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虎穴

2005年8月7日上午10時，美軍第3特種大隊第1營A分隊駕車開出阿富汗中南部查布爾省的基地向西駛去。A分隊打算用24小時完成一次“武裝道路偵察”，因為情報表明當天將有一名塔利班主要頭目出來活動。他們即使遇不到這條大魚，也能更多地了解這條從未走過的道路，破壞實力正潛滋暗長的塔利班在這一帶的活動。

這支小分隊代號“斯巴達人”，成立于2002年秋季，堪稱美國最有戰斗力、作戰經驗最豐富的小分隊?！八拱瓦_人”的上級、營長唐·博爾達克中校說：“我的營非常有進攻性，我本人也長于進攻，所以我相信要避免塔利班分子混在平民中最好的辦法就是消滅他們?！?/p>

“斯巴達人”小分隊有3輛專為特種作戰改裝的“悍馬”，稱為地面機動車(GMV)，還有2輛皮卡載著16名阿富汗政府軍士兵。車隊駛入群山。

初次交手

8月7日 18時55分

首次進攻是在日落時分。當時“斯巴達人”正在荒山上安營扎寨，準備過夜。一支隱藏的敵軍用輕武器偷襲了他們的營地。塔利班的電子戰水平不高，美軍能清楚地監聽到塔利班分子在無線電里大叫：“美國人來了!”“有多少?”“他們有3輛‘蝎子’(指GMV)，還有些傀儡軍。”

美軍立即用猛烈的火力向敵方可能藏身之處還擊。15分鐘后，敵方的火力沉寂下去。駛入哈查布茲山谷后，“斯巴達人”分隊遇到一個普什圖族游牧民庫基人的營地。這些游牧民已經成了塔利班的“消息樹”：不是為普什圖游擊隊充當偵察兵，就是允許塔利班隱藏在他們的營地里?！八拱瓦_人”的隊長說：“所有的庫基人帳篷都分散布置，這使他們能掌握多條通道的情況，真是精明!”

8月8日 7時54分

“斯巴達人”搜索了山坡以防被伏擊，然后進行了有限的火力偵察。估計有10～15名塔利班士兵埋伏在高地上。當地塔利班頭目在無線電里對他的部隊說：“美國人火力太強，大家只有在敵人開火后才能開火?！碑斔麄兿驇返陌⒏缓拐娷囕v開火時，政府軍士兵并沒有加速沖過伏擊地帶反而跳下車，阻礙了整個車隊的前進。

美軍從后方約150米外趕上來，試圖援救政府軍士兵，正迎頭趕上塔利班劈頭蓋腦的子彈和火箭彈。美軍馬上用車載機槍、AT-4火箭筒和60毫米迫擊炮還擊，爆炸聲響成一片。壓制住敵方后，美軍將阿富汗政府軍士兵聚攏起來。一位34歲的美軍高級工程軍士說：“他們只等著救援，毫無還手之力?！?/p>

塔利班將迫擊炮火力誤認為近距空中支援。一個頭目命令道：“飛機來了，躲到石頭后面去?！闭娛勘宪嚭?，美軍車隊立即向前沖。這些特種部隊與塔利班已不是頭一次打交道。一位高級軍士說：“他們在跑，我們在追。要知道我們營的口號就是‘追擊、壓力和懲罰’?！币环皇?，“斯巴達人”終于沖進塔利班的藏身之地。分隊的情報軍士說：“這一大片地區對我們就像黑洞一樣?！?/p>

在對手的地盤上

10時31分

剛進入危險的縱深地區，也就是當天頭一次交火后約兩個半小時，塔利班再次伏擊了“斯巴達人”。這次是從一個道路拐彎處的大石頭和樹后面開火的。1發子彈從美軍隊長的頭盔上擦過，差點擊中他。但塔利班分子犯了致命的錯誤，他們直接跑進美軍的火力范圍，立刻有人被撂倒，四五個人送了命。

11時33分

車隊繼續前進，離開了寬闊的山谷向東下山，地形越來越難走。到目前為止，“斯巴達人”一直依靠圖上偵察和情報來估計塔利班的伏擊地點。11時30分，在庫基凱村以東500米，塔利班還是成功地算計了他們。藏在一個果園里的二三十名塔利班分子向政府軍的車打了幾槍，迫使車隊停下，然后集中攻擊美軍的3輛車。

美軍的6挺機槍全部開火，場面極為火爆。有的塔利班分子甚至爬到樹枝上，其它的將步槍架在果園墻上射擊，小樹林里到處都是槍口的火光在閃爍。這時 A-10攻擊機呼嘯而至，每次俯沖掃射都能將一些塔利班分子連樹木一起掃飛。當飛行員報告“溫切斯特”(暗語，指機炮和火箭彈藥耗盡)時，樹林突然陷入一片可怕的寧靜中。

“斯巴達人”決定趁此機會繼續前進。

車隊進入了安達，這是此次任務途中的第一個村子。隊長說：“這里簡直就是座鬼城，沒有孩子，也沒有成人，就像有人來告訴大家都快逃一樣?！逼商煊窒缕鹩陙?。這時美軍收聽到德科潘和馬拉赫的兩個塔利班頭目在無線電上進行對話，其中一個說：“我召集到人了，我們正在馬拉赫集結。這里將是戰場，如果他們來，我們張網以待。”

錯誤的指揮

“斯巴達人”隊長確信敵人將在馬拉赫集結。他通過無線電聯系了在坎大哈機場的第31特遣隊隊部，討論向馬拉赫派出一支快速反應部隊的可行性。這一信息被傳給駐東南方向60公里的查布爾省首府卡拉特的“巖石”特遣隊。

也許是“斯巴達人”運氣太差，14時56分，他們已經朝馬拉赫行駛了10公里后，卻收到了第76特遣隊的命令，要他們返回安達。“巖石”特遣隊將向安達派出一支龐大的快速反應部隊，包括由4架CH-47“支奴干”直升機和2架UH-60“黑鷹”直升機運送的一個步兵連，還有4架AH-64“阿帕奇”攻擊直升機護航。

軍令不可違?！八拱瓦_人”掉頭向安達靠近，但他們也深知：敵人現在有更多的時間來完善馬拉赫的伏擊。他們后來估計，在被浪費掉的這段時間里，塔利班集結的兵力增加了2～3倍。而在安達周圍的塔利班根本沒打算迎戰美軍的機降快速反應部隊。一個頭目在無線電里說：“美國人來了好多‘蚊子’(‘阿帕奇’直升機)，不要和他們打，藏起來?！?/p>

果然，包括“斯巴達人”分隊的上級(連長)在內的快速反應部隊在安達根本找不到塔利班的人影?！八拱瓦_人”分隊長告訴他的連長：“他們在馬拉赫，我告訴過你了。”可惜他無權直接與更高級指揮官聯系。更為錯誤的是，美軍的快速反應部隊居然重新登機，返回了卡拉特?！八拱瓦_人”根本沒料到上級的這一舉動，大部隊的離去將使他們獨自面對強敵。隊長說：“我說過在馬拉赫有大魚等著，但他們根本就沒聽進去?！?/p>

巨石陣里的惡戰

19時16分

當“斯巴達人”分隊再次向南行進時，夜幕已經降臨。美軍士兵疲憊不堪，而塔利班武裝分子卻以逸待勞。他們埋伏在一個巨大的馬蹄形山腰上，距“斯巴達人”分隊上次奉命折返的地點只有500米。山坡上布滿了石頭，路旁100～200米距離內層層疊疊堆滿了巨石，最大的有如“甲殼蟲”汽車，提供了絕佳的隱蔽和掩護。

最先進入塔利班射程的是政府軍皮卡。第一陣槍響就把政府軍士兵從車上趕了下來。第1輛GMV沖上來，塔利班才迎頭開火。第2輛、第3輛GMV也徑直沖上來，3輛車前后僅間隔50米。塔利班的機槍和火箭彈極為猛烈。美軍隊長下令后撤，但為時已晚。GMV還未來得及后退，石堆后面各個方向的塔利班分子紛紛冒出來，對車隊構成了合圍之勢?！八拱瓦_人”分隊立刻意識到，這支敵人比前面4次交火的敵人更老練。他們分成小群分散在巨石堆各處，不管美軍和政府軍散得多開，他們的火力都能覆蓋到。

GMV的射手不得不轉過槍口，向新的威脅開火。在巨石后面，一個塔利班狙擊手把步槍瞄準具的十字線對準了第3輛 GMV上的12.7毫米機槍手、上士克里斯托弗·?？藸?。福克爾是分隊中最年輕的士兵，一聲槍響，子彈穿透了?？藸柕念^盔。美軍其余5名機槍手只能更加猛烈地不停射擊，其他6名美軍士兵則只能在車后迂回躲閃，只要一邁出車體的掩護就會發現腳邊到處子彈橫飛。

看來情況不妙?！八拱瓦_人”分隊被數量多得多的敵人壓制住了(后來估計對方有60多人)。美軍已經損失了1人，而阿富汗政府軍卻畏縮不前。幸而此時分隊的聯合終端攻擊控制員呼喚的空中支援趕到了。然而，塔利班面對A-10掃射的態度也與美軍此前見過的不同。當飛機俯沖而下時他們仍然不停地射擊，直到陣地被擊中。只要沒被打死，他們還會跳出來繼續射擊。

天色已完全暗下來?！八拱瓦_人”占領了距伏擊點約500米的拉格村，一架AC-130負責保護他們夜間的安全。機組透過夜視儀發現，塔利班正在道路前方數百米的一個樹林里埋伏著。大約21時整，AC-130看到20個塔利班分子正進入伏擊陣地，就發射了17發105毫米炮彈和32發40毫米炮彈。機組后來報告說，他們從來沒攻擊過這么多人，而且沒人想逃命。這證明這幫人受過良好的訓練。

啃不動的骨頭

8月9日 10時15分

美軍上級了解到這一情況，便派遣第31特遣隊的另一支小分隊和政府軍小隊從基地出發，增援馬拉赫。“斯巴達人”繼續前進，在到達之前他們又遭遇了一次伏擊。當時車隊正在一條連續“之”字形彎道上曲折前行，無法相互支援，但這次政府軍士兵終于聰明些了。美軍一位高級工程軍士花了大半個晚上給他們解釋：遇到伏擊時，邊打邊走比在敵方殺傷區下車要安全得多。雖然敵人從三個方向向車隊開火，但政府軍車輛沒有停車，整個車隊邊打邊沖了過去。

11時32分

開過一條小河，車隊到達馬拉赫外圍時，隱蔽在附近果園里的約50名塔利班分子突然開火射擊。不過美軍增援的分隊也趕到了，6輛GMV形成了強大的火力。在12.7毫米機槍的打擊下，一兩個身影從樹上掉了下來。

A-10又一次出現在空中，但增援小隊隊長所在的GMV被一枚無后坐力炮彈擊中，炸傷了隊長和其他乘員?！八拱瓦_人”隊長擔負起整個指揮任務。“斯巴達人”分隊的一輛GMV也被機槍子彈擊中，剎車和變速箱失靈。在A-10向果園投彈的同時，“斯巴達人”隊長不得不考慮是否撤出馬拉赫，以免損失更多車輛。在增援分隊為“斯巴達人”補充彈藥后，整個隊伍艱難地退出了馬拉赫。直到16時5分他們才回到基地。

(梁衍軍薦自《國防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