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精明”的父親,他從當前的社會風氣中“敏銳”地覺察到,如果靠供兒子念大學來改變命運,不僅成本高,而且風險大。結果,在他的苦心探索下,還真找到了一條自認為是最經濟的育兒之路!那么,這是一本什么樣的“育兒經”呢?
“歌星兒子”想要成名咋就這么難?
“高明點子”即興出爐
下崗之前,管德銀和妻子邰鳳英都是四川綿陽市郊某棉紡廠的職工。1989年冬,18歲的管德銀,便讓大他兩歲的熱戀女友邰鳳英懷孕了。雙方父母為了顧全面子,不惜通過走后門、交罰款的方式讓兩人奉子成婚。1990年9月,一個男嬰呱呱落地,取名管庭飛。
讓管德銀小兩口備感欣喜的是,小庭飛從小就表現出過人的音樂天賦。在幼兒園里,老師只需要教唱一遍兒歌,他就會跟著唱。一學期下來,管庭飛就能唱幾十首兒歌了。興奮之余,管德銀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兒子既然這么有音樂細胞,何不讓他往這方面發展呢?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妻子邰鳳英,妻子也非常贊同把兒子培養成為“歌星”。
管庭飛還真沒讓父母失望,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初中,他都生活在“小歌星”的光環之中。每逢學校舉行文藝活動,都少不了管庭飛這位 “天才小歌星”的“壓軸表演”,所獲得的獎狀幾乎貼滿了客廳的四面墻壁。管庭飛的這些“驕人成績”,讓管德銀兩口子著實沾了不少光,左鄰右舍的人一見他們,就忍不住夸他們養了個爭氣的兒子。
2004年2月,管德銀夫婦雙雙下崗。可經濟上的拮據,并沒有澆滅他們培養“明星兒子”的決心。隨后,他們東拼西湊,買了一輛三輪車,在東門市場上租下一個攤位,做起了賣小菜的生意。
2005年9月,管庭飛開始念高一。在父母的強力支持下,15歲的他開始憧憬那五彩繽紛卻又虛無縹緲的“歌星夢”。為了提高唱功,一有機會,他就到卡拉OK廳唱歌,至于點歌的錢,父母自然是有求必應。豈料,管庭飛把精力都用在了音樂上,他的學習成績竟越來越差。高一期末考試,他的各科成績除去音樂得了滿分,其他學科居然大都不及格。
拿考試成績單那天,班主任語重心長地告訴管庭飛:“你不能只顧唱歌而忽略了其他科目,如果再這樣下去,你想考任何一所大學,都是不可能的!”管庭飛說:“是爸媽讓我唱歌的,他們說我能成歌星……”班主任聽了非常著急,便打電話通知管德銀到學校。面對兒子一塌糊涂的成績單,管德銀竟平靜地說:“孩子念不了大學就算了,我早算過賬了,念大學至少要花10多萬,畢業后還是不好找工作。我兒子有唱歌的天賦,所以我想讓他走這條路,省得去花那么多冤枉錢!”班主任老師覺得根本無法和管德銀溝通,只得作罷。
2006年3月22日,管德銀一家人正在家看電視,突然驚喜地從電視上看到一則通告:綿陽電視臺文藝頻道和長虹公司,將在“五一”勞動節黃金周期間,聯合舉辦大眾化性質的“長虹杯青年歌手大賽”。當即,管德銀說:“兒子,這是一個出名的好機會,你一定要去參加。只要你得了好名次,名氣大了,唱功啥的都不重要了。依我看,很多超女選手還不如你唱得好呢!”在父親的鼓動下,管庭飛也躍躍欲試起來,并于4月8日報了名。
雖然這是一次娛樂消遣性質的比賽,參賽者不乏業余選手,但仍需要進行預賽。預賽時間為2006年4月26日。眼看著預賽時間日益臨近,管德銀夫婦為了便于兒子練歌,立馬擠出4000元錢,給兒子買回來一套帶話筒的音響和影碟機,讓兒子一放學回家,就抓緊時間操練自己的報選歌曲《男人哭吧不是罪》。與此同時,管德銀還找到在學校教兒子音樂的梁老師,請求他多輔導兒子。
然而,盡管管庭飛做了充分的準備,但在預賽中,他的唱功還是沒能得到評委認可。不過,一位評委看過他的資料,得知他只是個“業余愛好者”后,還是真誠地鼓勵他:“你應該很有音樂潛質,提升的空間會很大,希望你努力學習!我相信你會成功的,加油!”
聽了評委的點評,坐在臺下的管德銀既欣喜又沮喪。欣喜的是,兒子的“音樂天分”得到了專家的認可;沮喪的是,一心指望成為“歌星”的兒子,居然連這種非專業比賽的“海選”都沒能通過。
經歷這次打擊以后,管庭飛一度很失落,管德銀見狀不禁憂心如焚。2006年5月3日傍晚,管德銀在賣菜的時候,遇到了前來買菜的昔日同事王軍和他的兒子王小華。王小華在武大新聞系念大三,利用放假之機回家探親。見人家的兒子學業有成,管德銀禁不住談起了兒子“歌星夢”破碎的事情。王小華聽后笑著搖了搖頭,說:“以你們家的背景和庭飛的實力,想當歌星,難!不過,想出名倒很簡單,沒必要去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現在社會上都流行炒作,只要你敢在兒子身上制造新聞,讓媒體去炒作,就可以出名啦。”
“啥叫‘制造新聞’?”管德銀連忙刨根問底地問。王小華便隨口列舉了木子美靠脫衣服成名,芙蓉姐姐靠惡心成名,很多藝人都“活”在自己故意炮制的緋聞當中等等。王小華原本信口說說,可管德銀竟像受了高人指點一樣“茅塞頓開”:原來“制造新聞”這么簡單啊,不需要花一分錢,那我干嗎不也在兒子身上“制造”一起新聞來讓他出名呢?兒子一旦成了“名人”,還愁唱歌沒人聽?
當晚,管德銀想了一夜,終于想到了一個讓兒子出名的辦法,那就是給兒子制造一個驚世駭俗的緋聞——讓當時只有16歲的管庭飛找個女人生孩子。這樣,他就有望成為中國最年輕的“父親級歌星”,不被關注才怪呢!
打造中國最年輕的“父親級明星”?17歲少年當了爹
隨后,管德銀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妻子邰鳳英和兒子管庭飛。妻子表示贊同,兒子管庭飛卻有些不好意思。管德銀就給他打氣:“兒呀,窮人家的孩子出人頭地不容易啊,這個辦法是最省錢的了!老爸我和你媽談戀愛時也比你大不了多少,生下你的時候,我也才19歲……”見父親說得苦口婆心,管庭飛只得把自己的“前途”交給了他打理,畢竟他也想實現自己的歌星夢啊!
接著,管德銀便開始托人四處為兒子物色對象。然而,管庭飛雖然長得很帥氣,可他年齡畢竟太小,要找既門當戶對又年齡相當的女子,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5月底,鄰居王桂珍提供了一個人選——26歲的石安鎮農村姑娘駱美玲。駱美玲因為長得漂亮,找對象一直都很挑剔,一不小心就成了當地人眼里的“老姑娘”了。管德銀夫妻倆得知這些后,竟認為她“很適合”,覺得兒子女友的年齡越大就越有“新聞價值”。而急需甩掉“老姑娘”帽子的駱美玲,自然沒理由拒絕管庭飛這個帥氣且有明星潛質的小戀人。管庭飛呢,一想到謝霆鋒和大他10歲的王菲熱戀,也就對大自己10歲的駱美玲釋然了。
成熟的駱美玲讓稚氣的管庭飛品嘗到了初戀的滋味。轉眼暑假到了,管庭飛放假后,管德銀什么都不讓他干,除了讓他練歌外,就是讓他專心地和駱美玲談情說愛。兩人天天在一起耳鬢廝磨,不久就順理成章地同居了。
9月底,駱美玲感覺有些不舒服,到醫院一檢查,醫生告訴她:“你已經懷孕兩個月了!”得知這一喜訊,管德銀高興得連稱“功夫不負有心人”!是的,“兒媳”懷孕了,就意味著“望子成星”的計劃已經進行了一半,兒子成名有望了!此后,他們對駱美玲更加關照了,就連家務事都不讓她做,想吃什么都會滿足她。
隨著時間的推移,駱美玲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再也沒辦法瞞下去了!鄰居們到處議論:“管庭飛討了個老女人,還懷上了孩子!真是太不可思議……”
2007年5月26日,駱美玲順利地產下一名女嬰,孩子的爸爸和爺爺想了幾天,才給孩子取了一個時尚的名字—管麗莎。
管德銀的“造星計劃”就這么出爐了,接下來,就該讓媒體來炒作了。在管德銀的要求下,他和妻子邰鳳英把菜市場里的攤位轉讓了出去,再把運菜的三輪車也賣了,一方面是為了騰出時間來忙兒子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湊錢給兒子跑關系。
6月6日,管德銀撥打成都某晚報的新聞熱線電話,把自己打造“明星兒子”的經過報料給了記者,并興奮地說:“你們報紙不是最喜歡報道新鮮事兒嗎?我兒子的歌唱得好,在當地可是大家都知道的。而他才17歲就有兒子了,這事兒你們寫出來,一定會吸引人!”聽說管德銀居然采取讓少年兒子生孩子的方式,來“培養”兒子“成才”,記者既震驚又哭笑不得,當即對他進行了一番批評。
第二天,管德銀在報上看到的不是對“中國最年輕的父親級明星管庭飛”的大事渲染,而是一篇僅僅200來字的簡短報道,而且這篇報道的主題竟是批評管德銀荒唐可悲的“育兒經”。最令管家感到“失望”的是,記者出于對未成年人管庭飛隱私的保護,還對他們一家作了化名處理!這怎么能達到“出名”的效果呢?
管德銀不甘心。6月8日,他竟讓兒子管庭飛曠課,然后帶著兒子及孫女管麗莎一起來到綿陽電視臺某頻道,希望電視臺給管庭飛做一期專訪節目。工作人員在了解了他的情況后,卻對管庭飛說:“我們只給明星做專題節目,所以等你真的成了明星的時候,我們再來給你做節目吧。祝你早日夢想成真!”
望子成星卻成災,“少年父親”的生活一地雞毛
見媒體對17歲兒子當父親之事不感帽兒,管德銀決定自己先“造勢”,等兒子的“人氣”旺起來了,自然就有人來關注了。因此,管德銀對兒子已經“結婚生子”之事不再隱瞞,而是逢人便宣揚。兒子管庭飛再到卡拉OK唱歌的時候,還故意讓他背上女兒小麗莎。這樣一來,管庭飛的學校很快就知道了管庭飛生子的事情,2007年6月15日,管庭飛因嚴重違反校規被學校開除!
在同學們異樣的眼光中,管庭飛邁出校門的背影顯得那樣的悲哀,眼淚竟不知不覺地涌出了他的眼眶。一回家,他就痛哭著大罵父親:“你為什么要出這樣的餿主意?誰告訴你們,我找了老婆、生了孩子就能出名?我被學校開除了,丟人現眼呢!”管德銀一時啞口無言。見兒子哭得如此絕望,邰鳳英心痛急了,便和丈夫吵了起來:“都怪你!你真是糊涂,害兒子受那么大的傷害!”
聽到“老公”和一家人的爭吵,還在月子里的駱美玲猶如晴天霹靂!直到這時,她才明白自己在這個家里的真實角色——不過是管庭飛“成名計劃”的一個道具罷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哭起來,邊哭邊說道:“我被你們全家人騙了!我該怎么辦呀?”管德銀忙安慰她道:“是我們對不住你,你現在還在月子里不能太激動啊!我會想辦法彌補你的,等庭飛成名后你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見管德銀還癡心妄想,駱美玲更是傷心。
從此,管德銀家里天天都陷入爭吵中,沒有寧日。鄰居們都跑來看熱鬧,無論他們走到哪里,大家都在后面指指點點。有人說:“這么好的孩子就這樣毀了呀,太可惜了!”
在人們的嘲笑和打擊聲中,管德銀終于意識到自己打造兒子成名的美夢破滅了。可當他回到現實,才發現家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家了。沒有菜攤位,一家老小5口人的生活很快就陷入了困境。為了生計,管德銀夫妻倆只好在附近的建筑工地上干雜工。
然而,17歲的管庭飛卻怎么也勝任不了丈夫和父親的重任。他經常是邊聽音樂邊帶孩子,常常是孩子哇哇大哭,他還在聽隨身聽,氣得駱美玲欲哭無淚!2007年7月10日,駱美玲出月子后想去剪頭發,她向管庭飛交待說:“你要好好帶孩子,我一會兒就回來。”管庭飛說:“你放心吧,我會的。”等駱美玲走后,管庭飛見小麗莎睡著了,就去玩他的手機游戲,一玩就不想收手,小麗莎醒來后開始哭鬧他也不管。一個小時后駱美玲回家見孩子渾身是屎尿,她的氣不打一處來,兩人大打出手。駱美玲哭泣著說:“連孩子都帶不好還想當明星,這種日子沒辦法過了!”管庭飛也不甘示弱:“不想過就滾吧,我也不想看見你!”駱美玲當即就收拾衣物回娘家了。
駱美玲出走了,留下不到兩個月的小麗莎又哭又鬧,可忙壞了管家人。為了負擔小麗莎的吃喝,管庭飛也上工地干起了小工,一天下來滿手血泡、渾身疼痛才20元錢!堅持了兩天他實在受不了了,躺在床上起不來。母親邰鳳英看見心疼地說:“庭飛你在家照看孩子,我和你父親出去做事吧。”
2007年8月2日,管德銀和妻子邰鳳英一大早去了工地,管庭飛在家帶著孩子。管德銀和妻子一走,管庭飛以前的同學肖林就來找他,約他一起去唱歌。但管庭飛自從氣走駱美玲之后,再也不敢丟下小麗莎了。最后他們決定帶上小麗莎出去,于是管庭飛找來背小孩的背簍,背著小麗莎去了離家最近的卡拉OK廳唱歌。管庭飛和肖林唱得非常投入,音量也開得最大,他盡情地發泄著自己失敗的“明星夢”,全然忘記了一直在他背上哭泣的女兒!不知過了多久,管庭飛感到頭上被什么東西猛擊了一下,原來是父親給了他一拳頭!被父親拽出歌廳后,再看背上的小麗莎已經哭得聲音完全沙啞,淚也哭干了!管德銀不停地罵道:“我們在外累死累活地干活,你卻有閑情在這里消遣!叫你帶好孩子,你卻讓孩子哭成這樣!”管庭飛卻沒有好氣地說:“誰叫你讓我這么小就當父親呢!”回到家,管德銀父子倆又吵得沒完沒了,激憤之下,管德銀給了兒子一耳光。沒想到,這一耳光,竟打飛了這個少年的最后一絲耐心。第二天,他留下一張字條后,去了攀枝花一個表哥的理發店里打工。
唯一讓管德銀夫婦感到欣慰的是,管庭飛走后第二天,駱美玲就過來把小麗莎接回了娘家。然而,對于管庭飛和駱美玲以及小麗莎的未來,管德銀夫婦完全不敢預料,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能成為一家人。如今,左鄰右舍的人們再也聽不見管庭飛的歌聲了,取而代之的是管德銀夫婦的悔恨聲、嘆息聲……
編后:
這是一個充滿了“時代氣息”的家庭悲劇。“炒作”、“上不起大學”、“上了大學找不到工作”等現象,的確是當前最熱門的話題。然而,當這些“流行元素”集中到一個17歲的少年身上,并需要犧牲他最燦爛的青春年華來驗證時,就變得十分的殘忍和悲哀了。我們不知道,這個過早戴上了家庭枷鎖的少年,要經過多少掙扎,才能卸掉心靈桎梏,迎來生命中的曙光。但愿他的悲劇能讓仍然做著兒女明星夢的父母們警醒,不要在別的家庭發生!
(責任編輯/王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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