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稅助征員的維權路

今天是失去工作的第一天。人真是奇怪，一閑下來，萬千思緒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這里的故事不保證你喜歡，但可以保證絕對真實。

失去工作的第一天

2008年4月24日 星期四 晴

一大早吹的是東北風，讓人神清氣爽。我還像往常一樣，七點起床，七點半吃早餐，七點四十五分出門。

不過，今天有一點特別：我出門不是去上班。

從今天開始，我沒工作了！雖然腦海里總是有個聲音在提醒自己：沒工作了，不用上班了！可我表現出來的行動，卻是下意識的、不知不覺的仍跟往常一樣：去上班！

抵達區法院門口時，周圍還是靜悄悄的，已經上班的人寥寥無幾，我想，此時JP國稅局肯定已經很熱鬧了，大家該圍在一起開早茶會了吧！

當工作人員告訴我，找C法官得等會時，干了十三年機關工作的我，馬上就意識到，這一等起碼是半個鐘頭以上。沒辦法，等吧！

百無聊賴地站在電梯出入口，望著窗外的景色出神。一天開始了，大家都開始忙碌起來！六七個某商場的保安人員圍在一塊邊吃早餐邊聊著。不知會交流些什么樣的信息？我很好奇。他們應該是這個社會最底層的勞動者，每月的工資肯定很少，公司不知有沒有給他們上社保、醫保，不知他們可有享受國家的法定假期，不知他們是否與公司簽合同了，不知這份保安的工作能干多久……

如果沒有勞動合同法的出臺，我會不會一輩子都在國稅當助征員呢？

如果我不把勞動合同法當回事，而是與其他助征員一樣隨波逐流，聽從社會的潛規則，忍氣吞聲地簽訂勞務派遣協議，那么，可以肯定的是，我現在就不會站在法院里了。但是，勞務派遣協議到期后，我是否仍然逃避不了這條崎嶇的維權之路呢？

樓下的保安員們吃完飯，找了個東西擦擦自己的皮鞋，整理了自己的衣帽，戴上白手套，開始上崗了。他們的一天開始了，而我呢？我今天要如何過？沒了工作，整個人就像離開地球一樣，失去了重心，雖然在此之前，我曾千萬次想像過這一天到來時的情形，但當自己真正面對這一天的時候，感覺還是跟想像很不相同！

可是有一點可以確定：走到今天這步，我不后悔！

心理上我是能承受得住的，對這種局面不覺得悲哀，只是對將來的一些打算和接下來的各種無法想像的現實狀況，有些擔憂，感覺就似河里的浮萍，站不穩。

C法官總算來了，時間就跟我估計的一樣，機關就這樣！拿了答辯書，我大步走出了法院，一場唇槍舌劍的嘴仗不久即將上演了，我是主角，我該如何準備迎戰呢？

初識勞動合同法

2007年11月24日 晴

這一天是星期六，中午吃飯時，老公遞了一份《南方周末》給我，指著上面一篇報道讓我看。

順著老公的手指看去，赫然可見清晰的標題《勞資新政：華為的門，中國的坎》。我粗粗瀏覽，內容主要是講當時傳得沸沸揚揚的“華為門”事件，以及一些專家學者圍繞這類事件的深入探討。

我對這些沒什么興趣，也就沒有細看。

見我沒有會意，老公再次指著該篇文章的末尾處說：“你們單位是國家機關，根據這上面的法律條文，肯定會和你們簽訂終身合同。”

“有機會轉正了？”我的心咯噔一下，立刻仔細地審視報紙上附錄的法律條文：

第十四條 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是指用人單位與勞動者約定無確定終止時間的勞動合同。

用人單位與勞動者協商一致，可以訂立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有下列情形之一，勞動者提出或者同意續訂、訂立勞動合同的，除勞動者提出訂立固定期限勞動合同外，應當訂立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

（一）勞動者在該用人單位連續工作滿十年的；

（二）用人單位初次實行勞動合同制度或者國有企業改制重新訂立勞動合同時，勞動者在該用人單位連續工作滿十年且距法定退休年齡不足十年的；

（三）連續訂立二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且勞動者沒有本法第三十九條和第四十條第一項、第二項規定的情形，續訂勞動合同的。

用人單位自用工之日起滿一年不與勞動者訂立書面勞動合同的，視為用人單位與勞動者已訂立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

第四章 勞動合同的解除和終止

第四十一條 裁減人員時，應當優先留用下列人員：

（二）與本單位訂立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的；

第七章 法律責任

第八十二條 用人單位違反本法規定不與勞動者訂立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的，自應當訂立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之日起向勞動者每月支付二倍的工資。

看起來很美。

平時見慣了也聽慣了電視上、社會上種種用人單位盤剝勞動者的現象，突然間看到一部國家法律的條文將勞動者推向如此強勢的地位，那感覺確實挺美。

更美的是，我覺得老公說的不錯。我們單位是一個區的國稅局，平時在對待我們這些編外人員的勞動關系處理上一直都中規中矩，該享受的福利、假期、保險等等基本上都依照國家的有關規定執行了。

堂堂一個國家機關，應該不會與國家頒布的《勞動合同法》掰手腕較勁吧？！畢竟它與華為這些企業的身份不同，所扮演的社會角色也不同！

想到這里，我不禁長出了一口氣：十三年了，我是陸陸續續的看到、聽到一些助征員可以轉正的新聞，可我深知他們的背景，像我這樣的人，是無法通過他們這種途徑搞到編制的。

現在好了，總算讓我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即使是以助征員身份在國家稅務機關工作，外人都覺得那是一份鐵飯碗，都認為國家機關是不會將你裁員出來的。但十三年過去了，看著身邊的同學朋友一個個都事業初成了，可我還是十三年如一日，依然站在起跑線上：在單位里，稅收助征員的特殊身份，使得自己永遠是付出不等于收獲，在事業方面永遠是低人一等，更別談進步、前景什么的了。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想法越來越強烈，影響著我對工作單位的歸屬感和對自身生活保障的安全感。

還好，現在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緊跟而來的將是我一直期待的美好前景！

噩夢才剛開始

2007年12月13日 陰

就在我滿懷喜悅等待簽合同時，終于盼來了單位的通知：2007年12月13日下午三點整，在區局二樓的會議大廳召開簽訂合同的動員大會。

參加會議的是全局的助征員和臨時工，共十八人，那天有一人缺席，聽說是休婚假。出席會議的領導有紀檢組長YYJ、人教股WLW和HM。

動員大會由WLW主持。WLW首先簡單交代了簽訂合同的重要性，繼而點明此次與我們這些編外人員訂立合同的另一方是市勞動局屬下的KJ勞務公司，著重介紹了勞務公司資質的合法性，接著強調完成此項工作的緊迫性和必要性，要求大家必須趕在12月25日之前完成此項任務。

隨后，WLW三番五次地向我們保證，簽訂合同之后大家現有的一切待遇照舊；并反復表示，簽合同只是規范手續、走個形式，對我們今后的工作沒有影響。

WLW在發言的最后，要求大家準備五樣資料：身份證、一張近照、職工基本醫療保險手冊、生育證明、一份聲明。

對于聲明的內容，局里要求我們統一按如下內容填寫：本人從未與任何單位簽訂過任何勞動合同！

會議結束前，領導向我們分發了協議的樣本，同時指著協議中的工資條款向我們解釋說，為了不讓外界知道我們的真實薪水，所以只能填報五六百元。

原以為是與國稅簽合同，可現在卻是與一個素不相識的勞務公司訂立合同，我當時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但是由于在這個短會上領導通知了太多情況、交代了太多任務，所以并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會議結束二十分鐘后，又來了新通知，是關于生育證明，本來按照會上的布置是讓男同志找居住地所在的居委會開具生育證明，女同志的則由單位負責出具。后來就更改為全部人員的生育證明必須由居委會出具了。

接到通知，我立馬聯系居委會，了解出具生育證明的有關情況。結果很麻煩，居委會不同意為有工作單位的人員出具此類證明。我當時就急了，怎么辦？趕快打電話先讓老公找找關系。同時，自己立即和另一位女助征員去人教股反映情況。希望領導出面與居委會溝通一下，以公對公的形式去申請，開個證明該是舉手之勞吧。

出乎意料的是，領導居然不同意！只暗示我們動用私人關系去辦。現在回想起來，不難理解單位為何一反常態推托此事：簽勞務派遣就是要證明我們和國稅局沒有勞動關系，又怎么能以單位的身份幫我們出具這個證明！

心事重重地走進家門，老公正在四處打電話找關系。

放下電話后，老公告訴我，他這邊沒轍了。見我不做聲，他又說：“這種事以前不都是單位給證明的嗎，你沒去單位問問？”

我說，領導讓我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老公的臉色凝重起來，停了一下，又問：“你們和誰簽合同？”

“KJ勞務公司，聽說是市勞動局屬下一公司。單位的人說，因為2008年1月1日起要實施《勞動合同法》了，所以現在全市的機關單位、企事業團體都在補辦簽合同的手續，而且都是指定與這家勞務公司簽合同。”

“哼！什么勞動合同，是勞務派遣吧？國稅局也搞這個！”老公說。

“不會的，我們領導說了，市局也是這樣做的，我們區局效仿他們是沒錯的，而且他們保證以后待遇不變，現在只是完善一下用工的管理制度，補辦合同，讓我們更有保障而已。”

我的話雖這么說，那一夜在腦海里卻始終纏繞著幾個問題：

為什么單位不肯出具計生證明？

為什么明明是和國稅局的勞動關系，卻跑去和不相干的公司簽訂合同？

簽就簽吧，為什么要簽合同還必須先交一份與事實相悖的聲明呢？

為什么十三年前國稅局可以和我簽合約，現在卻不能和我簽合同了呢？

抉 擇

2007年12月17日 陰轉晴

在簽訂勞務派遣的動員大會結束后第三天晚上，我突然接到單位的電話，通知我星期一再次參加會議，我就納悶了：為啥還要開會？是有什么事需再次強調，還是他們漏了什么信息沒通知？

第二次的會議比第一次多了一個身影——JP國稅局局長CSM。

哦！原來，是在本地某網站論壇上，出現了他們認為具有“煽動性的、不切實際”的帖子，他們慌了，擔心我們這些人會受到其中言論的影響而起來反抗！到底是怎樣一篇文章，會讓國稅局的領導如此緊張？我很想先睹為快！

這次的會議，領導們故作大方地留時間讓助征員們談談要求，原先合并前在SP局上班的助征員們就提出，讓單位替他們補齊2003年度以前的社保費。領導很爽快地答應去爭取，而對于其他的問題，諸如：以前工齡如何計算了，會不會被歸零了？我們到底是勞務公司的員工還是國稅局的人員呢？等等，領導們都是含糊其辭，答非所問，或是模棱兩可。

會后，我在別人的幫助下，用百度快照一睹傳說中的帖子，聽說原來的帖子只在網上待了一天便被刪除了，瞧把國稅領導嚇的！不過，這件事也從一個側面表明了：國稅局的能量不可小覷啊！

這篇《ST市國稅局，你的社會責任感呢？》猶如一顆石頭投入平靜的湖中，在我的心里霎時激起了千層浪！“勞務派遣”，“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在哪聽過，看過？我的大腦飛快地轉動起來。對了，老公那天晚上有說過，還有，南方周末的評論有提及過。

回到家里，我立即把早上發生的事向家里人說，老公對我說“簽或者不簽，你要考慮清楚。我尊重你的決定。不簽，我支持你，簽了，我也不會鄙視你的。”

我問，如果換成是你，你怎么辦？

他先是笑了笑，轉而表情嚴肅地盯著我說：“絕對不簽！”

我又失眠了，腦海里只盤旋著簽與不簽。如果簽了，我可能會太平地度過兩年，但兩年后的結果卻是我無法預料的；如果不簽，那我肯定成為出頭鳥了，要承受像老公所說的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而且非常可能馬上失去這份工作，將我一生中最寶貴的十三年光陰付之東流。

假設一個女人一輩子可以工作三十年，這三十年的時間應該是人生中最寶貴的時間，是每個人實現夢想的時間，是每個人為自己事業奮斗的時間。

這三十年對于我來講，現在只剩下一半了，如果不簽，則意味著我又得從零開始。若是在十三年前，我還年輕，有精力，無負擔，能承受得住各種打擊，但事實是發生在十三年后的我的身上。

這算是中年危機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擺在我面前的實際生活狀況是：四個老人，一個幼兒，一大堆日常開支繳費單，還有一些不可預見的偶然事件，沒有錢是萬萬不行的呀！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怎么辦？我該何去何從？

我輾轉難眠，看著熟睡了的寶寶，在某個瞬間，我突然明白了——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被人當豬仔一樣賣掉！

我不甘心親手把自己十三年的努力一筆抹掉！

我不甘心坐著等別人隨時來判我出局！

等我的BB長大了，我要告訴她，面對不公平、不合理時，要堅決地喊“不！”

對勞務派遣說——“不！”

2007年12月19日 暴風雨

至今，我對2007年12月19日星期三下午發生的事仍記憶猶新，仿佛是昨日的事情一般。

那天下午才上班，人教股就電話通知所有的助征員與臨時工到樓下集中，我默不作聲地來到樓下，只見大家都帶著會議要求的五樣資料。WLW清點人員，并安排我們搭乘相應的車輛，就在她轉回頭與我四目交接時，她才意識到漏掉我了，隨便指了一輛車對我說，你就上這輛車擠擠吧。

真是天意！我微笑地走上前，對她說，我不去簽勞務派遣。

她愣了一下，“你為什么不早說？現在才說，你讓我如何處理。你不要影響到別人。”說完，她馬上安排HYY與我對話，急急地走開，像趕鴨子似的把其他人都指揮上了車，臨了還不忘撂下一句：“去好好想想，想通了自己再過來吧！”

我目送著那些車離去，心想，從此我與他們就算是分道揚鑣了，最后的結局會如何，就讓事實來說話吧，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你為什么不簽？都說過了，這只是規范一下手續，簽了合同后，我們局以后每年還得為你們多支付額外的費用呢。你可要考慮清楚，現在過去還來得及呀，跟大伙一起去簽，別讓人給落下了，會吃虧的。”HYY說。

她的話把我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定了定神，將藏在我心里已好幾夜的那句話吐了出來：“這不公平，也不合理，所以我拒絕簽勞務派遣！”

就是這個很簡單的理由，讓我失眠了好幾夜；

就是這個很簡單的理由，讓我鼓起勇氣對這種黑暗的社會潛規則說“不”；

就是這個很簡單的理由，使我選擇了一條與其他人不同的路；

就是這個很簡單的理由，讓局里的領導在與我談話時啞口無言。

而在接下來的工作中，我就是憑著這個很簡單的理由與他們對峙，不論他們是態度強硬地炮轟我，還是語重心長地規勸我。

很快，CSM與YYJ都找我談過話，勸我看清時下的大勢，應隨大流而行。

從我拒簽勞務派遣之后，我是既要應付工作方面的事情，還要分神應戰領導的每次召見，真是壓力巨大，身心俱疲呀！

在當時，新聞媒體開始關注這方面的事件了，既有對我有利的報道，也有打擊我信心的報道。

在局領導的多次要求下，我本著對他們處于執行者地位的理解，于2007年12月29日即2007年度最后一個工作日，我向人教股遞交了一份個人聲明，在這份聲明中，寥寥數語闡明我有十三年工齡，并拒絕簽訂不公平、不合理的勞務派遣協議。

只要挺過2007年，到2008年就好了！這是我當時的真實想法。

經濟制裁

2008年2月3日 陰雨

原本以為，進入2008年，《勞動合同法》正式實施了，單位就不敢再逼迫我簽勞務派遣了。

但我錯了，錯在低估了國稅局的能量，低估了國稅局領導的膽量。

就在休完三天元旦假期，高高興興去上班時，剛舒了口氣的我發現，噩夢并未隨著2007年度的結束而終結！

2008年1月份又有若干次逼簽談話，過程就不贅述了，簡而言之，我沒有屈服！

2008年1月28日，YYJ與WLW、WYY代表局黨組向我發出最后通牒：必須在1月31日前簽訂勞務派遣協議，否則就對我停工、停薪。

這本在我的意料之中，在我決定拒簽勞務派遣之時，就已經估計到國稅局會對我采取這種手段，所以這并沒讓我感到太突然。

可我究竟做錯了什么？

一個與世無爭的人，一個勤勤懇懇工作的人，一個默默無聞地接受著長達十三年之久的低人一等的待遇而毫無怨言的人，為何還要在今天承受如此不公的壓迫？

天理何在！

人權何在！

想到這，我忍不住潸然淚下。這是這場噩夢發生至今我第一次流淚，也是我第一次在國稅局領導面前表現出自己軟弱的一面。我對自己說，再也不能在他們面前落淚了！

接下來發生的是：

我所在的部門推薦我為2007年度優秀職工，名字一報到上面，就被局領導拿掉了；

2008年2月3日，局領導逼我將所有的工作資料移交完畢；

2008年2月4日，局領導讓我到局辦公室報到。

第一天到辦公室，主任LJL對我實話實說，辦公室目前是一崗一人，并不缺人，領導也交代過不可安排工作給你。

“那分配哪張辦公桌給我？”我問。

“就放在二樓檔案室。”LJL答。

至此，我便在檔案室的墻角邊落了戶！并且從2月份開始，我只拿到每月基本工資六百多元，另外，如果考勤記錄合格，就可再拿到這個月四百二十元的考勤獎金。

國稅局領導肯定以為掐到我的死穴了，以為我會在經濟高壓下窒息，以為我會很快自己跑去求饒。

但是這一次他們錯了！因為很快我就適應了這份不用干活還每月可領到千余元錢的工作。

你追求屬于自己的東西時，任何人如果想剝奪你擁有的權力，都是在犯罪。

既然國稅局如此無視國家法律，如此藐視我的人權，又是如此緊緊相逼，那么，已經無路可退的我，只能拿起法律的武器，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仲裁·起訴

2008年3月19日 2008年4月1日

陰晴不定

我相信絕處必能逢生！

冥冥中，我預感到我的人生將會發生重大轉折。

當一個人被逼到無路可退時，不是一死了之，便是奮起反抗，或許就是這無所畏懼的一搏，使局勢有了一個戲劇性的轉變，這也是我所期待的！

其實，從拒簽勞務派遣協議開始，我是帶著懼怕與國稅局對抗的想法一路走過來的，直到現在能充滿信心面對現實，是因為我認為，不簽不合理的協議，就是不屈服于社會潛規則，就沒有了退路，就得單槍匹馬去爭理，而社會之大，我是如此之渺小，即使有強大的法律做后盾，個人的維權也是一項需要嘔心瀝血的事業，所以我有必要調整自己的心態，正確處理好這件事情。

當我被無故剝奪工作權利和降低工資薪水時，查閱到一些相關的法律規定，內容如下：

1.《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勞動爭議案件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粵高法發[2002]21號）第二十條第二款：勞動者明知工資調低而在六十日內未提出異議的，視為勞動者同意工資調整，勞動者以此為由提出解除勞動合同并請求經濟補償金的，不予支持。

2.《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八十二條：提出仲裁要求的一方應當自勞動爭議發生之日起六十日內向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提出書面申請。

申請勞動仲裁是勢在必行了！

2008年3月19日我正式向JP區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提交了仲裁申訴書。

至今我仍清晰地記得，仲裁委的辦事員看到我的申訴書時，第一句話是：你要告國稅？

都說萬事開頭難，確實是這樣的，從遞交申訴書開始，我就奔波于仲裁委的市局與區局，還要向仲裁股的股長及其主管局長擺事實、講法律，據理力爭，可我努力的結果是，他們很草率地出具一份《不予受理通知書》！

根據規定，對仲裁結果不服的，應在接到通知書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原以為，我要在仲裁階段好好地準備一番的，可老天爺居然跟我開了這么一個玩笑，讓我們直接進入訴訟程序，這多少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同時，這也為后來一些事件的發生埋下一個伏筆！

無奈之下，我于2008年4月1日走進了區人民法院，遞交了起訴書。辦完一切手續之后，我如釋重負地走出法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想，法院受理了，我該可以放松一下了吧。但愿“公正嚴明、秉公執法”不只是停留在法院的口號上。

就在這時，我父親突發腦梗塞住院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沒辦法，我每天都得休半天假，來回奔波于醫院和單位之間。那半個月里，根本無暇理會起訴的事。

父親出院后，局里找我談話；此時，他們早已知道我去起訴的事。

憑良心說，在這件事情上，我得感謝局領導。他們選擇在我父親出院后才向我攤牌，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我都想道聲“謝謝”！因為，如果他們在父親住院時向我施壓，或許我會崩潰掉！

局里的這一舉動使我更加堅信：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我要與之針鋒相對的并不是某位局長或者局里的其他同事，而是市局乃至省局領導做出的名為“規范用工”，實則逃避法律責任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