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救市的“是與非”

盡管來自美國的金融危機早已敲響了警鐘，但多家大型金融機構的集中告急還是讓歐盟領導人深感措手不及。逼迫歐洲各國匆匆救市的是幾大金融機構先后出現險情，其中包括荷比合資的富通集團、法比合資的德克夏銀行、英國布拉德福德一賓利銀行以及德國地產融資抵押銀行等。各大金融機構的跨國姻親關系讓歐洲人對可能的多米諾骨牌效應心生恐懼。

盡管其盟友美國一再呼吁，盡管各種峰會一再舉行，但歐盟區內仍然無法出臺任何具體的統一行動計劃，而來自各國此起彼伏的救市之舉難免呈現出一種“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混亂局面。而缺乏統一部署則更加速了危機進程。在國際社會的一再努力之下，國際金融市場在10月14日終于有了一點點笑臉。但后續的情況是否將會一如人們的愿望發展還不得而知。我們希冀這樣的笑口常開、笑臉常在。

歐盟救市方向不明

連日來，發端于美國的金融危機導致多家歐洲金融機構告急，迫使成員國政府匆忙展開拯救行動。但迄今為止，歐盟各國在采取救援措施方面基本上都是各自為戰。不甘忍受流動性短缺煎熬的愛爾蘭政府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國家，率先在9月30日宣布擔保國內儲蓄機構所有個人存款的安全，并于10月3日通過緊急法案，向國內六大銀行及其所有子公司提供為期兩年總額達4000億歐元的個人存款擔保，同時為上述公司提供貸款擔保。

此舉引發其他國家對于存款搬家的擔憂。10月4日，法國總理薩科齊、德國總理默克爾、英國首相布朗和意大利總理貝盧斯科尼以及歐盟委員會主席巴羅佐、歐元集團主席容克和歐洲中央銀行行長特里謝出席在巴黎舉行的歐盟四國小型峰會。四國領導人普遍擔憂的是金融危機對實體經濟的影響，因此都贊成歐洲投資銀行啟動300億歐元資金支持歐洲中小企業發展的建議，以此來緩解實體經濟的融資困境。

但此次峰會仍未解決輿論曾批評歐盟各國政府救市“各自為戰”的問題。法國此前提出由歐盟成員國共同出資，設立一個總額為3000億歐元的基金，對陷入困境的歐盟金融機構施行統一救助的計劃，但在英國和德國的強烈反對下，已宣告破產。德國政府認為，對于陷入困境的金融機構而言，他們必須對其經營行為負責，政府不應拿納稅人的錢來拯救他們。

歐盟內部成員國眾多，既包括英國、法國、德國和意大利等經濟比較發達的國家，也包括中東歐一些相對比較落后的國家，美國次貸危機對這些國家經濟、金融造成的沖擊也不盡相同，這是造成歐盟難以像美國那樣采取統一的大規模干預措施的主要原因。同時，歐盟在政治與監管領域還沒有建立整合的關系來應對今日的危機。歐洲央行目前的權力僅限于利率和整體貨幣政策，但并不擁有對私人銀行的監管權。

目前，盡管一些歐盟國家做出了一些承諾，但一些國家收效甚微的孤軍奮戰仍在繼續。歐洲最大的跨國銀行為了保留資金正拒絕向該國企業放貸。此外，即使是同一家銀行的貸款也無法進行境外交易，因為銀行的各個業務分屬不同國家管轄。無論從國家層面還是國際層面來看，都沒有對策可言，顯然歐盟各國政府應對金融危機仍缺乏明確的方向。

“單兵作戰”手忙腳亂

面對金融危機日漸失控以及單邊救市行動帶來的威脅，作為歐盟輪值主席的法國總統薩科齊4日召集英德意3國首腦召開緊急峰會，其目的無非是力圖制定統一作戰計劃，甚至有傳言市場期待數千億歐元的救市大單。然而，4個小時的磋商之后，除了空喊“協調”口號，分頭行動的立場反倒進一步確立。

既然統一救市無望，單兵作戰的戰術就變得更有講究。其中壓力最大的英國金融服務局當天宣布將儲戶銀行存款保障上限由原來的3，5萬英鎊上調至5萬英鎊。同日，希臘財政部也承諾將為國內所有銀行個人存款提供擔保，以防儲戶擠提。4日還在譴責愛爾蘭單邊行動危害其他歐盟成員的德國政府，在5日就連出兩記重拳——先是效仿愛爾蘭宣布為總額約5680億歐元的個人銀行存款提供不限額擔保，接著又出臺援助德國地產融資抵押銀行新方案，即由德國政府與有關私人銀行共同出資為該銀行提供總額達500億歐元的債務擔保。

同日，丹麥政府與國內各商業銀行也決定設立風險基金，保證儲戶的存款在銀行倒閉時不會遭受損失，丹麥各商業銀行承諾將在今后兩年里向這個基金注入總計300億～400億丹麥克朗；與此同時，瑞典政府也表示將增加對銀行個人存款的擔保額度，該國央行還宣布增加面向銀行的放貸金額。

迫于周邊國家的救市壓力，法國總統薩科齊當天宣布，不會讓本國銀行儲戶有任何損失，這意味著法國也將加入為個人存款提供全額擔保的行列。此前，法國政府對銀行的援助僅限于增資法比合資的德克夏銀行，其他大型金融機構則主要依靠自身力量增加資本金。法國巴黎銀行更表示將斥資近150億歐元，分別收購富通比利時銀行和富通盧森堡銀行75％和66％的股份，從而將成為歐元區最大的儲蓄銀行。

然而，相對于愛爾蘭、德國和法國的無限額個人存款擔保措施，英國的5萬英鎊擔保上限已難以穩定人心。目前英國國內反對勢力呼聲四起，進一步的救市行動已經箭在弦上。眼下唯一沒有大規模救市舉措的歐洲大國僅余意大利一家。意總理貝盧斯科尼對國內的銀行和金融系統充滿信心，稱金融危機對意大利的負面影響不大。兩天前他還建議歐盟各國分別貢獻各自GDP的3％來成立歐盟基金為所有歐洲銀行提供存款擔保。

市場資金嚴重匱缺

引發德國千億擔保舉措的是德國最大一家按揭貸款機構Hypo地產融資抵押銀行的拯救風波。此前一周，德國政府要求國內主要銀行向Hypo提供350億歐元的資金，但最終該計劃失敗。德國政府隨后表示，政府將與其他銀行共同參與到拯救Hypo的500億歐元打包計劃中來。

10月5日，比利時政府宣布法國巴黎銀行將收購富通集團75％的股份。10月3日，荷蘭政府在與比利時政府及盧森堡政府聯合拯救富通失敗后，荷蘭政府緊急國有化了富通集團在荷蘭的分部，并促成了巴黎銀行對富通其他部分的收購。同一周內，在經歷了歐洲前兩場失敗的拯救計劃后，冰島政府也買斷了意大利聯合信貸銀行，該銀行在米蘭、德國和東歐等國都有開設業務。

此前，蘇格蘭皇家銀行否認曾向政府尋求幫助的說法。但該銀行自去年耗資140億英鎊購買荷蘭銀行亞洲分部以來，就出現資金緊張的跡象。銀行目前股價還不到其今年6月時的一半，說明其當時出售股票所募集的123億英鎊遠遠不夠彌補它的流動性不足。隨后，標準普爾10年來首次調低了對蘇格蘭皇家銀行的評級。據悉，蘇格蘭皇家銀行、巴克萊銀行、勞合銀行等6家英國銀行到明年3月前，需要償付540億英鎊的債務，包括債券、可轉換債券和商業票據等，比去年同期翻了3倍。其中，蘇格蘭皇家銀行半年內會有115億英鎊的債務到期，而英國市值第二大的巴克萊銀行則會有159億英鎊債務到期。

然而，在借貸成本高昂的情況下，銀行之間并不愿意互相拆借。有消息稱，英國銀行幾周前就開始要求財政部買斷部分銀行股，并提高銀行儲蓄擔保額。事態的危急正如英國財長達林所表示，如果不進行注資，情況還會繼續惡化，而如此救市也未必就能立竿見影。

在此背景之下，歐洲領導人在講話中都把本國金融系統作為首要考慮。許多歐洲銀行的困境是源于歐洲壞賬問題。此番富通集團深陷資金困局的部分原因就是它用貸款來完成收購。而Hypo新增的資金漏洞就是因為它為支持美國市政債券發行擔保。但市場堅持認為，除非信貸環境有重大改善，市場資金缺乏的狀況不太可能在短時間內好轉。

歐美救市：民眾信心遭受重創

在美國7000億美元救市方案首次遭眾議院否決后，美國總統布什曾表示，如果國會不批準該方案，美國將付出更大代價，會面臨大量民眾失業、企業倒閉等問題，美國人可能陷入恐慌和痛苦的境地，進入“持久而痛苦”的經濟衰退。然而，救市方案通過后，人們發現，民眾的信心并未因此而獲得提升，反而在全球各國開始聯手采取救市行動后繼續跌落。

首先，民眾對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金融機構資金虧損黑洞和金融衍生品風險波及的范圍心中沒底，對7000億美元救助計劃能否從根本上解決美國金融危機缺乏信心。次貸危機本質上是一場“房屋一信貸一衍生品”泡沫，這個泡沫有多大，迄今為止人們依然無法準確度量，而只能從泡沫破滅過程中金融機構因巨額虧損而不斷破產倒閉的信息中獲得管窺。最初，人們并未對次貸危機產生太多恐慌，專家也不斷放話“次貸危機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然而，隨著次貸損失浮出水面的“冰山”越來越大，民眾的信心開始跌落，直到華爾街大投行不斷破產、歐洲一些國家的銀行也不斷倒閉，甚至冰島、烏克蘭、哈薩克和阿根廷等國家都瀕臨破產邊緣，人們這才意識到次貸危機的問題有多嚴重，信心由此發生逆轉。

其次，世界各國的聯手救市措施，已被民眾視為判斷金融危機嚴重程度，以及世界經濟衰退幅度的另類指標。由于在這場危機中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普通民眾根本無法獲知世界各國金融業遭受危機的重創程度，以及經濟基本面可能因此產生的衰退幅度，因此民眾只能從各國的救市力度中反向推測上述信息。換言之，民眾認為，救市力度越大，越顯示了世界金融危機的嚴重程度和世界經濟的可能衰退幅度。現在，世界各國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遺余力地大舉救市，民眾自然從這些救市措施中反向推測出美國的次貸危機早已演變成了全球性金融危機，并已在向全球性經濟危機演變的結論。正是這種反向推論，使民眾無法從救市之舉中獲得信心提振，反而對未來充滿了更多和更大的憂慮和悲觀。

最后，美國的金融危機確實對全球的實體經濟產生了巨大影響，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之間的惡性循環已經形成，這也在不斷打擊民眾的信心。美國金融危機不僅帶來了美國金融市場的暴跌，也帶來了全球幾乎所有重要經濟體的資本市場的大幅下挫。隨著民眾資產的急劇縮水，民眾的消費意愿也在急劇下降。而這種消費意愿的下降，不僅帶來了國際原油期貨價格的大幅下挫，也帶來了其他國際大宗商品價格的持續暴跌。而大宗商品價格的暴跌、民眾消費意愿的降低，又反過來影響著上市公司的業績，并推動著股指進一步走低，帶來民眾股票資產的進一步縮水。如此惡性循環，無疑極大地挫傷了民眾對未來的信心。

減息難解信心缺失

為了緩解自大蕭條以來最為嚴重的金融危機對經濟的負面影響，繼澳大利亞央行7日率先宣布大幅降息之后，北京時間10月8日晚，全球七大央行采取了史無前例的緊急協同降息行動。美聯儲、歐洲央行、英格蘭銀行、加拿大銀行、瑞典央行、瑞士央行均降息0.5個百分點，中國人民銀行則宣布降息0.27個百分點。日本央行雖未參加本次行動，但對此表示支持。

然而，與歐美籌資救市相比，歐美央行聯手降息的措施其效果也不明顯。10月8日，美國瓊斯工業股票平均價格指數收盤跌2％，創2003年8月11日以來收盤新低。歐美央行當天宣布的降息措施似乎并未收到立竿見影的成效。媒體指出，在官方拯救金融市場的種種努力面前，投資者似乎已經變得無動于衷。“而市場卻變得焦躁不安，每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一有風吹草動，大家都想奪路而逃。”

早在10月3日，英國政府500億英鎊援助協議消息傳出后，英國一些重量級放貸機構如巴克萊銀行、匯豐銀行的股票紛紛下滑。其中，巴克萊銀行股票一開盤就下跌了17％，匯豐銀行下跌了6.1％，勞合銀行下跌了11％，蘇格蘭皇家銀行下跌了19％。只有不久前剛被勞合銀行收購的哈利法克斯銀行的股票上升了28％。這說明，盡管銀行此前一直否認存在資金匱乏情況，但市場對英國金融業的擔心淤積已久。而就在計劃出臺前一天，英國市值第三大的借貸銀行蘇格蘭皇家銀行就出現了股價跳水39％的緊急情況。而英國最大的按揭銀行哈利法克斯銀行同一周內市值也損失過半。

10月9日，歐美主要股市高開低走。市場分析指出，投資者對經濟前景的悲觀情緒尚無法在短期內有所扭轉。近期出臺的一系列大公司收益報告將進一步打擊已經非常脆弱的市場信心。根據預期，標準普爾500指數成分股公司第三季度的利潤總和將減少5.7％。同時，各國央行降息是想恢復市場信心，但受房貸壞賬影響的都是金融機構，降低利率無法解決根本問題，即銀行不愿放款給個人及同業。

從10月3日美國通過7000億美元救助計劃，到10月8日美英歐等六大央行聯手降息，再到10月10日七國集團財長宣布五點計劃共同對付金融危機，以及10月12日20國集團會議聲明將動用所有手段應對金融危機，為了應對這場被美聯儲前主席格林斯潘稱做“百年一遇”的全球金融危機，世界各國罕見一致地采取了力度甚大的聯手干預金融市場的行動。然而，一連串的救市政策并未能扭轉民眾低迷的信心，更未能逆轉金融市場的頹勢。一波三折的美國政府救市方案叩關成功后，道瓊斯指數出現的卻是跌幅為1.50％的快速跳水動作；美英歐等六大央行聯手降息后，紐約股市劇烈波動，收盤時三大股指連續第六天下跌，歐洲主要股市也在大幅波動后以暴跌報收；七國集團財長宣布五點計劃后，全球股市繼續下挫，其中，倫敦股市收盤大跌8.85％、德國和法國股市下跌逾7％、道瓊斯和納斯達克盤中也大跌了3％以上。

全球經濟一損俱損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1MF)8日稱，2008年全球經濟增幅僅為3.9％，低于此前4.1％的預期；同時將2009年全球經濟增長預期由3.9％下調至3％，為2002年以來最低水平，處于IMF定義的全球經濟衰退的臨界點。許多發達經濟體目前接近或已經陷入衰退，而新興經濟體經濟增長也開始轉弱。德國媒體甚至稱“世界面臨‘經濟衰退時代’”。

除金融市場持續疲弱外，歐美實體經濟也開始出現下滑。據美國《紐約時報》10月8日報道，美國國內一些大型零售商9月份的銷售額下降兩位數之多。被這場危機嚇壞了的消費者遠離價格昂貴的商店，百貨商場的銷售額急劇下降，只有像沃爾瑪這樣的大型超市才能勉強保持銷售額。成本壓力也迫使惠普公司啟動第三次大規模裁員計劃。未來兩年，惠普公司決定在全球范圍內裁減2.46萬名員工，約占其員工總數的8％。

金融風暴也沉重打擊了英國經濟。總部設在日內瓦的“世界經濟論壇”發布《全球競爭力報告2008-2009》稱，持續疲軟的金融市場已讓英國跌出世界前十大最具競爭力國家名單。在德國，幾乎所有的德國汽車制造商都不得不縮減其世界范圍內的生產規模。一些工廠甚至計劃停產數周。德國波鴻的歐寶工廠，兩周之內不再有汽車下線，5000名工人放長假。瑞典沃爾沃汽車公司8日也宣布全球裁員3000人，以應對持續低迷的銷售。

事實上，歐美各國自身救市和多國共同降息是個空前舉動，所起作用也要有個過程，不應企盼今天的注資和降息等救市措施，明天所有情況就都好了。美國次貸危機的發展超過了原來預估，美歐等國經濟發展肯定會放緩，所謂衰退是指要連續兩個季度負增長，也許明年也會出現負增長，但是否一定是兩個季度連續負增長，還有待觀察。

經濟全球化不僅體現在此次全球多數國家股市走向方面，還體現在多國聯合救市上。以前，一個國家救市就能解決本國的經濟問題，但是現在，美國的次貸危機已經波及全球，美國的次級債已經打包賣到了很多國家，這樣，僅一個國家救市是沒有辦法解決全部問題的，現在歐洲央行、英國央行等都投入了幾千億資金救市，只有這樣才能在全球范圍內應對次貸危機。這說明全球經濟的依賴越來越密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一現象說明，金融全球化的進程遠遠超過了實體經濟，因為資金的流動速度比人的流動速度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