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我國的家庭暴力救濟制度

［摘 要］家庭暴力作為一個全球性的社會公害，不論在發達國家還是在發展中國家，都不同程度地存在。我國目前雖然已經存在相關的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但由于法律規定的不完善和執法人員的干預力度不夠，家庭暴力并未被有效地遏制。所以，筆者對外國法律救濟制度進行了分析借鑒，同時針對中國的具體國情，提出了一些不成熟的建議，希望能對我國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的完善起到一定的作用。

［關鍵詞］家庭暴力 救濟制度

［中圖分類號］DF5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8)05－0007－02

一、引言

家庭暴力作為一個全球性的社會公害，不論在發達國家還是在發展中國家，都不同程度地存在。我國目前雖然已經存在相關的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但由于法律規定的不完善和執法人員的干預力度不夠，家庭暴力并未被有效地遏制。所以，筆者對外國法律救濟制度進行了分析借鑒，同時針對中國的具體國情，提出了一些不成熟的建議，希望能對我國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的完善起到一定的作用。

二、我國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存在的背景與意義

(一)我國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存在的背景

家庭暴力，是古今中外家庭中較為常見的全球性的普遍現象。我國對其表述，是行為人以毆打、捆綁、殘害、強行限制人身自由或者其他手段，給其家庭成員的身體、精神等方面造成一定傷害后果的行為。在我國，家庭暴力的形勢十分嚴峻。全國婦聯2004年的調查表明，在我國27億個家庭中有大約30%存在不同程度的家庭暴力，這其中，95%以上是丈夫對妻子的暴力。其手段多樣，有些極其殘忍，如2000年3月，安徽省辛縣一居民王某因妻子與他人開玩笑，便將其脫得一絲不掛，吊在窗戶上毒打，并在其昏迷時在其右腿注射了兩管汽油。北京順義縣賈艷榮被丈夫砍斷雙腳跟踺，挖掉雙眼。在這樣嚴酷的現實前，我國經過初步探索，建立起了尚不成熟的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

(二)我國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的意義

1維護了受暴力侵犯者的人身權利

人身權利具體包括生命權、健康權、身體權和自由權。我國政府有義務保障婦女、兒童在內的所有公民的基本人權在任何領域不受侵犯。而該制度即表明了人權不再局限于公共領域，而是將權利的語言引入私人領域，這符合“無區別地尊重人權和基本自由”的國際人權法的基本原則，是我國法律體系與世界接軌的表現。

2能夠防止“以暴制暴”及其他刑事沖突事件的發生

受暴力侵犯的往往是家庭中的弱者，受傳統觀念影響，他們通常會忍氣吞聲，當內心的壓力積聚到一定程度又無合法途徑宣泄時，他們常常會采取不理智的行為——以暴制暴。而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的建立，則給受暴力侵犯的一方提供了法律救濟手段，抑制了暴力事件的不斷產生。

3符合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價值目標

家庭暴力導致家庭不穩定，而家庭是社會的基本構成單位，倘若一個家庭都不能和諧，何談社會的和諧？所謂和諧，即法治、公平、正義、有序，家庭暴力既破壞了家庭成員社會地位的平等，又易導致刑事案件的發生，與和諧社會的價值目標背道而馳。而該制度的建立，可以有效地遏制家庭暴力，對構建和諧社會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三、我國現行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的弊端分析

(一)立法層面上法律規定的不完善

我國目前形成了以婚姻法為主導，橫跨民事、刑事、行政等各個法律部門的綜合性治理系統。包括《憲法》第48條、第49條，《民法通則》第98條，《婦女權益保障法》第2條第3款，《刑法》第260條，《收養法》第30條第3款，《治安管理出處罰條例》第22條第4款。而2001年新修訂的《婚姻法》對家庭暴力做了較為深入的規定，是“反對家庭暴力的亮點”，具體表現為：(1)總則中將“禁止家庭暴力”(第3條)上升為基本原則。(2)在裁判離婚的法定理由中，將配偶“實施家庭暴力或虐待、遺棄家庭成員”作為法院對夫妻感情確已破裂、調解無效的離婚案件作出準予離婚的法定理由之一(第32條第2款第2項)。(3)在救助措施與法律責任一章，規定了對家庭暴力受害人的救助措施與施暴者的民事法律責任(第43條、第44條、第46條)。

然而，我們必須清醒地看到，我國反家庭暴力立法仍存在諸多問題。

1現行法律規定過于籠統，可操作性不強

如《婚姻法》只是從宏觀上說“禁止家庭暴力”，導致了法庭認定這一事實的比率低。而且現行法律僅僅將家庭暴力限定于行為暴力，而對于實踐中對于婦女危害巨大的精神暴力、性暴力卻缺乏規制。還有一些特殊的家庭暴力，如婚內強奸，立法尚是一片空白，使司法實踐無所適從。另外，法律沒有明確規定對防止家庭暴力有責任的單位和責任人的不作為責任。

2對非離婚中的損害賠償權沒有予以確認

《婚姻法》第46條僅僅是對那些遭受了家庭暴力而又離婚的婦女的權利保護，而對那些更多的長期遭受家庭暴力而又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或根本就無法離婚的婦女而言，她們的權利又如何維護呢？法律沒有介入其中，從而對受暴人的保護不利。

3缺少針對家庭暴力案件的專門處理程序和證據規則

家庭暴力舉證難，使家庭暴力受害人難以完成對案件事實的證明責任，是司法難以懲治施暴者的重要原因。家庭暴力發生在家庭內部，外人并不清楚。而有些受害者在受到侵害時也缺乏收集保留證據的意識。還有的施暴者專打女性的隱私部位，往往讓女性難以啟齒，這些都給舉證帶來很大的困難。

4訴訟制度不合理，易使暴力升級

我國家庭暴力被規定為自訴案件，只有造成嚴重傷害的家庭暴力行為才由公訴機關提出指控，對于那些由于各種原因不愿起訴又不構成輕微傷害的家庭暴力則無法處理，不能很好地保障受害人的利益。而且這樣很容易導致暴力升級，引發惡性刑事事件。

(二)執法層面上執法人員對家庭暴力的干預力度不夠

我國相關法律法規本來就不夠完善，再加上執法人員對家庭暴力的干預力度不夠的現狀，使得對家庭暴力的司法救濟更加脆弱。執法人員對我國家庭暴力的定性、定量認識不一，而且受中國傳統觀念的影響，相當一部分人認為家庭暴力只要不出人命就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會出現110出警后得知夫妻打架掉頭就走的現象。正是執法人員的這種放縱，使法律在家庭暴力面前失去了應有的威懾力。當然，執法部門對家庭暴力的行為懲治不力還有些客觀原因。有些受害者向執法機關投訴后又因各種原因拒絕司法介入，有的作了傷病鑒定后又不愿起訴，還有的受害者認為涉及個人隱私拒絕執法部門進行深入調查，這些都使得執法部門的執法陷入尷尬境地。

四、完善我國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的建議

(一)借鑒外國先進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

1引進保護令制度

在家庭暴力案件中，保護令指法院保護特定人免受家庭暴力，而對施暴者所做的命令或裁判。國外很多國家在實踐中都已采取保護令制度，如英國、美國、新加坡等。為保證保護令的時效性，美國法律規定當施暴人拒不執行保護令時，可對其實施刑事強制措施，英國也規定了違反該制度的逮捕制度。民事保護令制度使受害人較早得到國家公力保護，能有力地維護受害人權益，有很強的操作性，值得借鑒。

2引進夫妻財產共有關系強制中止制度

所謂夫妻財產共有關系強制中止制度，是指在特定情形下，經當事人訴請，法院可以裁定中止夫妻財產共有關系，對共有財產加以分割，實行分別財產制。法國、瑞士、德國等都有類似的法律規定。這種制度能保護受害人的經濟權利，同時使得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受害人損害賠償的請求具有了現實意義。

3借鑒“受虐婦女綜合癥”理論

“受虐婦女綜合癥”是一種心理疾病，指長期遭受家庭虐待的女性表現出的一種特殊的行為模式。該理論作為可采證據最早用于加拿大1990年Lavallee案件。“受虐婦女綜合癥”理論可以拓寬觀察和思考問題的角度，提高司法人員在家庭暴力干預中的理論水平和實際經驗。

(二)制定全國統一的《家庭暴力防治法》

由于現行立法體系的不完善，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工作并不能有效地開展，加之目前我國家庭暴力的形勢仍十分嚴峻，所以制定一部專門的《家庭暴力防治法》是極其迫切的事情。而且，當前，全國已有湖南、青海等20多個省、自治區、直轄市頒布了省一級關于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地方性法規，90余個地方制定了相關政策文件，呈現了地方立法先行的態勢，為制定全國統一的《家庭暴力防治法》奠定了基礎。在《家庭暴力防治法》中，筆者認為應詳細的列明家庭成員的權利義務，家庭暴力行為的表現及其法律責任，國家反家庭暴力的法律保障，對防止家庭暴力有責任的單位和責任人的不作為責任等內容。

(三)完善目前我國已存在的關于家庭暴力的具體法律救濟制度

制定專門的《家庭暴力防治法》是必要的，而完善我國目前已經存在的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更是一項重要而艱巨的任務。

1建立婚內損害賠償制度

家庭暴力行為是侵權行為的一種，有侵權行為的發生，就應有損害賠償責任的存在，雙方關系的特殊性及夫妻共同財產制不應當成為追究施暴者損害賠償責任的障礙。2001年的《婚姻法》規定了屬于夫妻一方單獨所有的部分財產，并自行決定采取哪種財產制度，這屬于混合財產制，從而使得在夫妻關系存續期間，一方因為實施家庭暴力而對受害者進行經濟賠償成為可能。另外，為解決夫妻共同財產阻礙婚內損害賠償確立問題，可以借鑒外國的夫妻財產共有關系強制中止制度，在發生家庭暴力時將婚后所得共有制改為夫妻財產共有關系強制中止制度，使施暴者無法逃避其應承擔的民事賠償責任。

2修改現行證據規則減輕家庭暴力受害方的舉證責任

之所以出現家庭暴力舉證難的情況，一方面是由于當事人證據意識不強，另一方面是現行的證據規則在證據的采信、認定方面沒有充分考慮到家庭暴力案件的特點，因此，需要修改現行的證據規則，可以采取舉證責任倒置規則。即當受害人提供出遭受家庭暴力的初步證明如醫院的病歷后，加害人即有義務舉證其未采取家庭暴力行為，受害人的傷害后果系有其他原因造成的，如加害方不能證明，則法官將認定加害方實施了家庭暴力行為，當然此時原告仍須就一定事實存在舉證責任。這樣修改的目的是補救婦女在家庭暴力中的劣勢地位，從而更有利于實現司法的公正。

3家庭暴力追訴權的適當調整

我國國家權力對家庭暴力的干預，是基于當事人的請求，只有嚴重的家庭暴力被納入虐待罪的范疇后，并且達到了情節嚴重的狀態時，才可以成為公訴案件。事實上，受害人往往因精神上的恐嚇或經濟上無力負擔等原因而放棄追訴權，這時若不采取強制訴訟，就不利于切實保障受害人的合法權益，也放縱了加害人的加害行為，還易導致暴力升級。所以應將追訴權適當調整。

這種調整須分情況進行，一般情況下，不涉及個人隱私的家庭暴力犯罪均可采取公訴和自訴兩條途徑，國家機關接到任何人的舉報都應及時受理，必要時采取緊急措施甚至執行逮捕以保護被害人身安全；對于伴侶間性侵犯應采自訴形式，從而達到對個人隱私權的充分尊重。

4加強對受害者的法律援助

由于執法不嚴，受家庭暴力侵犯的人往往求助無門。要改變這種狀況，除了完善相關法律制度外，還要切實追究那些忽略自身職責、未給予受害者及時幫助的單位(尤其是執法機關)的責任，以督促他們真正維護受害者的利益。另外，由于受害者主要是婦女，所以可以建立受害婦女臨時庇佑所，給受害婦女心理上和生活上的支持。讓她們摒棄“男尊女卑”、“男主女從”的觀念，提高自身維權意識。

限于本身所學知識的有限，以上只是筆者的一些膚淺認識，但仍希望能對我國家庭暴力法律救濟制度的完善起到一些作用。

［參考文獻］

［1］孫彬、姬新江主編：《婚姻家庭法學》，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

［2］陳少平：《丈夫對妻子施暴問題探析》，《福州大學學報》2002年第1期。

［3］劉余香：《家庭暴力與法律規制》，《時代法學》2004年第5期。

［4］高鳳仙：《中外保護令制度探究》，《家庭暴力防治法規專論》，五南圖書出版公司出版。

［5］劉曉梅：《英國反家庭暴力的立法、實踐及其啟示》，《法學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