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小院,東南門開。
正房北立,紅磚紅瓦,庭除數階,窗大而門闊。帷簾拖地,放紅暈之光芒。家電齊集,常有搖滾之樂之蹦出。其神氣之象,張溢富裕之色澤。出入者,一對新人,分家得地不過畝許。然受澤于父母,雖尚無勤苦之作,而衣著光鮮,且食之不斷酒肉之葷。一臉喜氣,無知憂慮。偶有爭執,無非球賽與晚會之相爭,或添衣與換騎之分歧。
院之東西。廂房對列,乃父與伯棲居之所。其房,皆坯墻草面。低檐缺欞,梁裂而檁駝。室內,暗淡之光,雜人矮桌之旁無耳之鍋之苦澀。三腿之凳,屈之門后。粗布床單,難藏鋪草之首身。然知命之伯仲,和睦相依,神祥而氣安,無怨恨之色。握鋤之手,雖干瘦而筋暴,但無喘息之休閑。踏地之腳,雖趾露而繭厚,但無片刻之停歇。經年,披星戴月,春耕而秋獲。
南舍又低,乃棚欄之改建。草門無窗,陋而陰森,平日死般寂靜。惟一聲無力之咳,方知之有人。推門探之,漆黑之中,見扶炕挪移之耄耋。一臉褶皺,目光濁渾,半晌無語。其室內之簡約,望之者無不悲愴。準能信其乃二男六女之祖母,誰能知其他年持家之艱辛。
噫,四合之院,富貴之設置。富在生活之殷實,貴在長幼之有序。然今顛倒矣,痛哉。父母之心,天之口月。烏鴉尚知反哺,況之人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