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怪與體諒

教師節那天，接到許多已畢業學生的短信，其中有一位學生的問候是我沒料到的。他過去因為違紀受到學校的處分，為這事我們之間有過不少沖突。而且，在所有人眼中，他是桀驁不馴的，畢業后他只與班上的兩三個人來往。我馬上給他回了短信。

也有我一直覺得善解人意的學生，自考上大學后就始終沒有音訊的。

想起一屆畢業班會上，其中一個環節是班上每人說一句話。坐在前排的一位女生，只說了句“我只想說，我對不起你們”，就開始哭了。誰都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說這句話，更沒想到第一個哭的會是她。她確實傷害過很多同學，犯過不該犯的錯誤，一直以來，大家都責怪她很自我，不顧及他人，從不認錯，她在學校幾乎沒有真正的朋友。但在最后一節班會上，不少同學走過去安慰難過的她。

這兩位學生在校時，大家一直對他們敬而遠之，他們也時時表現出對大家態度的不屑。

后來我知道其中一位學生原本家境不錯，有店面，有經營，日子過得十分安逸，但由于家長參與地下六合彩，家財全無，父母只好出去打工。她失去了原有的平衡。

最近讀到這樣一則小故事：一只誰也馴服不了的烈馬，讓所有的騎手都感到可怕。只要有人騎到它的身上，它就狂奔不止，直至將人翻倒在地才罷休。即便平時，只要誰走近它一步，它也會瞪起眼睛，前蹄騰空，發出嚇人的嘶鳴。大家都說，這真是一匹少見的烈馬，天下怎么會有這么烈性的馬。

可久而久之，馴馬人卻意外發現，這一切原來都是人們的誤區與錯怪。原來這匹馬并非烈性，而是因為過于膽小而經不住刺激。馬棚里的一只小老鼠都會嚇得它四蹄亂跳。它對外界激烈的反抗，竟然是因為它時時處在一種緊張而又無力自拔的驚恐中。后來，人們用另一種方法去馴養它，給它喂豆子，給它梳理毛發，漸漸地，它獲得了平靜。原來它是一匹天下最溫和，最老實，最膽小的馬。

這確實令人深思。我們作為老師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學生，看到他們各種各樣的表現。有些學生孤傲，有些學生冷漠，有些學生滿不在乎，有些學生斤斤計較。仔細想來，孤傲后面也許是自卑，冷漠后面也許是火熱，滿不在乎也許是自己從來沒有人在乎的無奈，斤斤計較也許是對自己一直豁達大方的反叛。桀驁和冷漠許多時候只是弱者的自我保護而已，只是我們沒弄清楚它的來龍去脈、前因后果，誤認為是內在不良所致。

因此，時時保持一種對學生的體諒，是教師的美德和必需。這份對錯誤的理解和寬容，恰恰是我們教育的尺寸與智慧。這份體諒，使我們對學生少一份錯怪，多一份關心。

這兩位同學現在都讀大學了。我知道，以他們的個性，不太會與原來班上的同學有多少聯系，也不太會與新同學熱乎，但愿周邊的人能體察到他們的柔軟之處，讓他們不至于再形單影只。

（作者單位：浙江衢州二中） 責任編輯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