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無忌

我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老板今年剛滿三十歲，性格非常粗暴，加上他上進心特強，所以對員工的要求格外嚴格，近似于苛刻。在他的辦公室里，經常傳出罵人的吼叫聲，如果哪一天老板沒有罵人，我們會更加惴惴不安，也許，更大的風暴隨即會發生。

我在辦公室負責內務，也可以說是老板的兼職秘書，平時大家誰有事不得不面見老板匯報時，都會先征求我的意見：老板今天的情緒怎么樣？

近水樓臺先得月。我得到的訓斥自然是最多的，因為沒有辦法躲避，所以工作對我來說實在是一種煎熬。幸好我的性格有點軟弱，加上平日得到了老板的訓練，臉皮不知不覺間厚了許多，倒也勉強能遮擋得住。

回到家里，我總會對妻子一吐為快。在飯桌上，我總會定時向妻子匯報今天誰又挨訓了，我又受了多少氣。發發怨氣一來可以減輕一些不良情緒，二來也可以從妻子那里換回一些溫柔和體貼。

每到此時，妻子總會細聲慢語地開導我：“忍忍吧，大丈夫能伸能屈，現在找一份工作實在不容易，你們的工資水平還是不錯的，比起我給人家做鐘點工，又受氣又受盤剝工資又低，不知強了多少。”

老板偶爾也有心情好的時候，他也會體貼地征詢我的意見：“我罵人是不是太過份了？”面對老板難得的慈眉善目，我頓時會感激得涕淚皆流，“哪里，哪里，沒有脾氣怎么能做大事？怎么能做老板？你年紀輕輕就能自辦公司獨闖江湖，不容易啊，沒有一點脾氣還能行！”老板深有同感地說：“你們理解就行，當老板有當老板的難處啊！”在我的討好慫恿下，他發脾氣似乎變得心安理得，并且有見漲的趨勢。

背過臉，我就抽自己的嘴巴。

這天晚上，我已經上床休息了，客廳里的電話響了，正在看電視的兒子喊起來：“爸爸的電話。”

“誰呀？”我隨口問道。

“你的老板，就是你平日里最討厭的那個人。”

我趕快起床，接過電話，好久沒有說出一句話。

從他冰冷的語氣里，我感到他顯然已經聽清了兒子的話。