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在沂蒙山遍地都是。它多得如同山里的土垃和石塊,挪腳抬頭都能遇見。
近年來,很想寫寫它,但每當提起筆,卻總又覺得有些空蕩蕩的,不知從何寫起。這也許就是太熟悉了,反而“見慣不怪”的原故吧,
前幾天,陪同省城來的老師去了一趟魯山,正逢槐花盛開,一下子便被那漫山遍野的,濃濃滾滾的,清白似雪的景象和那高揚著脫盡俗態而放出的圣潔的清瑩瑩的光的氣勢所震撼。噢,這就是昔時荒年的“糧食”。是它曾經幫助饑餓的鄉人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青黃不接的苦悶而凄慘的時日,并在大山的記憶里以其柔嫩的花瓣刻下了深深的印痕。是的,在今天來欣賞它的人們,仍不忘記探摘一些,點綴那本已豐盛的餐桌。我想人們之所以這樣做,不僅是為了飽享綠色食品的口福,還是對那段揪心的日子的回憶和紀念。
槐樹,說不上有什么特殊,甚至給人的感覺是很平凡的,但是它卻在實用中彰顯了一種大氣的厚重。它耐貧瘠與干旱,大凡有土的地方,甚至是在石縫里都能長成參天的大樹。它的樹干挺拔,骨棒蒼勁,木質堅硬,它既可獨處,長為巨冠大木,成為山村紀年的物證,又能群生,長成托天護地獾兔不行的密林。雖是落葉喬木,但它沒有楊柳的細質柔潤,卻有著抗擊風暴襲擊和砍伐一株而生出一叢的錚錚傲骨,這便讓它具有了松柏一樣的頑強性格。似乎正因如此,它才與松柏惺惺相惜,同生共勉地織綠了大山的長坡高峰和深壑溝澗,一并擔負起了綠化荒山,防風固沙,涵養水源的職責,從而成為了獨占大山鰲頭的“三兄弟”,細想一下,如果沒有了它,松柏是多么的孤單,大山又將會是多么的荒涼。
其實,它的用途何止這些。做粱檁,它以質優價廉,搭起了一處處新房。做車盤,它以結實與堅韌,載動千斤而不走形。做鎬镢之柄,它以質硬和耐用,掀動了大山的巨石與厚土。總之,它是山村建筑與勞作中不可或缺的木材,就是它那被剪伐的枝條,也是農家用之極為普遍的物料,是它忍著傷痛,裝滿了山娃的柴籃,并以生命的火焰煮熟了五谷。是它任人擺布的扎成籬笆,用于黑的身軀,阻住了雞狗的尋釁,讓作物依律而長并適時而獲。它的葉子,層疊密實,不僅為大山增添了綠色、凈化了空氣、調節了氣候,還因其營養的豐富,成了兔們豬們等食草動物可口的美餐。記得兒時,每當秋后假日便與伙伴們背起花簍去掃取槐林的落葉,那種經歷了霜打露潤的葉子散發出的濃郁的清香至今都不能忘懷。它的種子,簇簇串串,可繁育幼苗,亦可入藥療疾,這常又成為小學生通過力所能及的勞動而獲取的學費。它的花兒不僅可觀可食,而且是蜜蜂的樂園,每當花發的時節,槐林的深處便有了來自天南海北的放蜂人。看看忙忙碌碌,群來群往的蜜蜂,縱是閑適之人也會產生時不我待的激情。聽聽蜜蜂鼓翅發出的嗡嗡嚶嚶的美妙的聲音,擾心的煩躁自會拋之于云霄之外。品一口“槐花蜜”,那種甜美的清香,更是讓人蕩氣回腸而余味無窮。
槐樹,它沒有華麗的外表和張揚的傲氣,更沒有收獲人們對白楊和樺樹那諸多的贊譽。然而,億萬年來,它卻以其不爭的平常之心,融入了大山,為遠古的沂源猿人遮蔭,為當今開拓進取的人們奉獻,而且它的大愛還將永恒地繼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