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應·扶持

孩子為什么在父母面前有那么強烈的逆反心理，我以為不能單純責怪孩子，很多時候，我們對孩子提出的要求，不是順應孩子的天性，沒有考慮到孩子自身的需求，我們是一廂情愿，甚至是拔苗助長。我們對孩子提出的要求太多，而事實上很多要求我們自己都做不到。

關于對子女的教育，我以為還是要從老莊思想中吸取營養。莊子說：“牛馬四足曰天，穿牛鼻，絡馬首，是之謂人。”意思是：“讓牛馬處于天然本真狀態，讓它們順其天性自由發展，一旦人為地給牛穿上牛鼻，給馬套上馬籠頭，它們將會喪失自己的天性，成為人的奴隸。”孩子為什么在父母面前有那么強烈的逆反心理，我以為不能單純責怪孩子，很多時候，我們對孩子提出的要求，不是順應孩子的天性，沒有考慮到孩子自身的需求，我們是一廂情愿，甚至是拔苗助長。我們對孩子提出的要求太多，而事實上很多要求我們自己都做不到。我們要孩子既精通奧數，又是英語小天才；既善于書畫，又善于彈琴；既是寫作高手，又是游泳冠軍。大家想想，我們這些做家長的，自己能做到嗎？我們自己不能做到的，為什么要強迫孩子做到？這不是一種家庭暴力是什么？不要以為家庭暴力就僅僅是指打罵孩子，不，我以為家庭暴力還包括要求孩子做他們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也就是對孩子過分奢求。奢求的直接后果是使孩子有挫敗感，有挫敗感的孩子必然會產生心理危機，要求孩子，一定要謹慎。譬如：孩子面前有一棵葡萄樹，上面結了紫紅的葡萄，孩子伸手就可以摘到，這不會有成就感；孩子無論怎么跳，就是夠不到，只會讓孩子對葡萄產生淡漠感，即使葡萄再誘人他也沒有興趣，因為根本夠不到；而如果葡萄處在孩子努力跳躍、可能會觸到孩子指尖的位置，那么這串葡萄對孩子的誘惑力最大，雖然現在只能觸到指尖，但孩子一定會想方設法增強自己的彈跳力，我相信最后，孩子一定可以吃到這一串葡萄。所以，我們給孩子定下的目標，一定要讓孩子相信：經過努力，是可以達到的，不是渺不可及的，這樣孩子才有興趣、才有動力去達到它。

所以，關于孩子的教育，我以為首先是順應，是讓孩子順應自己的天性自由生長。大自然一花一草一木，無不順應著自己的天性在生長，順應天性生長，才各有各的姿態，各有各的風姿。譬如花之艷、草之柔、木之直，都是千姿百態，各具特色，這些個性十足的事物組合在一起，才構成最高的和諧。我們現在強調和諧社會，不是要千篇一律，大家都穿一樣的衣服，說一樣的話，按照一個模式去思維，那不叫和諧，那叫單調。既然每一棵樹上沒有兩片完全一樣的葉子，我們教育出來的孩子，也應該各具特色，各有所長，而只有順應孩子的天性，不扼殺孩子的天性，孩子才可能長出自己獨特的樣子來。想一想，只有每一個孩子都是獨具特色的“這一個”，大家組合在一起，才能構成真正的和諧呀！

這樣，我來以我的孩子為例。她是一個女孩子，今年11歲，喜歡唱歌，對音樂的節奏感很強，記憶力也好。一個長長的譜子，彈上那么三五遍，差不多就完全記下來了。我們給她報了古箏班，進步很大，堅持學了五年了，現在已經通過了中央音樂學院業余級別的最高級———九級，而且是優秀。中央音樂學院的考級是相當嚴肅的，考上優秀的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但孩子考的是優秀，說明她在這方面很有特長。

相反，孩子在奧數上平平，她曾經在老師的要求下天天做奧數題，但在奧數的模擬考上只有40多分（滿分100分），最高的可以考到90多分。孩子數學不差，但實在不是學奧數的料。我們做家長的，最好的選擇是讓孩子放棄，否則徒增煩惱而已。這就叫做順應。該突出的突出，該放棄的放棄。不要因為奧數考高分可以進名牌初中而逼孩子死學，首先要看孩子是不是這塊料。

我的孩子愛讀書，簡直是一個書蟲，而且讀書的速度特別快，一本《紅樓夢》一個星期就可以讀一個來回，而且對里面的細節比我這個元明清文學的研究生還要記得清楚。譬如里面芳官、藕官、蕊官等小戲子后來都分給了哪些姑娘，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對孩子的這個愛好，我們做家長的，自然也要順應。讀課外書是好事，不要覺得占用學習時間就橫加干涉。而且11歲的小女孩子，讀書還能讀出自己的心得，這就很不簡單。她說賈府中的元春偏心，給林姑娘的禮物就比給薛寶釵的少，這是一個了不起的發現，因為這證明在元春心中，她是傾向于選寶釵做寶玉妻子的；又比如她說寶玉心中恨王夫人，但又不敢直接表現出來，這個發現同樣了不起，因為她看到晴雯的死，與王夫人脫不了干系，而晴雯又是寶玉最信任的丫頭，寶玉恨他母親，自然在情理之中。這樣的小女孩子，讀書能夠讀出這么些“微言大義”（雖然還很幼稚），可以說是不簡單的。這就是順應的好處，順應了孩子的興趣，孩子就會有許多驚人的發現，這對孩子的發展是相當有幫助的。

說完了順應，我再簡單說一說扶持。孩子畢竟是一棵幼苗，光順應不扶持，這棵幼苗也可能會被狂風吹折。但扶持的前提還是要順應，要順著孩子的天性去扶持，要在孩子的興趣點上去進行提升，發現其新的生長點。姚明的興趣點在籃球，那么家長在這一點上進行扶持，給孩子提供支撐，那么孩子最終能在這個點上不斷提升自己，從而獨樹一幟。我們反對不加順應的扶持，這種扶持就像清末學者龔自珍寫的《病梅館記》，好端端的梅花非要弄得彎彎曲曲，生氣勃勃的梅花非要弄得病殃殃，以為這才美；其實這不是美，這是對美的戕害。做家長的，一定要給孩子提供支撐，讓孩子找到自己的生長點。同時，也要教育孩子，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僅憑一時的熱情，既然自己熱愛這種東西，就要堅持做下去，再苦再難，也要堅持下去。這樣，就不僅能夠順應孩子的興趣，而且能夠幫助孩子培養意志品質。而要想做成任何一件事，沒有頑強的意志品質，是根本不可能的。現在都是獨生子女，千萬不要因為嬌慣孩子而降低對孩子這方面的要求。我以為，正因為是獨生子女，對孩子意志品質的培養應該放在優先地位。

讓我們的孩子都能在一種自然狀態下順應他們的本性自由生長，讓我們適時地為這一棵幼苗捉蟲、松土、培根固本，讓我們在不傷害孩子本性的前提下對孩子進行因勢利導的扶持，這樣，我們的每一個孩子都會長成對國家有用的棟梁之才。

責任編輯 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