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片巨頭向在線銷售妥協　數字版權之爭美歐觀點兩極

李召召

在互聯網越來越深刻地改變人們的娛樂方式時，對于那些認為受到傷害的傳統音樂產業來說，與其頑固地思考如何對抗，倒不如冷靜想想怎樣在互聯網的幫助下開創一個更具前景的新盈利模式

一場關于在線數字音樂銷售的DRM（數字版權管理）爭議，也隨著亞馬遜獲得的一紙協議而給出了答案。

2007年12月28日，華納唱片公司決定在亞馬遜網站的在線數字音樂商店銷售數字音樂的舉措在業界引起極大震動。根據協議，華納唱片將讓美國消費者從亞馬遜的服務中下載其MP3格式的音樂，且不采用任何DRM技術。華納的整個音樂目錄也會在一周內上傳至亞馬遜，其中包括其旗下著名歌手的作品。

這一最新合作讓亞馬遜網站可供下載的音樂數量增至290萬首。之前，在與環球、百代唱片達成銷售不采用DRM技術音樂的協議后，亞馬遜于2007年9月在美國推出了音樂下載服務，當時擁有230首曲目。最新消息稱，索尼-BMG也已經與亞馬遜在無DRM保護的數字音樂方面展開合作。

華納唱片CEO埃德加·布隆夫曼為此在給員工的一封電郵中表示：“銷售沒有數字版權保護措施的下載音樂，將有助于促進新形態的在線音樂應用，通過消除下載音樂銷售的一個主要障礙，我們給一場曠日持久的爭論畫上了句號。”華納唱片曾一直抵制MP3格式，因為這種格式的音樂可以將歌曲復制到多臺電腦上，且無限制地刻錄成CD，并可以在絕大多數電腦和各種數碼音樂播放器上播放。

業內認為，華納唱片曾是一家堅持反對未經版權保護措施而銷售網上音樂的主要公司，但最終也難以抵擋互聯網快速傳播無版權限制數字音樂的勢頭。

此前，環球、百代唱片公司與亞馬遜簽署的在線銷售協議，大部分單曲價格在89~99美分之間，而暢銷專輯價格一般為5.99~9.99美元。布隆夫曼一直不愿跟隨競爭者的腳步。但這一措施卻使華納的競爭對手受益匪淺，迫使華納終于放棄了早期的立場。Inside Digital Media高級分析師菲利普·萊赫表示，華納這一舉措表明包括索尼-BMG在內的唱片巨頭們都在朝著同一個方向發展。

集體倒戈？

來自研究公司Ipsos Insight的一份報告稱，2007年以來，美國唱片銷量同比下滑了17%。與2002年相比，過去6個月購買唱片的美國消費者數量下滑了15%。

有分析認為，長期以來，DRM批評者一直認為通過銷售未采用版權保護機制的歌曲，唱片公司可以有效地扭轉音樂銷售額持續下滑的頹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唱片公司負責人曾說，DRM是唯一使唱片產業獲得控制力的元素。但是，后者的看法還未持續多久，就出現了唱片界與蘋果的先后倒戈。蘋果iTunes利用DRM技術限制了用戶使用自己購買音樂的一些方式，并使其長期處于數字音樂零售市場的壟斷地位。

唱片界曾建議蘋果公司改變立場，結果卻是后者立場尚未動搖，唱片界卻搶先生變。先是百代與蘋果簽署協議，同意在iTunes出售沒有版權限制的音樂，成為第一家提供非DRM數字音樂的主要唱片公司。隨后，環球也宣布將與一系列在線零售商合作，提供同類服務。

2007年4月，蘋果對其音樂商店iTunes的非DRM音樂下載采取了提價措施，并通過音質將兩類歌曲進行了區別。蘋果宣稱：“無數字版權保護的音樂將以較高質量的256Kbps AAC 格式提供，這種格式的音質能達到與母帶一樣的水平，而每首售價是1.29美元。”而此前一直提供的“帶有數字版權保護的128Kbps AAC格式，價格不變，每首歌99美分。”對已下載的帶版權保護的歌曲，需要向蘋果繳納每首30美分費用，升級到無數字版權保護版本。

但同年10月，蘋果又將在線銷售的非DRM歌曲售價由1.29美元下調至99美分。盡管隨后蘋果發言人納塔莉對此次價格下調與競爭是否有關給予了否認，但是調價事實卻使得蘋果的在線音樂價格與對手更為接近。她說：“沒有采用防復制技術的歌曲很受客戶青睞，現在我們將以更平民化的價格銷售這些歌曲。”

自去年5月開始銷售非DRM音樂，蘋果CEO喬布斯就表示，到2007年底，iTunes一半以上的歌曲將會提供無數字版權保護的版本。IDC分析師蘇珊·科沃基安表示，亞馬遜和蘋果將結束消費者的困惑，他們不再需要分辨哪些音樂格式、DRM技術與哪些播放器兼容。沃爾瑪也于2007年8月開始在其網上正式以每首94美分、每張專輯9.22美元的價格，銷售非DRM MP3音樂，包括環球和百代提供的歌曲。

由市場選擇

以微軟、SafeNet、China DRM等為代表的企業仍在堅持DRM，甚至DRM國際標準也將隨之出臺。傳統的觀點認為，包括數字音樂在內的音像產業，如果沒有版權保護做基礎，必然會打擊從業者的創作熱情，給整個產業帶來嚴重傷害。特別是那些開發了各種音樂、圖像、軟件等擁有知識產權的廠商們，始終認為互聯網只是傳播工具，并非免費的平臺。

SafeNet亞太區總裁陳泓公開表示，2008年，他們在中國除了將繼續在相對成熟的軟件保護領域開拓外，另一重點方向就是數字版權保護市場。“中國已是全球手機用戶最多的國家，隨著3G的來臨，通過手機看視頻將成為非常流行的事情，這將成為數字內容不斷增長的強大動力。因此，數字內容的版權問題會成為市場關注的焦點。”他預測，2008年中國DRM市場將開始起步，市場容量可達到4000萬元人民幣。

同時，歐洲也在考慮加強對DRM的保護。2008年1月4日，歐盟執行機構歐洲委員會表示，他們將在2008年中期前提出一項議案，希望能在在線音樂、電影和游戲領域創造一個統一的歐洲市場。歐盟認為，非法下載行為會使很多音樂、電影和游戲提供商感到沮喪，并打擊他們在互聯網上提供內容的積極性。歐盟電信委員維維安·瑞丁在一份聲明中說：“目前歐洲在這一領域還存在很多問題，在使用有版權保護的在線內容時，缺乏照顧到消費者利益的明確規章制度，而且不同利益集團間在一些根本性問題上還存有分歧，如利益分配和私人拷貝等。”

歐洲委員會計劃出臺一項針對服務提供者、版權擁有者和消費者的行為準則，以此來保證在線內容得到廣泛傳播的同時，能夠對作者版權進行有效的保護。歐盟預計，2010年歐盟在線內容市場將從2005年的18億歐元增長到83億歐元。

但是，無DRM限制的音樂卻有足夠的吸引力讓消費者為其埋單。音樂批評人士馬姆博格指出：“DRM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唱片公司在試圖控制無法控制的東西。人們現在可以收聽幾乎所有的歌曲，而完全不必考慮DRM。”馬姆博格也從iTunes購買歌曲，卻無法忍受蘋果的版權保護軟件。他說：“我們可以將任何音樂文件轉換為普通的MP3格式，唱片公司認為我們只能使用授權播放器的想法十分荒謬。”

從使用DRM保護的音樂到非DRM音樂，對網絡音樂提供商和音樂發燒友們都是重要的一步。百代高管羅倫·伯考維茨表示，目前在網絡上出售無DRM保護的音樂，市場反饋看來很不錯。他舉例說，自從去除DRM以后，Pink Floyd的《Dark Side of the Moon》銷量猛增了350%。從整張專輯來看，銷量也提升了272%，這都可以歸結為DRM-free的功勞。在這種情況下，其他的音樂廠商也在考慮踏入非DRM領域。

利益平衡才是出路

2006年，七大唱片公司集體起訴百度時，希望得到法院支持，使百度“徹底停止提供MP3搜索服務”。折騰了一年多以后，唱片公司們不得不承認，他們所面臨的壓力并不是來自互聯網，而是那些越來越依賴網絡的年輕人，那些曾經的、現在的以及將來的消費者們。

“我們不得不想辦法去滿足越來越喜歡通過不同渠道去接觸音樂產品的用戶的需求，也不得不承認，習慣于通過互聯網獲取免費音樂的用戶，并沒有因為這樣而放棄購買正版的方式去進行再次消費。”某唱片公司高層坦白說，“我們必須重新去思考互聯網作為一種媒體和傳統娛樂業之間的關系，并在其他競爭對手也意識到這一點之前去做些什么。”

分析認為，傳統發布渠道的音樂市場規模到2010年時將下滑至196億美元，它在2005年的市場總值為273億美元。研究機構預計，到2010年，數字音樂市場收入將占所有音樂唱片市場總收入的40%左右。

事實上，網上下載免費MP3已成為普通網民的習慣行為。然而，這些內容大多沒有獲得唱片公司或版權方的授權，后者也無法從中獲益。中國律協信息網絡與高新技術委員會秘書長陳際紅認為：“在數字時代，傳統著作權保護模式已經落后于新技術的發展。不僅因為其巨大的成本，更因為網絡發展的迫切需要和人們對信息的強烈需求。因此，我們必須重新審視權利人和使用人之間的利益分配原則和限制。”

百度引入第三方廣告主的模式將博弈中的多方捆綁成了一個大的利益共同體：網民繼續享用自由收聽、下載MP3的“免費午餐”；版權商將通過廣告而獲益；搜索引擎還能通過為網民提供有價值的服務而獲得巨大流量；廣告主則為巨大的流量所吸引。這表明，唱片公司將走出固定了數年的“傳統唱片發行＋推廣”模式，真正作為互聯網格局中的參與者而非局外人來考慮未來發展，也使它們可以更好地適應互聯網時代的傳播規律和節奏，盈利方式將更為多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