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雅其實從來不曾消失

瑪雅的天空很藍。天空下展開無際叢林，鄉間道路泥濘，樹林濃密，叢林里藏著大大小小數千座遺址。

瑪雅人從來也沒消失過。這塊土地上的人民主體不曾改變。可是一提到它，人們還是最愛說“神秘的消失”：畢竟他們當年放棄了那么多城市。學者們很多年來仍蹲在樹林里，等著颶風吹倒某棵大樹露出某塊石碑，揭示答案。好在我只是一個旅行者，不用擔負那么莊嚴沉重的任務。

瑪雅人的神靈崇拜深入骨髓

墨西哥的奇琴依查是曝光率最高的瑪雅遺址。它的城堡金字塔和千柱殿的照片到處刊登，早已成了瑪雅旅游的象征。

從坎昆出發的旅游大巴走高速公路兩三小時就能停在奇琴依查門前，而每日這么趕去的大巴成群結隊。

尤卡坦半島有兩個主要城市——坎昆和梅里達，代表著今天和昨天。奇琴依查遺址處在它們之間，距坎昆220公里，距梅里達120公里。外國人去看瑪雅，多是先飛到坎昆。這座20世紀70年代以后迅猛崛起的國際性海濱旅游城市，酒店林立，道路寬敞。梅里達則長期是西班牙人的瑪雅殖民地首府，擁擠優雅，風韻洋洋，墨西哥國內的空陸交通，多取梅里達作為尤卡坦的樞紐。

我從坎昆機場直奔奇琴依查，追著夕陽狂跑。高速公路因為過路費昂貴而靜得像野地，路兩側被樹林遮擋得毫無縫隙，像一條回溯時光的隧道。暮色彌漫時，我看見了瑪雅人：先是婦女，她們一律穿潔白的棉布裙，領口和裙邊繡著繁復的紅綠花朵，三五個悠然地走路；繼而是瑪雅男人，眼睛很亮，很利索地捕捉擋風玻璃后我看他們的眼睛，直率而英氣逼人。

第二天早上隨大隊進入遺址。趁著清涼攀上庫庫爾坎金字塔，四面眺望，低平的叢林伸展到地平線，這片眾口傳說中神秘的土地就在我腳下。

瑪雅金字塔和埃及金字塔的最大區別在于它主要是祭壇，頂部建有神廟。當年的大祭司就是這樣走上陡峻的臺階，立在神廟前，手指青天，預告某個罕見的天象。大祭司的預言常常能得到應驗。他們是瑪雅知識最淵博的人，他們觀測天文，掌握數學，主持祭祀，指導農耕，發動戰爭，執掌著城邦的權力。

因為崇尚神權，古代瑪雅城市主要不是商業中心而是宗教中心，他們對神靈竭力崇拜，甚至不惜使用人祭。遺址的石刻上有美洲虎捧著人心、鷹撕開人的胸膛的形象，表征人受自然、受神統治的地位，也就是隨時可以把自己奉獻出去的地位。

在奇琴依查，這奉獻精神最明顯的例證就是圣井。

這種祭神用的直徑約60米的圓形石灰巖陷落坑，深35米，呈直上直下的桶狀。學者們曾經竭澤而考，發現不少人骨包括頭顱。井沿上有個小石屋的遺基，書上說，這可能是把被獻祭的人丟進井里之前先施以迷藥的地方。圣井里還發現了來自各地的金玉飾物，有的甚至來自遙遠的哥倫比亞，揭露了古瑪雅人和外界的交往。

傳說吃藥后被推入圣井的人，如果中午前沒死，就撈上來，讓他講述經歷的幻象，在瑪雅人看來，那是帶回的神的旨意。13世紀中期的瑪雅潘（尤卡坦的另一個大城邦）的統治者Hunac Ceel為證明自己的神圣，曾把自己丟進圣井。他活過來了，留下了這段瘋狂記載。

除了圣井，遺址里還有個T形祭臺，臺子周遭立面密密麻麻刻著許多骷髏，專家判斷臺子是擺放犧牲者的頭顱的。宗教殺戮的血腥味即使今天也能嗅到，刺鼻驚心。古時人們對自然之力的敬畏深入骨髓，他們只能盡一切所能去討好上天。

奇琴依查是古瑪雅人的“羅馬”

中午，溫度驟升，到處都是明晃晃的石頭建筑，大塊大壘，令人目眩頭暈。

奇琴依查有著“瑪雅的羅馬”之稱，因為它的建筑受來自墨西哥中部高原的托爾特克族的尚武文化影響，風格硬朗剛健。文化融合痕跡顯而易見，石刻中既有瑪雅的雨神恰克（Chac），也有墨西哥中部高原文化的羽蛇。

這里有三座建筑名聞遐邇，在相當程度上代表了瑪雅古文明的幾個高光點：源遠流長的古老文化、瘋狂的宗教崇拜以及發達的天文歷法和數學造詣。

第一個建筑就是我一開始登上的庫庫爾坎城堡金字塔。它是24米高的正方棱臺，坡度45度，模樣端莊穩定，相當于一部石頭的瑪雅歷書——塔身的很多數據和天文、歷法有關。導游最喜歡告訴游客的是，春分這天，塔身層臺的波狀影子投在北階梯側面，太陽移動，影子巨蛇就好像在拾級登升。到秋分那天，同一景象再現，但卻換成了巨蛇下降。每年春分，塔下廣場都舉行上萬人參加的儀典，萬眾呼嘯，虔誠祭天。

第二個值得關注的建筑是大球場。瑪雅人玩一種橡膠球戲，幾乎每個城邦都有球場。奇琴依查的這個大球場是瑪雅世界最大的球場之一，約有現代足球場那么長，但較窄，兩側立著高墻，兩端有神廟。從奧爾梅克文明時代就有的球戲。比賽的雙方只準用肘、膝、髖擊球，球落入對方場內為得分，讓球飛穿場邊高墻上鑲嵌的石圓環則為得勝。失敗者要獻出生命給神，送上祭祀臺（另一說法是勝者奉獻給神）。頭頂烈日我不免揣測當年那些人赴義前的心情：是懵懂得像只牲畜一樣嗎？還是有自覺的奉獻心？要是球賽勝者奉獻生命，那就是爭著獻身了，這是一種什么心理？要是失敗者奉獻，那么球場上的肅殺掙扎之氣氛，不知濃烈到何等程度！

第三座著名建筑，是遺址南區（也就是老的Puuc建筑區）的古天文觀象臺。古瑪雅人觀測天文并不用儀器，他們利用石墻的凹凸和洞口。當光影一年中只有一次穿過洞口照射到某個位置，就是一個特定時刻到了。

古瑪雅人是時間的崇拜者，他們用金星歷和太陽歷配合編織了輪回表，每52年是一個輪回，類似于我國的每60年劃為一個甲子。每滿了5200年，世界就毀滅，開始下一個大輪回。瑪雅人說世界以前毀滅過四次，現在是第五個世界，開始于公元前3190年，下次毀滅的時刻是公元2011年。不知道他們所謂的“毀滅”指的是什么，用什么來劃分前一個世界與后一個世界？

瑪雅其實從來未曾消失過

靜坐高塔上眺望浩瀚叢林，遙想瑪雅人的種種，不覺已是日頭西沉，高塔的影子在叢林上拉伸，我的心思似乎能隨影子透入叢林幾分。

從公元900年算起，那些古典期城邦被叢林收回懷抱已逾千年。豐沛雨水養育的植物和土壤慢慢消化它們。在叢林地帶的公路上行進，經常能看見綠色小丘，那都是當年的建筑。現在有了航空和衛星攝影，可以方便地勘察遺址分布情況，尤其是陽光斜照的照片，綠毯般大地上隱約可見瑪雅城邦的凹凸輪廓，那些壇廟、城垣、球場拖著影子，畫成點線面，美麗迷人。19世紀西方文化人類學探險熱的時候可沒這么方便，探險家跋涉叢林，往往從規制恢弘的遺址旁路過而不覺。

沒發現，并不表示不存在。我來之前的信念愈發堅定：瑪雅其實從來未曾消失過。

Tips

1．中國游客去墨西哥建議和Amstar旅游公司聯系。Amstar已在北京、上海開通了服務熱線：52(998)88/9590 email:dmc@amstarmexico.com

2．墨西哥航空公司已開通上海至墨西哥城直航航班。每周四、周日從上海起飛。

3．墨西哥人認為紫色是不吉利的棺材色，不能送紫色類的物品或以紫色包裝的禮品。

4．墨西哥貨幣單位為比索，100比索大概可以兌換60元人民幣。

5．墨西哥的電源為110伏、60赫茲的交流電，插座為雙孔、扁頭，最好自備電源轉換器。

6．申請墨西哥旅游簽證可從網上下載申請表。網址：http://www.sre.gob.mx/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