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一對親兄弟,曾因不同的境遇被看做是一黑一紅兩種人物。但最終,他們不同的人生卻同樣輝煌。

賈芝我國著名教育家、詩人、翻譯家、民間文藝學家、中國社科院資深研究員,曾任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中國文聯榮譽委員、中國少數民族文學會會長。是我國著名學者、民主人士李大釗的大女兒李星華的丈夫,又曾任李鵬同志的老師。在去年年底舉辦的第八屆中國民間藝術“山花獎”頒獎晚會上,這位著名的“草根學者”獲得“終身成就獎”。

賈植芳我國文學理論家、作家、翻譯家,早年主要從事文藝創作和翻譯,后歷任震旦大學教授,復旦大學教授、圖書館館長,中國比較文學學會會長,中華文學史料學會會長等職。是中國當代文學學科的奠基人之一,是中國比較文學學科的開創者,并為我國學術界培養了一批中堅力量。著有《人生賦》、《獄里獄外》、《老人老事》,專著《中國現代文學主潮》,譯著《契訶夫手記》等。
上世紀初,山西襄汾縣南侯村富商賈家出了兩個才子,聞名鄉里。兄賈芝,原名賈植芝,生于1913年;弟賈植芳,小兄長兩歲。雖同胞兄弟,但兄穩且癡,弟俠且野,性格迥異,然而人生卻同樣精彩。
神童有別
很多年后,賈植芳曾給兩個玄外孫女講自己小時候的故事:有一次要喝橘子水,哥哥賈芝不給買,他就躺在地上打滾。而僅僅比他大兩歲也不過才四五歲的哥哥,竟像個小大人一樣在旁邊哄他,給他講人生道理。孩童時期,哥哥賈芝就顯得文靜儒雅,弟弟賈植芳則十分調皮頑劣。
那時候,賈芝和賈植芳都喜歡聽故事,但他們選擇講故事的人卻不一樣。哥哥愛聽思想開放的伯父講故事,被那些外國的事情和大道理吸引,天天晚上也要跟伯父睡一個被窩。正是從伯父的嘴里,他知道了馬克思,知道他倡導革命,但革命在他的國家沒有成功,而在俄國成功了。這在他幼小心靈里播下了革命的種子,以至影響到他的一生。而賈植芳卻熱衷于與家里的山西、山東籍長工玩,最喜歡聽他們講民間傳說,晚上常常還要賴在長工房里睡覺,不過總是在半夜時分被找他的母親趕回家。賈植芳還喜歡熱鬧,每逢村里或鄰里迎神賽會時演社戲,他總是早早就站在那里等著看。
賈氏兄弟的父親以務農為主,為人忠厚,常做善事,經常將從北京買回的藥品及家中錢糧送給村里人。他們的伯父經商,辦的是洋務,見多識廣。因為賈芝曾一度過繼給喜歡他的伯父,所以,在他身上,有父親的影子,也有伯父的影子。說話做事有板有眼,學習時坐在書桌前穩穩當當,兩眼只盯著課本,嘴里念念有詞,像個小學究。
賈植芳卻和哥哥相反,雖聰明卻總是不能老老實實地坐下來讀書。讀小學的時候,還常常弄丟課本。當時《語文教科書》第一課課文是:“大狗跳,小狗叫,大狗跳一跳,小狗叫三叫,汪、汪、汪!”父親雖然每七天趕一集都給賈植芳買一本新的《語文教科書》,但仍然跟不上他丟書的速度。后來賈植芳干脆將課本拴在褲帶上防丟。讀書雖不用心,但他腦子靈活,小小年紀就體味到了課文里的趣味。當字還不認識的時候,賈植芳跟著老師讀兩遍課文,便能熟背了。剛上學時老師讓他背課文,他故意搗亂,大聲背道:“大狗跳,小狗叫。大狗跳一跳,小狗叫三叫,汪汪汪汪汪……”明明是叫三叫,他卻一股勁兒地叫下去,直叫得老師生氣拍桌子他才停下來。
1929年7月,在伯父的資助下,賈芝、賈植芳一起到省城太原繼續求學。兄弟倆因而有幸在少年時代就受到中西文化啟蒙,這也給他們與生俱來的天賦提供了充分的發展空間。兄弟倆都酷愛文學,他們差不多同時都做起了文學家之夢。賈芝善詩,曾被艾青稱為“布谷鳥詩人”,同時他法文也好,曾經翻譯過大量詩歌。賈植芳秉性聰敏,精通俄語、英語、日語,國學基礎更是深厚扎實,是我國最早的翻譯家之一。1931年,十八歲的賈芝自費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詩集《水磨集》;不久,賈植芳也出版了譯文集《契訶夫手記》。賈氏兄弟從此嶄露頭角,步入文壇。
兩種命運
1937年,賈芝從中法大學孔德學院畢業,本來想到法國里昂大學留學繼續深造,但由于“七七事變”爆發沒有去成。為參加抗日戰爭,1938年8月賈芝經西安八路軍辦事處來到了革命圣地延安。到延安后先在“抗大”學習,后來又進了“魯藝”文學系,然后在延安中學、延安大學教書。1949年到北京后,先后在文化部、人民文學出版社、社科院文學研究所、中國民研會做黨的工作,同時進行文學研究工作。“吃過小米扛過槍”的賈芝,在當時是響當當的革命作家。
賈植芳的命運卻完全相反。他從十九歲就開始過第一次監獄生活,一生竟坐了四次監獄:北洋政府的監獄、日本人的監獄、國民黨的監獄,第四次入獄的罪名是“胡風反革命集團骨干分子”。
第一次入獄是因參加“一二·九”學生愛國運動,被北平警察局以“共產黨嫌疑犯”罪名逮捕,被關押兩個多月。
剛被關進去的時候,年輕氣盛,十九歲的賈植芳沒事人似的。當時一個老犯人跟他說:“你是政治犯,受優待,吃的跟我們刑事犯不一樣??词厮圬撃闳诵〔欢?,克扣你的囚糧費?!辟Z植芳一聽,發了脾氣,第二次開飯時,就把窩頭、咸菜全摔在地上,大聲吵吵道:“我是政治犯,我不吃這種飯?!睕]想到看守過了一會兒竟真的給他重新送了飯菜:四個花卷、一碗米飯、一碟炒肉,還有個雞蛋湯。
但哥哥賈芝聽說他被抓后,卻嚇得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按當時國民黨政府的法律,政治犯可以就地處決。賈芝知道賈植芳貪吃貪喝,就跟人借了二十元錢,買了許多雞蛋糕、點心、餅干和水果,送到警察局,想讓弟弟在臨死前吃飽??墒牵炀忠豢诜裾J抓過賈植芳這個人。萬般無奈,賈芝求伯父幫忙。伯父上下打點,花了一千塊銀元和五十兩鴉片煙,把賈植芳保了出來。
賈植芳出來后,還很得意,說自己這一輩子第一次坐小汽車就是在去看守所的路上。
第二次進的是日本人的監獄。有了坐牢經驗的賈植芳還在監獄里托看守給他買酒喝,不過得給人家小費。有時候看守還挺關照他,若上面有人來檢查,看守人員就說:“今天你不要喝酒了,上面有人來檢查?!?/p>
第三次被抓是因為被懷疑是共產黨嫌疑分子,于1947年在上海被國民黨中統特務抓了進去。中統特務提了一個條件,只要他在《中央日報》上發表一篇《反共宣言》就可以出來,但賈植芳拒絕了。后來,特務以“提供胡風地址”為釋放條件引誘賈植芳屈服,但賈植芳堅持說他根本不認識胡風。
1955年5月15日,就在報紙發表“胡風反革命集團”第一批材料的第三天,上海高教局領導以開會為名把賈植芳叫到了辦公室,問賈植芳對《人民日報》上《關于胡風反革命集團的編者按語》有什么看法。賈植芳說:報紙看是看了,但是意思我不明白。領導直接問:胡風搞的什么陰謀?賈植芳的脾氣上來了:胡風按正常組織手續向中央提意見,又不是在馬路上撒傳單,怎么是陰謀呀?
領導質問:你還為胡風辯護!你跟胡風是什么關系?
賈植芳說:我跟胡風是寫文章的朋友,在舊社會共患難,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我,就是這么個關系!
當晚,賈植芳就被帶進了看守所。此后,他咬定自己跟胡風是朋友,死不改口,并為此進了第四次監獄,受了整整十一年的牢獄之災,被批斗了近十三年。
若干年后,賈植芳回憶起這一段,淡然而笑:“我不后悔,我是胡風的朋友,我覺得非常光榮?!?/p>
性情兄弟
“遠看像個逃荒的,近看像個要飯的,細一看,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的。”有人給賈芝編了這首順口溜,大師的個性可見一斑:不在乎形象,一心搞研究,愈發像個學究了。
有人說,如果賈芝一直從政的話,他的前程不可限量。因為論資歷,賈芝是從延安走出來的老革命;論學歷他是老革命干部中為數不多的大學生;論社會背景他是革命烈士李大釗的女婿,又是幾位黨和國家領導人(李鵬委員長等)的老師。但賈芝淡泊名利,一心研究民間文學。
在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許多部門都被砸爛,他自己也成了“革命對象”,但他仍然念念不忘他的民間文學。當時,中國文聯大院里貼滿了大字報,賈芝也被戴上了“走資派”、“反動權威”等帽子,但他滿不在乎。有一次,斗爭會開過,他急忙回家,背后還背著“打倒賈芝”的大字,他卻渾然不知,手里還托著半個西瓜,在大街上邊走邊思考民間文學方面的問題。回到家后,家人又害怕又好笑,取下了他背上的字,他還若無其事,慢悠悠地說:“我說呢,街上人都朝著我笑。”但當他在大院掃地時看到民間文學編輯部的資料被扔得滿地時,他受不了了,既憤怒又心疼,一篇篇地拾起來看。有晚輩好心地說他:“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有心管這些東西,快扔了吧?!彼桓耐沾认槊婵祝浔氐扇思乙谎?。
賈芝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外就是研究民間文學,有時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因此鬧了不少笑話。
有一天,賈芝攜帶戶口本去郵局取包裹,順便準備寄一封信。結果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關于民間文學的事,一不留神,把信和戶口簿一塊丟進信箱里。沒辦法他只好在那里傻等,待郵局工作人員來開箱取信時才把戶口簿拿回家。又一天,賈芝到朋友家商量工作,慌忙之中把朋友女兒的書包背走了,小女孩兒追著他喊:“爺爺,爺爺,你背走的是我的書包?!辟Z芝停下來呆呆地看著小女孩兒,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
賈芝因為這些丟三落四的事,家人經常說他。后來有一次出門坐火車,仔細想了一下,竟然什么都沒有忘帶,遂得意地對同行的人說,人家都說我丟三落四,常丟東西,這回我可什么也沒有丟!話還沒說完,一揮手他把茶杯扔出了窗外。
弟弟賈植芳也有一堆笑話,不過和哥哥不同的是,他不是因為“癡”才鬧的笑話,他有時是故意逗人家,有點“惡搞”的味道了。
有一次賈植芳因耳聾去商店買助聽器,卻故意說是買“竊聽器”,使得售貨員大驚失色繼而捧腹大笑。他逗別人開心,自己也開心。
賈植芳還曾戲稱:如果自己有兩個兒子,一個取名“賈仁”,一個取名“賈義”;如果有兩個女兒,則分別叫做“賈慈”和“賈悲”。賈植芳的這個玩笑,無疑是對“假仁假義假慈悲”世相的鞭撻和嘲諷。
1955年,賈植芳因胡風冤案被捕入獄后,有一次審訊員問他:“賈植芳,你怎么認識某某人的?”他說:“你說的這個人我不認識。”對方似笑非笑地說;“你真會狡辯!你不認識他,他怎么認識你,還給你送書?”說著,他拿出一本書來,上款寫著“賈植芳先生教正”,下款寫著“某某敬贈”。賈植芳說:“這是我們學術文化界的一種習慣和風氣,認識不認識的同行人總互相贈送著作?!辟Z植芳這么一解釋,對方就惱火了,拍著桌子大聲申斥說:“你還在繼續狡辯!這本書定價兩元多。他不認識你,平白無故地把兩元錢的東西送給你,誰會相信?我們是干什么的?告訴你,騙不了人的!”對方這么一發脾氣,賈植芳差點笑出來,干脆認了,還輕聲咕噥道:這些同志是農民,上帝原諒他們吧!幸虧人家沒有聽見,否則恐怕又是一番批斗了。
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賈植芳經過十多年的監禁和勞改生活,反倒把身體磨煉得更壯實了。每次批斗,他不像別人那樣神情沮喪,畏首畏尾,而是挺著胸脯,邁著堅定的步子,像個平常人。正是因為他問心無愧,且生性樂
觀,才使他一次次地度過磨難,一次次坦然地面對恐怖陰暗的現實,無所畏懼。
晚年生活
歷史上曾有過這樣的誤會,認為賈氏兄弟走的是兩條道路,一個走的是“紅”道,一個走的是“黑”道。當然,是非早已分明,賈氏兄弟都是革命戰士,革命作家:賈芝自不必說,他是從延安走出來的老革命;賈植芳也是革命的,新中國成立前他曾介紹許多進步青年到延安去;新中國成立后他作為進步知識分子先后在上海震旦大學、復旦大學中文系任教授、系主任,講授蘇聯文學。賈植芳說:“當年復旦的教師,陳望道翻譯馬克思的《共產黨宣言》,我翻譯恩格斯的《住宅問題》,此外再沒有第三個人翻譯過馬恩的東西?!?/p>
如今,老哥倆都是近百歲的老人了。哥哥住在北京,弟弟住在上海。兩人身體都很好,但聽力不行了。每次通電話,身邊還各需要有一個人轉達。
步入晚年,哥哥的生活相對來說更平淡一些。每天早上,賈芝在床上要做一套按摩體操,不做操就像沒睡醒,不能起床。在家里他能干的事情都是自己去做,疊被子、掃地、洗碗等。近兩年,賈芝不大寫文章了。有時,還寫寫毛筆字。也常常應邀到外地出差,深入到縣里、村上考察訪問。在北京經常參加各種會議,他現任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的名譽主席。

近年賈芝又喜歡上了唱歌。不管時間地點,也不管身邊有人沒人,張口就來:正月里來是新春,趕上那豬羊出了門,豬啊羊呀送到哪里去?送給那英勇的八路軍,哎嘞玫瑰花呀海呀海棠花,送給英勇的八路軍。唱完后賈芝還要加上一句:我就是當年的八路軍。
賈芝身體一直很好,走路、上樓心不慌、氣不喘,步履穩健,每天都工作、讀書十多個小時。這些得益于他非常好的生活習慣。他的養生秘訣是:心寬、吃醋、洗腳。比如洗腳,他一直堅持用熱水泡腳,這個習慣在艱苦的革命年代就已經養成了。在延安時行軍,每人每天只有一杯熱水,他寧愿只喝半杯,也要留下半杯澆在腳縫上。
作為李大釗的女婿,賈芝還整理出版了《李大釗詩文選集》等。“不嘆年華空飛逝,只覺事多做不完。”這是賈芝二十年前寫下的兩句詩,也正是他工作生活的真實寫照!
弟弟賈植芳的生活到晚年仍似他年輕時一樣,精彩但又波折。
1997年,和賈植芳同甘苦大半輩子的妻子任敏突然患病,醫院診斷為腦中風。任敏1943年在上大學時認識賈植芳,因為欣賞他的為人和才華,沒過多久,就搬到了賈植芳的小屋里和他同居,一輩子沒有辦結婚證。兩人雖經過百般打擊過了大半個世紀,仍恩愛如初。她一生病,賈植芳急壞了,日夜守在身邊,每每稍有好轉,賈植芳便像孩子般高興。到2000年時,醫院發出了病危通知。賈植芳在學生的攙扶下來到病房,一手拄著拐杖,一手緊緊握著任敏的手,大聲叫著她的名字:“任敏啊,以前別人整我們,我們沒有辦法。現在好了,我們一定不能被自己打倒!你要好起來!”入院以后從來沒有反應的任敏,這時竟流出了眼淚。

在觀察室里,任敏每天僅藥費就需五百多元,花錢似流水。連醫務人員私下都在嘀咕,覺得是在花冤枉錢,但賈植芳一門心思要把愛妻醫好。在任敏生病的五年里,昂貴的醫藥費使賈植芳山窮水盡。但賈植芳從無怨言,每天伏案寫作,整理舊稿、日記、書信、回憶錄以及各類散文。出版社匯來的稿酬,他總是第一時間交給學生,說趕快,送到醫院里去交醫藥費。
任敏奇跡般地闖過了生死關口,雖仍昏迷不醒,但可以回家休養。賈植芳請來侄女管理他的家,又找來保姆專門照料病人。他自己每天親自挑選水果,加上用小米、大棗、核桃、麥片熬的粥,細心地喂給病人。
當時已經八十多歲的賈植芳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任敏,問她晚上睡得好不好,然后再去刷牙洗臉。晚上睡覺前,他給任敏搓腳心,搓到熱了才放進被窩,而自己每次都搓得一身汗,但這些細致的活,他從不讓保姆代做。
雖然任敏不能說話,甚至后來連意識都沒有了。但賈植芳每天都在她的床前跟她說話,給她讀文章。家里來了客人,他待客人走后,都要到病床前和任敏講來了些什么人,說了些什么話?!叭蚊?,剛才某某來了,我沒能陪你,你不生氣吧?”他常常撫摩著任敏的額頭說:“任敏不要怕,咱們回家了。”
任敏的病情一次比一次嚴重,但是每次她都能奇跡般地活下來,活過了五個春秋。養女賈英說,母親舍不得父親。
2002年11月,任敏離開人世。賈植芳至今保留著她的房間,里面的布置也是任敏活著時候的樣子。一張小桌上,端放著任敏的遺像,賈植芳定期在旁邊放鮮花、水果、點心和酒。也常對來看他的客人說:“這是酒,她愛喝酒,每天中午我都會陪她喝一杯。這是牛奶,是任敏的早點?!?/p>
就是這段老人整日為病人奔波的時間,他的回憶錄《獄里獄外》問世,在知識界產生了重大影響。
如今,賈芝、賈植芳這對文壇宿將,著作等身,雖都已近百歲,但仍老當益壯,筆耕不輟,為中國的文學事業,不斷地增添新的華章!■
(責任編輯/金 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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