自然?我一天到晚就向往自己能當個農婦,過著最最樸素自然的生活。那種生活就是“短笛無腔信口吹”悠悠寂寞的日子:就是“小樓昨夜聽春雨”的日子。我常常幻想在一個人煙稀少、與世無爭、風景優美的地方,擁有一片自己的茶園。到了茶葉采摘的季節,我就自己炒茶,再泡茶、品茶。
看看眼前的鐵觀音和野毛峰,我明白了喝茶不光是為了口腹之欲,還要在茶的沉靜清淡寧靜中,清除內心的塵垢。喝茶,要的是有平常心。“濃妖不及淡久”《菜根譚》如是說。
今天,當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我也很鄭重地泡上一杯曾經很不以為然的野毛峰,細細品味它的悠悠淡香。那份物我兩忘的美好入心入肺,纏繞心間……
責任編輯 劉 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