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離婚，快樂同居

■口述/龍心■文/凌霜降

兩個人的關系，就有如他的右手握著我的左手，總有累了厭倦的時候。這時我們需要的不是放開對方的手，而是換成我的右手握著他的左手。

無法拒絕與背叛的他再次相處

和趙一一離婚，鬧得不大，領了離婚證那天他回家去收拾行李，鄰居還以為他要出差。

我與趙一一不是沒有感情就結婚的，我們從大學開始戀愛，從20歲到28歲，戀愛吵架分手又復合，3年前我辭職來到他所在的城市結了婚。趙一一的父母與我的父母是舊識，小時候就喜歡我，我與公公婆婆相處得很好，所以婚后我的感覺與婚前沒有什么大區(qū)別。趙一一是獨生子，父母是本城高官，家境富裕，年紀輕輕便有房有車。他在一家效益很好的單位上班，人原本便沒有什么上進心，結婚后更是嫌我管東管西，晚上總想獨自出去玩。外面?zhèn)髡f他與單位一個22歲女孩關系曖昧時，我還將信將疑。

今年，我的生日前，趙一一說去省城給我買生日禮物。他走后，公公婆婆拉上我一起去省城，說干脆一家4口在省城給我過生日。我們來到趙一一住的酒店，本想給他個驚喜，沒想到卻發(fā)現(xiàn)他正和一個女孩在床上。這就是丈夫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當場就崩潰了。

婚離得很干脆。趙一一說早就煩了我管他，我對他背叛了我們的感情之后還如此理直氣壯感到絕望透了。吵了一架后，兩人拿著結婚證去了民政局協(xié)議離婚。離婚后，趙一一搬回了婆婆家，而我則住在我們原來的房子里。整套房子里全都是和趙一一共同生活過的痕跡，我干脆重新裝修房子，讓自己忙一些，也好沒那么多的時間傷心。

剛剛把舊家具都扔掉，婆婆帶著趙一一還有一個裝修設計師來了。婆婆說：“龍心呀，你要裝修房子又要上班，我把這小混蛋捉來幫你做監(jiān)工。你看，連裝修師傅都帶來了。”

看著婆婆哀求的眼神，我不好鬧得太僵，便應了下來。趙一一倒是知趣，馬上和裝修師傅忙開了。

他倒是殷勤，比起結婚裝修那會兒都仔細，每一處改動都考慮到我的喜好，不似結婚時為了窗簾的顏色都會互不相讓地吵一番。8年來和趙一一的種種涌上心頭，不免又想到了許多傷心事，離婚于我，真是一場切膚之痛。我忍著淚，轉身回房，留下趙一一和裝修師傅在外面忙活。

在床上落著淚，我睡著了。晚飯是趙一一做好了叫我吃的。我說不餓，沒出去，他輕輕說了聲：“那我回去了，明天再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后，我才走到客廳，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都是我愛吃的。我拿起筷子吃飯，吃著吃著，眼淚就掉下來了。趙一一原來做菜做得這樣好吃，過去那么多年我們在一起，婚前婚后，他都沒給我做過一頓飯。他和別的女人上了床，我們離了婚，他才給我做了這樣好吃的一頓飯！往事一幕幕，怎么叫我不傷心。

又哭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趙一一提著早餐來敲門，看見我紅腫的眼睛，眼眶也紅了。兩人都沒說話，8點，裝修師傅來了，拆拆打打聲音很大，趙一一跑前跑后很是盡心。我提起包，去單位上班了。本來打算請一個月假的，可趙一一在，老待在家里也沒意思，不如去上班。

下班前，婆婆和公公輪著給我打電話：“龍心呀，你那房子在裝修，又吵又亂，空氣也不好，你要上班什么的，先搬來我們這邊住吧，房間都給你收拾好了。我讓一一去接你了，就在你單位門口等你呢。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這段時間你都瘦了。行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收拾過來了。”

婆婆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我還能說什么呢？下班時間到了，本來想等人都走完后繞到后門回家，才想著呢，就聽同辦公室的一個大姐說：“喲，趙一一呀，來接老婆了？一一真是模范丈夫啊。”抬頭便看見趙一一站在辦公室門口，正對辦公室大姐點頭哈腰地笑。

趙一一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我沒上車。他只好關了前門開后座門，一路我們都沒有說話。婆婆迎在門口，公公在廚房里炒菜，他們都沒理趙一一。離婚前我們也經常回婆婆家吃飯，每次來，都是我?guī)椭牌抛霾耍w一一玩電腦，公公看電視，那時總感覺自己是幸福的：老公是初戀情人，婆媳關系融洽，過一兩年養(yǎng)個孩子，一切也就完美了。

夜里，我早早就進了婆婆家的客房休息。趙一一與公公婆婆在客廳里小聲地說著話，我在床上輾轉難眠。我是認床的人，以往每一次回來，我們都是住趙一一結婚前住的房間，沒有住過客房。也不知過了多久，趙一一來敲門，他說怕我睡不好，要和我換床。我到了趙一一的房間，還是睡不著。想一想，雖然和趙一一離婚了，但他仍然不斷地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而我，竟然也沒有狠得下心拒絕與他相處。我恨他這樣輕易就背叛我們8年的感情，可是，沒有愛，哪里來的恨呢？我到底對他還是有感情的，這一點不能否認。如若我真正對他絕望，早就把這一切告訴父母，早就已經學會把他當成陌生人，我甚至不會再回到這里來。

自此，便在趙一一父母家住下來了。趙一一睡客房，每天一大早便起來跑去幫我看裝修，畢竟是相愛多年的人，他了解我的喜好，有時候為了我喜歡的顏色跑幾天建材市場，裝修的速度也很慢。我偶爾去看一次，工人們都在忙。我睡在趙一一的房間，竟然慢慢平靜下來了。公公婆婆餐餐好菜好飯地侍候著我，我過意不去，下班早的時候，也會去廚房幫忙。我心里想著既然已經領了離婚證，應該改口了。可當我叫了婆婆一聲“阿姨”，她洗著菜，忽然哭起來。要求我住在這里一天，就叫她一天“婆婆”，不要改口。

離婚后的同居生活

雖然離婚后仍住在一個屋檐下，但我慢慢清醒了許多。我辭職過來和趙一一結婚時，在這個小城根本就沒有朋友，除了趙一一和公婆，我什么人都不認識。３年過去，我有了工作，也結交了一些朋友和要好的同事。離婚后的我和趙一一，各有各的朋友圈子。離婚后，我覺得沒有理由再時時黏著他，便經常與我的朋友出去玩。以前我會叫上趙一一，而趙一一多半說不認識我的朋友不愿意去。現(xiàn)在我再也不叫他了，晚上回來晚了，他會打電話問有沒有人送我回家，要不要他去接。朋友們都不知道我已經和他離婚，還夸趙一一開明又體貼。離婚后趙一一有聚會，每次都問我：你有空陪我去不？我是不去的。趙一一自己出去，也在晚上11點前就回來了。離婚前我每次都想跟著他出去玩，每次都鬧得很不開心。他的朋友也都不知道他已經離婚，偶爾見了我，就問：最近怎么不和趙一一來玩呀？我笑笑走開了。趙一一一直沒有把結婚戒指脫下來，我不知道，他那么干脆地和我離了婚，為什么卻不肯向他的朋友承認我們婚姻破裂。

我的房子終于裝修好了，婆婆以剛剛裝修好不宜立即入住為由又留我住了一個多月。而趙一一除了上班時間就一直黏著我，甚至已經開始用整整一個下午陪我逛街，送我花，請我吃飯，回來的時候，大包小包地幫我提著。

離婚后，趙一一沒有說過一句“對不起”，我說要離婚，他便拿起結婚證去民政局換成離婚證。裝修那么辛苦，他又要上班，卻半句也沒抱怨，還時常送我禮物，學會了飯后洗碗，偶爾買菜做飯給全家人吃。據說，那個女孩已經離開了這個城市，兩個人早已經沒有來往了。我從婆婆家搬走的那天，趙一一眼睛都紅了，看著我收拾東西一直不肯說話。我心里也有莫名的難過，這一走，我便再沒有理由來這里了。

我拖著行李箱走到玄關處的時候，身后是趙一一的抽泣聲，令我倍加難過。剛打開門，婆婆房里忽然傳來公公的叫喊聲：“一一、龍心，快來呀，你媽犯病了！”我丟下行李和趙一一跑進房里去，見婆婆已經暈倒在地上。婆婆本來就有高血壓，這下把我們都嚇壞了，趕緊送到醫(yī)院去。到了醫(yī)院，醫(yī)生護士一陣忙亂，婆婆總算醒了，抓住我和趙一一的手說：“一一呀，龍心呀，你們要是分開了，我死都不瞑目呀。”

婆婆的手放開了，趙一一抓住我的手，卻一直不肯放開。趙一一當著公公婆婆的面說：“龍心，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后半生向你贖罪，好不好？”

我點頭的時候，趙一一驚喜地緊緊抱住我。但我的下一個條件讓趙一一差點兒傻了眼：“但我現(xiàn)在不想與你復婚，我們先同居吧。”

我和趙一一離婚后的同居生活就這樣開始了。我們一起找出了我們婚姻失敗的原因：趙一一需要私人空間，而我的管束則太過嚴格，導致了趙一一的逆反性出軌。我和趙一一做了個名叫“夫妻做到情人份兒”的家庭計劃，內容包含了財政收支、家務分工、私人空間、造人計劃、孝敬父母等多方面內容。

和趙一一做同居情人后，我反而變得開心了。再不像以前，為他出去玩而心情不好，我也開始積極地發(fā)展自己的朋友圈子，不再以趙一一為唯一，給了他空間，也給了我自己空間。慢慢地，趙一一的錢包里我的照片裝得很顯眼，動不動就提一聲“我老婆龍心是個好女人”。

我想，趙一一作為28歲生日禮物留在我心底的那份痛苦，終于悄悄地靜默在歲月里。

我懷孕的那天，趙一一高興壞了。用了一個小時打電話告訴認識的人他要做爸爸了。然后跑出去，買了一大把的玫瑰向我求婚，我答應考慮考慮。趙一一說會等到我答應。

趙一一的出軌，就像一場風暴，風暴過后，我需要重新建立我們的快樂。

左手和右手的關系

寶寶來的那天，是一個清晨，我睜開眼睛看到趙一一正瞪大眼睛在看我：“龍心，人家說懷孕的女人最美麗，我現(xiàn)在總算體會到了。你胖了那么多，為什么我還是覺得你很漂亮呢？”我正感動呢，發(fā)現(xiàn)肚子不對勁，感覺羊水流了出來，我說：趙一一，我可能要生了。趙一一完全沒了剛才深情款款的樣子，慌慌張張地從床上掉下去，爬起來就大喊：“媽！媽！要生了要生了！”

是剖宮產，據說一向沉著冷靜的趙一一進了醫(yī)院后一直在念叨這么一句話：“老婆呀，女兒呀！老婆呀，女兒呀！”像個神經病一樣一直在產房外走來走去。

寶寶出生了，是個兒子。護士抱著出去給他看時，他還在說：“老婆呀，女兒呀！老婆呀，女兒呀！”護士笑著糾正他：“是兒子。恭喜你成為父親。”他這才停止了嘴里的念叨：“不是女兒嗎？我看看！”

一天之后，趙一一姿勢專業(yè)地抱著孩子，向我獻寶似的說：“一個兒子哦，老婆你真?zhèn)ゴ蟆！?/p>

我真幸福。

兒子出生后，趙一一便不肯再叫我的名字，人前人后都親熱地老婆長老婆短地叫。別人都說：這兩口子怎么結婚越久越甜蜜了？

兒子兩歲了，剛剛會說話。先會叫“爸爸”，然后才會叫“媽媽”。學會的第三個詞是“老婆”，跟著他爸叫的。一開始的時候，趙一一還哈哈大笑。寶寶會說的詞漸漸多了，但“老婆”這個詞在趙一一從不離口的熏陶下，始終是媽媽老婆地混著叫我。趙一一終于受不了，讓兒子站在沙發(fā)上，他蹲下，大眼對小眼：“聽著小子，那是我老婆，不是你的老婆。自己的老婆要自己去追才會有，明白嗎？”和趙一一玩慣了的寶寶還以為他在玩什么新游戲呢，嘻嘻地笑得天使一般燦爛。

此時我正在跑步機上減多余的肉，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我的男人和我的孩子正在沙發(fā)上討論我的歸屬問題，一些快樂慢慢侵占了我的心，直到滿滿的。婚姻從來就不是一條平靜的路，我們會遇見風雨，也會遇到意外，你永遠不知道等在前面的將是什么。兩個人的關系，就有如他的右手握著我的左手，總有累的時候。這時候我們需要的不是放開對方的手，而是換成我的右手握著他的左手。感覺累了，出問題了，不一定只有離婚這一條路要走，可以調整自己，調整對方，這樣兩個人才可以走得更遠。

不知道趙一一是否也這樣想。我一邊跑一邊大聲問他：“趙一一，你幸福嗎？”趙一一回頭看我一眼：“當然！”然后繼續(xù)埋頭對他的兒子說明老婆的不可重復性。我又說：“趙一一，我們復婚吧。”趙一一又從教訓兒子中回過頭來說：“當然！”

我想，一定要和趙一一走到人生的盡頭。

（責任編輯/王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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