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澄/編譯
可怕的不在于與誰相依,
而是無處置愛。
瑪麗選擇了獨自一生的生活。她過去常愛用高傲的腔調(diào)說:“男人都是自私的動物,他們廢話連篇叫我無法忍受。我生來不是給他們端茶倒水,對他們言聽計從的。”然而,自從和西奧在一起,她把所有傲慢都忘得一干二凈。

她第一次見到西奧的時候,他已儼然是位老紳士了。他沒有家人,太需要有個人來照顧他了。他有一雙能道出千言萬語的憂傷的眼睛。他真正吸引人的地方正是這憂傷的雙眼。孤獨之人深諳分離的絕望。她當(dāng)下作出決定,西奧必須和她一起生活。
這是一個老人用自己的方式做出的駭人聽聞的決定,是吧?但瑪麗可不是一個尋常女子,她生來就是貴族,因此對這些一般行為規(guī)則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如今,她在西奧身上為自己的情感找到了出路。
他跟她走了,不久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眼里再也見不到一直折磨著瑪麗的長時間的悲傷,他變得英俊瀟灑,看上去也健康多了,這多虧了瑪麗精心的飲食調(diào)理和細(xì)心呵護(hù)。那么瑪麗呢?她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她失去了往日的超然態(tài)度和傲慢舉止。她的臉蛋上閃現(xiàn)出一種新的溫柔。她快樂友好,看上去年輕了好多歲。毫無疑問,這些變化都?xì)w功于她和西奧的情緣。
那些日子,她真的忙壞了!她得為西奧跑商店,購買最適合他的食物,為他做可口飯菜,讓他開開心心。她盡其所能讓他走出過去不幸的陰影,讓他的雙眸明亮起來。他們倆都特別喜歡散步,雖然瑪麗一條腿不太靈便,西奧也患有風(fēng)濕病,可他們經(jīng)常在公園長時間散步,有時候,他們甚至冒險跑出城外,到田野和森林里享受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快樂。冬天,他們大部分時間都不得不廝守在屋里,因為他們倆都不是這里痛就是那里痛,都害怕雨雪和刺骨的寒風(fēng)。但是,他們得至少一天一次繞著公寓樓做簡短的散步,只為伸展一下僵硬的關(guān)節(jié)。一切都那么其樂融融。
他們的談話從來不多。他們對對方的過去一無所知。她猜,西奧過去也一定和她一樣可憐。可是有必要去分享那些不快樂的記憶嗎?眼下他們生活安寧,充滿溫馨,心情愉悅。他們之間的愛沒有必要用詞句去加以評論。他們雙目對視,便實現(xiàn)了眉目傳情,當(dāng)然偶爾還少不了接觸和愛撫。他們已經(jīng)如膠似漆,難舍難分,他們的愛與時間一起增長。
一天,平靜生活被打破了。瑪麗收到來自巴黎的一封信,通知她,她的姑媽去世了,留給她一筆遺產(chǎn)。瑪麗手頭正拮據(jù),自從西奧進(jìn)入她的生活后,生活開支大了許多。她得去趟巴黎。
“就一個星期。”她向他保證,“會有人好好照顧你的。我會安排你和我的一些熟人一起吃住的。他們住在城外的森林里,你會喜歡上那兒的。這對你而言也是個奇妙的改變—一次真正的度假。”
西奧聰明地點點頭,啥也沒說。瑪麗就動身去了巴黎。在她原計劃離開巴黎的那一天,一樁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她準(zhǔn)備走出旅店房間時,想把一只空熱水瓶放到桌子上,她手剛碰到熱水瓶,熱水瓶就“砰”地炸得粉碎。她掃了一眼日歷,那天是7月4日。
她終于可以回家了。沒有西奧相伴的巴黎之行,真是索然無味!
她一下飛機(jī),就立即打車去接西奧。可沒有人在門口迎接她。她本希望西奧正在等著她。屋子出奇地安靜。她帶著幾分突然襲來的恐懼,敲了敲門。
當(dāng)男子開門的時候,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西奧在哪兒?真抱歉,我有事情耽擱了。發(fā)生什么意外了嗎?”
男子沮喪地看著她,點點頭。“西奧死了。我們盡力想照顧好他,可是他拒絕吃東西,焦躁不安。我們想盡了辦法,叫來醫(yī)生給他打了好幾針,也毫不見效。西奧天天坐在可以看到大路的陽臺上,不愿動一下。時間一天天過去,西奧也越來越虛弱,可他仍堅持盯著通向城里的大路。7月4日那天,他死了。醫(yī)生讓我把這張死亡證明交給您。診斷結(jié)果是心衰而死,醫(yī)生回天無術(shù)。西奧的心無法與您分開。您知道,他畢竟是一條上了年紀(jì)的狗啊!”
趙小心//摘自2007年12月21日《青年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