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少年撐起一個殘破的家

有這么一個14歲的少年，母親生下他兩個月后離家出走，時年73歲的奶奶靠拾破爛、乞討把他一天天養大，并供他念書。兩年前，85歲的奶奶去世，他從此輟學，靠打工、拾破爛養活自己，并照料長年癱瘓在床的父親，用稚嫩的雙肩艱難而又堅強地撐起一個殘破的家。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它發生在湖北省黃石市大冶東岳街道辦事處新農村一組，少年名叫林永朝。

出生兩個月，母親離家出走

林永朝的父親名叫林植才，因家庭底子薄，兄弟姊妹又多，故家庭極貧困，年近40歲時才成家。1992年農歷十二月初五，兒子林永朝出生，這個窮家才有了喜悅祥和的氣氛。

林植才在少年時就患有病，由于家里沒錢，一直沒到醫院診治。到了青年時，林植才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他空手走路，走不了幾步遠，就得蹲下歇歇，歇了一陣后，又慢慢向前挪動幾步。有時多走了幾步，想蹲下卻由不得他了，他會重重摔在地上，躺在地上休息老半天，才掙扎著爬起來‘他完完全全成了個只吃飯不能干活的廢人。他年近30歲時，在各級政府與部門的大力幫助和關照下，有幸到黃石的一家大醫院好好地診治了一番，才得知患了骨髓炎，在腰椎處。經過這次診治，林植才稍好了點，但仍不能干農活。

林植才兄弟三人，他是老幺，兄弟仨居住在父輩解放前建造的一棟土坯房子里，兩個哥哥早就因病去世，大嫂，改嫁了，二嫂雖沒有再嫁人，但是個聾啞人。這個大家庭的困窘由此可見一斑。

這個不幸之家的遭遇已是人見人憐，可誰知，竟還有新的不幸再次降臨。

1993年初的一天，林永朝剛滿兩個月。這天，鄰居們聽見林植才家中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嬰兒啼哭聲，都議論小永朝的母親是怎么搞的，讓這么小的嬰兒撕心裂肺地哭，真作孽。過了一陣后，小永朝的哭聲越來越微弱，該不會出意外吧?鄉鄰們忙趕到林植才家。一走進他家的大門，只見堂屋中間的搖籃里，小永朝蠕動著雙手和雙腳，臉兒漲得通紅通紅，卻不見小永朝的母親。有個年輕媳婦忙一把抱起小永朝，解開自己的衣襟，小永朝的小嘴一接觸到年輕媳婦的乳房，條件反射般一口銜著了奶頭，停止了抽泣，鼻翼還一張一合的，狼吞虎咽地吮吸起來。年輕媳婦的眼里已有淚水在打轉，鄉鄰們則四處尋找小永朝的母親。

據一個目擊者說，小永朝的母親背著一個鼓鼓的包走出了村子，沒跟任何人打招呼。

一天過去了，沒有小永朝母親的消息，更不見她的身影；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仍不見她的蹤跡。有人猜測，“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小永朝的母親受夠了這種窮日子的罪，另覓她的幸福去了。

憤怒的也好，指責的也罷，雙腿生在人家的身上，又不能把她囚禁起來。人們真正擔憂的是，小永朝往后的日子該怎樣熬?他畢竟是個出生才兩個月的嗷嗷待哺的嬰兒啊!

古稀老奶奶，隔代撫養孫兒

小永朝的母親離家出走了，對這個家庭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小永朝73歲的奶奶愛憐地抱著小永朝，淚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小永朝粉紅的小臉上。奶奶俯下身去，一口一口地親干小孫兒臉上的淚水。

鄉親們經過一番商量，召集來林植才的所有親戚和朋友，為挽救這個家庭出謀劃策。最后大家一致認為，這個家非得林植才支撐著不可，他臥床了，這個家就徹底地毀了，他惟一的一條根——小永朝也就生死難卜。大家有錢的出錢，無錢的出物，再加上政府的救援，林植才最終住進了大冶一家醫院治療，因資金不足，治到中途，他不得不出院。沒多久，林植才徹底地癱在了床上不能下地，與植物人所不同的是能說話，眼睛能轉動，能吃東西。

小永朝的奶奶已是一身病，做不了體力活。更何況她已是個73歲高齡的老婦人了。這個三口之家，一人臥床不起，一人年老體衰，一人只是個知道哭知道吃的嬰兒，小永朝將怎樣養大?靠誰來養大?這個迫在眉睫的現實問題，已擺在了鄉親們及小永朝奶奶的面前。

一天早晨，有人看見小永朝的奶奶，胸前掛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覺得好奇，便走近細看，才知道包袱里兜著的是小永朝，小永朝在奶奶胸前與奶奶面對面，包袱的4個角繞到小永朝奶奶的后背，打成兩個結。小永朝奶奶的肩上，托著一條小扁擔，扁擔的兩頭各掛著一只竹籃。這位鄉親問她到哪里去，她避而不答岔開話題。她就這樣離家上路了。

她順著凸凹不平的機耕路顫巍巍地向10里外的大冶城關走去。她來到大街上，看見街邊有兩張人們丟棄的廢報紙，微微的風還不時把報紙的一角輕輕掀起。她低下頭，伸出那只老松樹皮般顫抖不已的右手，艱難地俯下身子，撿了幾次才撿起那兩張報紙，塞進了前面的那只竹籃。然后，她還是那樣低著頭，眼睛前后左右搜尋了一下，才又向前走去。

由于街上拾破爛的人太多，兩三個小時后，小永朝的奶奶只抬到了一兩元的破爛，小永朝在她胸前的包袱里大哭起來，她知道孫兒餓了。出于無奈，她伸出手直接向人們乞討，有的人往她的手心里放上壹角、貳角或伍角的紙幣，極少有壹圓的；有的人連乜斜她一眼都吝嗇，她的眼里滾動著混沌的老淚。

終于討到了幾元。她加快步伐來到一家商店前，放下肩上的兩只籃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紙幣，放在商店的柜臺上，她問過一袋奶粉的價格后，就一張一張地清點著紙幣，一張一張地撫平，用幾沓這樣的紙幣換回了孫兒急需的一袋奶粉。她挑著籃子來到一個墻角落，從籃子里拿出一個塑料袋，又從塑料袋里摸出一個不知是誰送給她的玻璃奶瓶，擰開瓶蓋，把奶粉倒進去一點，到一住戶家討來一點開水，孫兒的“奶水”就制作成了。待“奶水”稍涼后，就把奶嘴塞進孫兒的小嘴，小永朝立馬停止了啼哭，緊緊地銜著奶嘴，一個勁地吮吸起來。

她為了小永朝幼小微弱的生命，為了這個殘破得搖搖欲墜的家不至于坍塌，就這樣踏上了漫漫的拾破爛、乞討的艱難之路。人們都說，如果沒有她，這樣的家早就在這個世上消失了。

打工拾破爛，撐起殘破的家

2005年8月的一天，已臥床四五個月的林永朝的奶奶，溘然長逝，享年85歲。她是帶著深深的遺憾和牽掛走的，她舍不下兒孫兩代兩個親人和這個殘破的家啊!她沒為這個家留下什么值錢的東西，僅僅留下了乞討來的整整7斤重的壹角硬幣。

這時的林永朝學習成績是中等偏上，如果他不是出生在這個特殊的殘破家庭里，他的學習成績也許會更好。每學期報名時，學校都要酌情少收他一些學雜費。可如今家里的頂梁柱——奶奶去世了，一下斷了經濟來源，長年癱瘓在床的父親也沒人照料了。迫于無奈的林永朝只得忍淚告別了心愛的學校，他要照料父親，更要掙錢。從此，林永朝用稚嫩的雙肩艱難而又堅強地撐起這個殘破的家。

林永朝聽說有一家人建房子需要小工，他就跑去聯系，顧主說他太小，不適合當小工，再說人家也不敢雇傭這個少年，可林永朝連說自己能行，工錢不論多少。顧主對他的情況也略知一二，就大膽勉強答應，叫他第二天去上工。

第二天天還沒亮，林永朝就起床做父子倆可吃兩餐的早飯。他一匙一匙給躺在床上的父親喂飯，喂完后才自己吃飯，吃完就跑到建房工地打工，他主要是提灰桶，建筑工地上也只有這活兒最輕。顧主給他開的工錢是每天10元，不管他的一日三餐。林永朝為了讓顧主滿意，從不偷懶怠工，憑著自己的熱情、干勁和一顆善良的心，樓上樓下地循環往復不斷。有一天，烈日當空，氣溫奇高，加之林永朝像機器一樣運轉不停，身子經受不住如此的消耗，他手提著兩只灰桶上樓時，一個趔趄便向前撲倒，忙用兩手一撐，他的雙肘和雙膝重重地與地面親密接觸，擦出了血，他咧了咧嘴，仍一聲不響地繼續干起來，只是他走起路來有些微跛。

林永朝的父親吃飯很困難，給父親喂飯有時要喂上個把小時，給父親喂完飯，林永朝常常來不及自己吃上一口，又奔向打工的工地。一次，林永朝因中餐沒有進食，再加勞累過度，終于餓昏在工地上，幸虧發現及時才脫險。人們都感嘆不已：“這個孩子太懂事了。真虧了他啊!”

林植才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林永朝在父親的枕邊放上一只盛滿水的杯子，以便父親想喝水時能自行飲用。可父親解起大小便來就麻煩多了，特別是林永朝不在家的時候，他的大小便就撒在床上。林永朝回家后不但要給父親擦洗身子，還要洗床單、被套，這一陣活干下來，林永朝幾乎就要癱在地上。一次，林永朝在給父親擦洗身子時，林植才躺在床上，兩行眼淚奪眶而出。他愛憐、愧疚地瞧著兒子，哽咽著說：“孩子，是爸爸不好，拖累了你，對不起!”林永朝抑制住滿眶的淚水，溫柔地對父親說：“爸，千萬別這么說，我是你的兒子啊!怪只怪兒子太沒本事，讓你遭罪了。爸，你放心，還有我呢，我會好好掙錢，好好照料你，我一定要把你的病治好。”林植才見才是少年的兒子能說出這么一番話，能這樣不厭其煩、無微不至地照料自己，這個53歲的錚錚七尺男子漢，眼淚早已奪眶而出。

父親需要營養，而自己又沒有錢買，林永朝就經常利用在湖邊給人洗漁船的機會，撿些別人丟棄的小魚小蝦回家熬湯給父親喝。去年年底，林永朝在漁船上沒有撿到小魚小蝦，這可急壞了他。他冒著寒風到野外干涸的小溝中，用凍得通紅的手握著鐵鍬挖泥鰍和鱔魚。他赤著腳，一個勁地挖，全然忘記了寒冷。突然，他感到左腳一陣劇痛，忙抽出左腳一看，腳掌上赫然有一條半寸長的口子，殷紅的血直往外涌。他強忍著疼痛繼續挖，挖了差不多有一斤戰利品后才回家，一路上，他的左腳每個腳印上都留有血跡。

找不到散工時，林永朝就操起奶奶的謀生本領——拾破爛。他沿著當年奶奶拾破爛走過的路，向大冶城關進發。他已記不清有多少輛車子從他的身邊駛過，也記不清有多少人從他的身前身后過去，更不知道到底走了多長時間，終于來到了城關。他茫然立在大街上猶豫了，城里人鄙視的目光讓他一時不知所措。“不行，我要拾破爛，我要拾破爛!”一種強烈的吶喊在林永朝的心底響起，他心中陡地增添了無窮的力量和莫大的勇氣：只要不偷不搶，拾破爛有什么丟人的?他只要見到礦泉水瓶、報紙、破鞋等，一概裝進蛇皮袋里。

從家到大冶城關，有10里路，再在街上行走，林永朝一天要走的路不少于60里，一個月下來將近2000里，五六個月下來就是一個“萬里長征”。林永朝就是這樣每天早晨用雙腳從家里量到城關，傍晚又從城關量到家里。一路上，林永朝雖承受著某些人的不解和歧視，但心中充滿著對勞動的喜悅和對厄運的不屈。

林永朝把拾到的塑料瓶、廢紙等送到廢品收購站賣掉，把好心人捐給他的舊衣服洗凈曬干，留給父親和自己穿。家里窮得沒錢買被子，他就將拾荒時拾回的舊棉絮用線縫好拿給父親蓋。他家居住的是一間低矮的舊平房，平常房頂常漏水，他就搬來梯子爬上房頂學著大人補屋頂。冬天，土坯墻四面漏風，他就和好泥巴將裂縫糊上……

林永朝每當稍有空閑，就會坐在自家門前，雙眼望著遠方，默默地想著心事；每當看到同齡的孩子們背著書包嘻嘻哈哈上學去時，他還會常常偷偷流眼淚。到了實在熬不住的時候，他會向伙伴們借來小學六年級的課本，躲在家里一個人偷偷地閱讀，有時竟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愛心齊涌動，展望美好明天

林永朝這個不幸之家，一直是政府扶持的重點對象，每月獲救助30斤大米、每人10元，從沒間斷；親戚們也是責無旁貸，盡最大的努力援助這個家庭；鄉親們更是擁有一顆善良與淳樸的心，被林永朝這個苦命少年不向厄運屈服的可貴抗爭精神所深深地感動，紛紛向他伸出熱情的雙手。這個送點大米，那個送點蔬菜；這個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飯，那個端來一碗藏有荷包蛋的面條……特別是同組鄉親林植加，他全家7口人，上有老下有小，開銷大，家庭經濟常常捉襟見肘，但他仍每年像擠牙膏一樣擠出一點現金和物品捐給林永朝，多年來，他總計捐了價值近萬元的現金和物資。林永朝的這個特殊家庭，誰見了也不會袖手旁觀。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由于林永朝年齡太小，不諳世事，鄉親們常常教他料理家庭的一些常識，傳授他生活中的一些技巧及自我保護的一些需要注意的問題。方圓幾里的人們，都知道有這么一個不幸的家庭，有這么一個可敬的少年。

2006年10月27日，黃石市報刊出了介紹13歲“破爛娃”林永朝的圖片新聞后，在當地引起強烈反響。大冶市民政局農村社會保險局局長胡海平，將2床棉被、一袋大米、一壺油送到林永朝家中，并當場答應給予500元的特困救助；黃石市向發珍老年公寓院長向發珍，于11月2日將一批衣被、床單、鞋子等物資送到林永朝家；4日上午，向發珍再次帶著老年公寓的3名服務員和5名湖北師范學院的學生，一起將林永朝家打掃干凈，并為林永朝癱瘓在床的父親擦洗身子，換上干凈的衣服；黃石太圣律師事務所主任魯彩平等一行，驅車來到林永朝家，送上2000元愛心款和一批嶄新的被單、毯子，以及一些營養品；新農村書記葉祥生見林植才父子睡的是幾塊舊門板拼著架起來的簡易床，特地從家里拿來了一張鋼絲床……黃石電視臺、黃石人民廣播電臺、大冶電視臺、大冶人民廣播電臺等媒體，都對林永朝堅強地撐起一個殘破的家進行報道。

迎送著這上門的一批又一批好心人，接受著這滾燙的愛心捐款和捐物，林永朝激情澎湃，思緒萬千，他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地體驗到了社會大家庭的溫暖和人民政府的關懷。他暗暗下定決心，決不辜負人們對他的期望，以“少年家長”的特殊身分好好地支撐著這個殘破的家。林永朝的臉上綻開了久違的如花般的笑容，他笑了，真的笑了，笑得自己熱淚盈眶，笑得人們淚花飛舞，他應該笑，應笑得更開心些，并能長久笑下去。多可憐、多堅強的孩子!

但愿林永朝能早日踏進課堂，好好學習文化知識；但愿林永朝的舊家能早日舊貌換新顏，真正成為休憩與歡樂的港灣；但愿林水朝的父親能早日下床勞動，成為這個家名副其實的頂梁柱；但愿世上少出現像林永朝這樣讓人難以想象的悲苦家庭。這是善良人們的普遍愿望，相信這些美好愿望定能實現，因為：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會變成美好的人間!

責編：謝荔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