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給我出了個大難題

每天中午放學之后，孩子總是遲遲不肯回來。其實，我們也已經習慣了孩子的貪玩。有時，他會一臉的泥巴滿身泥土，只是為了采一小堆野蘑菇和一束野花；有時，他會用一個小瓶挖幾條蚯蚓；有時，他會收集許多花籽……總之，他每天中午進門的時候，總是帶著陽光的清香和清新的泥土的氣息，似乎常常讓人感覺到我們就在大自然的懷抱里了。所以每天中午他的鑰匙在門鎖里轉動的時候，我和愛人總是滿眼的期待，不知道他又會帶給我們什么驚喜，喂養我們單調乏味千篇一律的光陰。

一進門，他的話語就不斷，每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的眼里都是大事，總是津津樂道，我覺得他的語言是我們飯菜中一種不可或缺的佐料，也是餐桌上的一道精神套餐了。

今天中午，他剛一進門，放下書包便聲淚俱下地說：“媽媽，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會管任何閑事了，我算是有了教訓。”我慌忙起來把他摟在懷里，看到他的小臉上爬滿了淚珠，我感覺到他的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我說：“寶貝，別哭，到底受了什么委屈給媽媽說，也許根本就不值得你如此傷心。”

孩子開始哭訴。原來他們這學期換了個新校長，由于他們學校周圍都是店鋪，學生喜歡上學前放學后就往商店里跑。學校便明確規定，小學生不準隨便到商店買小吃。每天上學放學的時候都有值周學生負責監督，不讓學生養成隨便花錢的習慣。

在此之前，我的孩子每天都會要5毛錢買零食，我也對他很寬容。直到去年吃出過敏性紫癜之后，我才把他那5 毛錢給“戒”了。他自己意識到垃圾食品帶來的危害，也非常小心。如今，學校這樣做，我認為是一項很好的舉措。

今天中午放學之后，他們班是第一個出來，孩子看到幾個高年級的值周學生在商店里買小吃，孩子馬上跑過去說：“學校不讓在商店里買小吃，你們是值周生還帶頭買，你們都不遵守紀律，還怎么管別的學生，我要報告值周老師。”那幾個小家伙一看我孩子手里的路牌是低年紀的，就說：“小樣兒，你算老幾？我們買小吃關你何事？”我的孩子還是不依不饒說：“你們是值周生，還帶頭違反學校紀律，怎么不關我的事，我就要報告值周老師。”說完，孩子就回家了。

等孩子走到小區的時候，他沒有想到那幾個值周的學生剛好也住在同一個小區，他們看到我的孩子便上前堵住了他的去路，說是要找個地方單挑。我的孩子從小就膽子小，從來不敢打架，一聽他們的話，嚇得撒腿就跑。他們幾個窮追不舍，最后就連拉帶拖把孩子強行拉到附近一個單位的辦公樓上，不讓孩子回家。說是要反省上半個小時，并且還留下了兩個小孩看管著他。孩子幾次想逃跑，結果都沒有得逞，最后，乘那兩個孩子上衛生間的時候，他撒腿就跑回了家。

說完孩子還是一個勁流淚，我氣呼呼地說：“你別哭了，你也真是的，他們買小吃與你有關系嗎？你為什么要管？”孩子說：“與我沒有關系，可是與學校的紀律有關系，他們違反了紀律我不能管嗎？難道我錯了嗎？連你都說這樣的話。”說完，孩子哭得更傷心了。我忽然意識到我已經站在一個成人的角度去評判一顆童心，我說：“孩子，你沒有錯，媽媽這樣說錯了。可是錯與對都有個評判標準。如果站在你的立場上，你是對的，因為我們每個孩子都要遵守學校紀律。如果站在那些孩子的立場上，你如果報告老師，你的做法就會讓他們受到批評，所以他們就認為你錯了。”

他說：“媽媽，你說，以后我如果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我還管嗎？”

我忽然就不知道如何回答孩子，我說管吧，怕他受到像這樣的意外的傷害；我說不管吧，以后就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怕孩子丟了那分純真，敏感而柔軟的心一天天變得堅硬而麻木了。

我想到了前幾天看的一篇文章，公交車上，小偷公然行竊，可是沒有一個人去制止，大家都視而不見。一個小女孩說：“媽媽，那個叔叔的手怎么在別人的包里呢？”孩子稚嫩的聲音讓小偷停了手。下車的時候，小偷走到小女孩的身邊摸著她的小臉蛋說：“你真可愛。”等小偷的背影遠去的時候，媽媽才發現孩子的小臉上被刀片劃了一道口子。

看完這個故事，心痛了好長時間，我知道這道口子永遠都銘刻在那個孩子的心上了。如果以后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孩子敢開口嗎？

想到這里，我不知道如何對孩子說，我的心在矛盾中掙扎。我喜歡看著孩子在路邊踩滅燃燒的煙頭；喜歡看到孩子撿起一片廢紙放到垃圾箱；也喜歡看孩子把兜里的零花錢給了乞討的老人；我更喜歡看到孩子為了那點他眼里的真理而較真的表情……

可是，如果有一天，這一切讓孩子覺得都與自己無關的時候，他就真正蛻變成成人了，孩子的心靈上已經長了一層保護膜了。當孩子懂得保護自己的時候，也許孩子已經離孩子遠了，離成人近了。孩子的正義感就是這樣在成長的過程中一點點被我們扼殺了。

我擦干孩子的眼淚說：“孩子，在你成長的過程中，你還會遇到許多的事情。這社會上，每一個人都有規則意識。比如說，是學生就要遵守學校的紀律；是老師就要教書育人；是醫生就要救死扶傷；是警察就要保一方平安。可是，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這樣遵守社會的規則，都會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就像是你過馬路的時候，明明要求看到紅燈要停，可是就有人闖紅燈。這時交警就必須要管他，你說對嗎？你今天的做法是對的。可是，你今后在履行職責的時候，你還要學會保護自己，更加機智靈活些，因為你是媽媽最愛的寶貝，媽媽不希望你因此受傷害，你知道嗎？”

孩子沉默了一陣就去吃飯了。我不知道他想明白了沒有，可是我卻久久難眠。孩子，我不知道如何教育你，我不知道我蒼白的語言在你以后的行動中會不會有一點作用。我怕你柔軟而純真的心受到傷害，我又怕你如果打磨成一顆堅硬的心你會去傷害別人啊。

下午上班的時候，孩子說：“媽媽，下午放學之后，我想到學校找你去。”

我知道，這件事情對孩子來說并沒有過去。孩子心理上已經害怕了，可是，我不知道說什么或者做點什么。

我只是希望，每天放學你依然給我們帶來暖暖的陽光和大自然的氣息，我還是想看看你純真的小臉。我相信在你成長的過程中，在偶爾的淚水和委屈中，生活會教會你如何去面對的。而有一天，你會明白，你的淚水就是給生活交的學費。

（作者單位：甘肅張掖市第二中學）

責任編輯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