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20世紀世界政治的偉大幸存者。
1959年1月,菲德爾·卡斯特羅踏入哈瓦那,身后跟著一幫留著大胡子的革命者。當時,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英國首相麥克米倫和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都執掌大權,而“披頭士”樂隊尚未組成。
在這個信奉共產主義的島嶼上,卡斯特羅歷經了10任美國總統的挑戰,頂住了他們的經濟制裁。他生命力強盛,在冷戰結束、蘇聯解體后又繼續干了20年,苦盡甘來,終于迎來一個反美的新時代,得到了石油生產國委內瑞拉總統查韋斯的幫助。
如今,雖然由于年齡和健康原因他辭去領導職務,但是卡斯特羅憑借著堅強的意志和明確指令,讓古巴的政權更替將有序進行,以確保其革命成果。
他的弟弟勞爾將取代他的位置。其實,自2006年7月卡斯特羅做手術以后,他的弟弟一直負責政府的具體運作。勞爾·卡斯特羅多次發出信號,表明他傾向于重啟20世紀90年代的市場機制改革,改變僵化的計劃經濟。然而,他的改革進展緩慢,因為他的哥哥有權對一些改變說“不”。

展望未來,兩種可能的圖景擺在古巴面前。第一,在共產黨保留政治權力的情況下,引入資本主義經濟體制,對此古巴高層似乎比較贊同。第二,如美國長期以來所夢想的,古巴政權突然倒臺,國家迅速走向自由民主。這樣的后果,生活在焦慮之中的伊拉克人肯定不陌生。
第一個推想源于古巴人的性格,他們不想要民主;第二個推想則認為只有卡斯特羅是個例外(不要民主),趕走他,政權自然會坍塌。實際上,真理恰恰在兩者之間。為了探知可能要發生什么事情,最好是撥開圍繞著卡斯特羅本人的宣傳迷霧。
古巴的共產主義運動是國民革命的產物。刺激卡斯特羅的是這個國家獨立過程中的挫折。古巴位于20世紀的超級大國美國的家門口,地理環境決定了這個國家的悲慘歷史。島國的性質決定了西班牙殖民者比其他地方的生存時間更長;緊接著,古巴又落入新殖民者美國之手,被一幫腐敗的強人施以暴政。
從執政那天起,卡斯特羅就沒想過放棄。倒向蘇聯是他自愿的,并非是美國的貿易禁運所致。美國的禁運、中央情報局策劃的“豬灣入侵”以及一次次的暗殺行動,給了卡斯特羅集大權于一身的完美借口。
卡斯特羅的擁躉認為,他運用自己的權力給了古巴人民世界級的醫療和教育,至少蘇聯解體之前如此。這些情況是真實的,但有所夸大。實際上,1959年的古巴已經有多項經濟社會指標位居拉丁美洲的前5名。和學校、診所一起到來的有中央計劃經濟的失敗、政治自由的匱乏,另外,古巴成了一個警察國家。按照聯合國人類發展民主指數,古巴、阿根廷、智利、烏干達及哥斯達黎加一道位居前列,墨西哥和他們相距不遠。
不過,還是忘了哈瓦那的雪茄和卡斯特羅的海報吧。2/3的古巴人除了卡斯特羅之外不認識任何其他領導人。他們或許在呼吁變革,但他們也害怕變革。盡管他們生活貧困,但也生活在和平環境下。如果卡斯特羅的繼任者改善經濟,古巴人會默認他的統治。
問題似曾相識:是對古巴政府繼續施壓呢?還是通過貿易來誘惑勞爾·卡斯特羅。前者具有邏輯上的合理性:憑什么讓一個低效率的政府繼續茍延殘喘呢?然而,解除禁運有著更具說服力的理由。
首先,既然一項政策40年沒有效果,看起來也不會立馬生效。其次,美國繼續施壓,等于是把委內瑞拉推給古巴。退一步講,即使施壓“生效”又如何?結果不過是混亂和暴力。
不要忘記了有兩個古巴存在,一個是150萬漂泊在外的古巴裔美國人,一個是1100萬生活在古巴的人,只有他們協同工作,不互相敵對,古巴才有可能繁榮昌盛。
但是,這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